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西旅居记 | 最差机场之思

曾经两年当选”全球最差机场“的巴黎戴高乐机场为何让人如此抓狂？作为一个每年在这里搭机、换乘几十次的人，有些槽真是不吐不快。

戴高乐机场是欧洲客流量最大的机场之一，机场设计又极其复杂，来到这里的旅客下机之后通常有不同需求，但无非两类：进入巴黎市区和换乘火车/飞机。对于机场而言，清楚区分这两种需求，给出合理的指引，会帮助乘客快速决定应该去往的方向。戴高乐飞机场做得最差劲的一点就是完全没有这类引导或解释，抬头望去，grande ligne，cdgval，RER，bus混作一团，足以让新踏足戴高乐的乘客感到一头雾水：火车站在哪里？cdgval是什么？我该去往哪个航站楼？我昨天下机之后又验证了一下，从取行李处到火车站居然没有路过一个information center，如此不清楚的信息指示，让身处这座巨型机场里的旅客寸步难行。

然而，这并不是最糟糕的。昨日到达戴高乐火车站之后，本打算去class‘croute喝杯咖啡休息片刻，点单之后我回头去寻找可以落座的地方，餐桌上，地面上，到处都是随意丢弃的食物和垃圾，简直让人无意多作停留，作罢，还是决定去公共空间。刚寻到一个有插座的空位，试了试，四个插座都无法使用，这时男友说：”咱两打个赌，这休息区几十个插座都是坏的，你信不？“于是，我俩开始试用起所有公共区域的插座，除了有一张椅子旁边的四个插座可以使用，其余全部！损坏！我暗想，果然还是他比较了解自己国家，这时，旁边出现了一丝最后的希望，脚踏车发电插座，迅速走上去占了一个空位，旁边蹬得大汗淋漓的老先生说：”只有我这个可以使用，其它两个都坏掉了。“简直让人哭笑不得。我们决定乔装为不会法语的游客去调戏一下咨询台的工作人员，他听完抱怨之后只是淡定地说了一句：”bienvenue a paris！（巴黎欢迎你）“然后转头回答起其他旅客的疑问，留我俩傻傻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观点』

为何戴高乐机场的体验如此糟糕？为何巴黎这个以浪漫著称的大都市往往带给旅行者非常糟糕的城市体验？在我看来，这不过是又一面折射出法国社会现状的镜子。因政府效率低下服务业从业者态度傲慢而饱受诟病的法国，近年来还屡屡成为恐怖分子袭击的目标，与其说是一种偶然，不如说是社会为实现”自由平等博爱“这一理想而付出的沉重代价，这一切让法国人望而却步了吗？媒体上关于这一切的争论从未休止。我认识的很多法国青年依然认为国家要以开放包容的姿态对待难民或者移民者，（说了是我认识的，不代表权威调查，杠精请自便。）一位医生朋友告诉我，在法国医院，医生不得以患者无力负担费用而拒绝提供治疗，同理，法国学校也不得以任何理由拒绝无力支付学费的人进入课堂学习，这些，都是法国在自由，平等，博爱这个框架下给予弱势群体的庇护。只是，自由的边界模糊不清，代价又往往过于沉重。有人有罢工的自由，就有人要承担出行不便的结果，有人有来去自如的自由，就有人要承担治安欠佳的结果，有人有随时休假的自由，就有人要承担效率低下的结果。 人究竟能为自由牺牲到何种尺度？以不便作交换还是用生命做代价？自由与秩序之间是否有不可调和的矛盾？社会应该依赖制度对其进行调节还是人性？这些看似深奥的哲学命题实则影响着我们所处社会的方方面面。

我并不是以自由这个借口为戴高乐机场糟糕的体验开脱，它确实比很多国际机场都差劲，这或许也是有人滥用自由之权利，却枉顾自由背后那份义务的结果，这样的人，在法国社会并不少见。这个政府效率低下却又极富创造力的国家，似乎完美诠释了自由这把双刃剑有着怎样巨大的威力。这一切不过是再次提醒人们，世上没有免费、绝对的自由，但无论如何，我们依然需要期待一种公共层面的共识：时刻对”权利“这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保持警惕，尽力保护每个公民发声的自由。而这，是否就是法国社会混乱表面下的最终追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