水漫江东（3）——孙权的潘皇后死亡案件

公元252年，东吴大帝孙权的潘皇后（或讳谨淑，会稽句章人)，太子孙亮的生母在深宫离奇死亡。

说这个案子之前，有必要先介绍一下孙权的老婆和孩子。

《白鹿原》开头，陈忠实写道： “白嘉轩后来引以为豪壮的是一生里娶过七房女人。”

孙权则有过之而无不及：“孙权后来引以为豪壮的是一生里娶过十房女人。”

第一位夫人姓谢，早卒，留下孙权的大儿子——孙登，也就是孙权的第一任太子。这位太子很贤德，可惜天不假年，先于孙权而逝。

第二位夫人姓徐，是孙坚外甥徐琨的女儿，和孙权多少有点沾亲带故。无子，抚养孙登长大。

第三位夫人是步练师，步家是江东望族，出过丞相骘。步夫人性格最合孙权之意，死后被追赠皇后封号。

她生了俩闺女——孙鲁班和孙鲁育，一个小名叫大虎，一个小名叫小虎。两个公主都是二婚妇女。

姐姐大虎初嫁周瑜的儿子周循，后嫁右大司马全琮。

妹妹小虎前夫是左将军朱据，250年朱据因劝谏废太子的事而获罪并被诬害赐死，二婚改嫁车骑将军刘篡。姐妹俩虽然一母所生，但却是死对头，最后妹妹被姐姐诬告谋反而被杀。

第四、第五位都姓王，不过不是一家人，大王夫人老家在琅琊，小王夫人老家在南阳。各自为孙权生了个儿子，大王生了孙和，小王生了孙休。

第六位夫人是袁术之女，估计是政治联姻的产物，随着她老爸的倒台也就进了冷宫，史书上没有留下姓名，记载里也没有留下子嗣。

第七位姓赵，有点神仙体质。其父叫赵达，属于六十甲子神之一。洛阳人氏，生卒年不详。赵达避乱江东研究九宫算数，深得奥妙，能够准确地进行预测。但是因为过于爱惜自己的法术而遭到冷遇。史载他准确推算自己的死期，传说孙权曾经刻意寻找赵达的书籍，始终没有找到。此夫人的记载可在《拾遗记》中查找到。

第八、九位没有“夫人”的名分，只能称“姬”，是为谢姬和仲姬，出身应该不算高贵。但是两人的肚子很争气，各自生了个儿子，一个叫孙霸，一个叫孙奋。

最后一位就是本案的死者，也是唯一一个生前被孙权立为皇后的——潘皇后。为孙权生了小儿子——孙亮。这个儿子接过孙权的班当了皇帝。

顺便补充一下，孙权有个二儿子孙虑，但是生母不详。

言归正传，现在来说说潘皇后的情况。

潘皇后的老爸是个小官僚，因犯法被处死，她和姐姐都在织室输役。

晋人王嘉在《拾遗记》中说，潘皇后的容貌很漂亮，堪称绝顶美貌，和她一起罚在织布车间工作的女工们都惊为天人。

传说孙权听闻后特意让画工去为她画像。虽然潘皇后忧愁不食，瘦得不成样子，但是孙权见了画像叹息道：“这是神女啊，忧愁的样子尚且能迷惑人，何况是欢乐的样子呢？”

这是动了心呀，于是赶紧派出华美的雕花彩饰车去织室纳潘氏入后宫，遂以姿色见宠。

潘夫人在游昭宣台的时候得到一枚火齐指环，就挂在石榴枝上。于是在这里取名，称为"环榴台"。

但是有人劝谏说：“吴蜀争霸，'还刘’这个谐音梗不祥啊。"于是孙权改名"榴环台"（意思叫刘备还过来）。

潘氏有倾国倾城之貌。孙权看到潘氏，惊为天人，于是充入后宫。赤乌六年，潘夫人得幸，梦到有人将龙头送给自己，自己用下身的前衣接住，后生下孙亮。果然后来儿子孙亮登了龙位，做了真龙。

孙亮并不是一开始就被立为太子的。最早的太子是老大孙登，可惜英年早逝，后来孙和和孙霸两人争位，结果到头一场空，孙霸还被孙权赐死。所谓虎毒不食子，武则天算一个，孙权也算一个。

古往今来的元首们无一例外都为自己的继承人烦恼，孙权也是。自从废了孙和后，太子空位了几年，最后还是决定传给小儿子孙亮。不知是不是因为潘皇后美艳的爱屋及乌？反正儿子被立为太子后，母亲也在第二年被立为皇后。

为了提前熟悉将来的身份，潘皇后特意召见一个叫孙弘的大臣。

这个孙弘，虽然历史书上没有专门的传记，其事迹散落在《三国志》中的一些零星的记载。

此人虽然姓”孙“，但祖籍会稽，和孙权不是同宗。但却是三国后期一个疯狂的投机分子。

孙弘官拜中书令，属于天子近臣。在孙和、孙霸二宫之争时期，孙弘和步骘、吕岱、全琮、吕据为鲁王孙霸站台。孙弘尤其在这一时期构陷了张昭之子张休。张休一直看不上孙弘，认为孙弘为人阴险卑劣，很可能张休被流放交州就有孙弘参与。而孙弘对于贬谪的张休死缠烂打污蔑攻讦不止，最终让孙权下诏赐死了张休。可见这个孙弘不是什么好料。

而潘皇后之所以找他来则是为了问他一个问题：“吕后专权有些什么手段？”

也许这时候潘皇后已经开始幻想日后自己垂帘掌权后的幸福生活了。

可惜，她没有等到她的人生巅峰，而是死在了登顶之前。

那么她究竟是怎么死的呢？

史书中的说：潘皇后虽然妩媚动人，性格却阴险善妒，曾屡次中伤袁夫人等人。孙权病重时，潘后因为侍疾疲劳而虚弱生病。几位宫女乘其昏晕卧床之时将其勒死，对外声称她暴病而死。后来事情败露，六七个人因为牵连此事而被处死。不久，孙权病逝，潘皇后与他一同葬于蒋陵。

但是，各位可曾听说过《钩弋夫人》的故事呢？

汉武帝有个宠妃姓赵，称钩弋夫人，是汉武帝儿子刘弗陵的生母。汉武帝将死，环顾身边，只剩下小儿子刘弗陵，而他的那些哥哥们不是死了就是废了，于是最终立刘弗陵为太子继承皇位。

同时赐死了钩弋夫人。相传汉武帝命人将夫人拉走，送到宫廷的监狱中，赵氏回头看着汉武帝，汉武帝说：“快走，你活不成了！”

不久夫人死于云阳宫。当时暴风刮起满天灰尘，老百姓都感叹哀伤。宫中使者连夜抬着棺材出去埋葬她，并在坟墓上作有标记。

夫人死后，汉武帝在清闲无事时询问身边的人，人们对钩弋之死有什么看法。左右回答说：“人们说将要立她的儿子，为什么除去他的母亲?”

汉武帝说：“对。这不是一般儿辈愚人所能懂得的。从古到今国家起内乱的原因，是因为人主年少而母亲年壮。女主人独断骄横，淫荡放肆，没有人能阻止她。你们没听说过吕后的故事吗?”

对于将天下让给他的哥哥，他可以仅仅追赠一个“长沙桓王”了结。

对于哥哥的儿子孙绍仅封一个上虞侯，一生碌碌无为，生卒年不祥。

对于哥哥的女婿陆逊，最后因为上疏说嫡庶，被问责到气愤卒死。

对于亲妹子可以为了一块土地而断送一世幸福嫁给年过半百的刘皇叔。

对于考虑过传位的亲儿子孙霸，可以因为争位失利而赐死。

对于结发的谢夫人、对于苦心抚养长子的徐夫人、对于最合心意的步夫人、对于政治婚姻的袁夫人，孙权统统薄情地不给名份。

这样的孙权在临终前对一个年轻的潘夫人，又岂会怜香惜玉呢？

那么还有别的隐情吗？凶手是否另有其人呢？

也许，陈寿在写完《吴书·后妃传》，面对混沌的历史，也会掩面而泣吧。

正是：冷皇后一冷入地府，狠大帝一狠下杀手。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文 | 云间大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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