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
杰傲拉着我走在他们学校门口的路上,满路的小吃摊我们俩却不知道该吃些什么,他总是征求我的意见,他怕他选的我吃不习惯,而我总是带着无辜的表情回答不知道,我说,你平时早餐都吃些什么,就带我吃什么好了.
他说,平时都是在学校餐厅吃包子,不过有点远也有点乱.
那我们去吃包子.我拉着他走在他前面,好象不远处是我的学校一样.
餐厅里确实人群拥挤,不过还有空位子.杰傲买了杯豆浆给我让我找个位子坐下,而他排在长长的队伍后等着买包子.看着他的背影我觉得好真实,好象我们在一所学校每天都一快吃饭的样子,那种幸福溢于言表.他买回来六个包子,在我对面坐下.拿一个递给我说,这是狗不包子，里面还是灌汤的.
我说,恩,然后很用力的吃.
他用不怀好意的目光在我上三路来回打量,说着,狗不理包子,好吃!他还用舌头舔着嘴做流口水状.
我瞪他,他呀,都不是笑我一次两次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冬末,我穿一个高领毛衣外面套一个黑色外套,在准备出门我时候,他站在我对面拉上我外套我拉链,含情脉脉的说,天这么冷拉链还不拉上.当时我心想杰傲他真是个体贴的男人,我正陶醉其中,他又来了句,拉不拉有什么区别呢!当我反映过来他是取笑我时,他已躲到好远.
想到这,我笑出了声.杰傲看着我问,媳妇儿,狗不理包子好吃吧?我不答话,一个劲拿眼神狠他.
他问,我像不像流氓?
我笑笑说,你看过<画皮>吧,里面有个对话我很喜欢,当周迅问孙俪,你是不是一直怀疑我是狐狸精时孙俪说,不,我从没怀疑你是狐狸精,我肯定你就是狐狸精.我故作镇静地看着他,接着我说,所以,我从不怀疑你是流氓我肯定你就是流氓.
我拿着我的豆浆美滋滋的喝着,我把豆浆放到他嘴边他的嘴刚碰到吸管我就把杯子移走,再放到他嘴边他还是去碰吸管,又被我移走.我说,哎,劝君上当,上当一回.然后把吸管毫不留情地放到自己嘴里.杰傲只是看着我傻笑,估计他那会肯定特想说我可爱,可他就是不说.
我陪他去上课替他记笔记,记错了页数他也不支声,我问他,你明明看见了为什么不提醒,他说,老师说的我都会用不着记.这个家伙,理直气壮的.其实,他的理直气壮是我最喜欢的.
他带我去看他学校里他曾翻过的院墙,也带我去走一走一大块一大块的橡皮操场.最后我们坐在厚绿的草地上,完全不怕牛仔裤上染上了春天的行装.杰傲看见我系鞋带系成了蝴蝶状,他让教他,笨的呀,怎么都学不会,最后索性把我俩鞋带系在一起,自己不学了.我靠在他身旁,感觉很舒心.这样的流浪永恒了向往,富足的微笑赢了悲伤,只要有你在身旁,哪怕地狱也哪怕天堂.当时,我很想跟他说,杰傲佩妍想许她的一生给你一个人.仔细想想,心早许给了他,那些文人的多愁善感不说了也罢,往往一句话感动别人之前自己已感动的不行了.
杰傲说,以后我们结婚了你要孝顺我爸妈,他们都很好,因为我他们很辛苦,我想他们以后会幸福.咱们俩不到确定结婚的时候就不让我家人知道.以前跟小小在一块的时候她妈总给我爸打电话,最后还是分开了.
他等着我的回答,我笑着说,如果你看出了我的不孝心,就不要跟我结婚.
他带我去白鹿原上的太后陵,传说是刘邦妃子的一个陵墓,后来才追封的太后.一路上他都在逗我开心,可我怎么努力也挤不出笑容.他说他对她没什么感觉可声音之中分明有惋惜.那晚我是悲伤的,彻底的悲伤的,我以为,放弃了天堂换来的只是一个并没有勇气跟我一直走下去的男人.
回去之后,我问他,我知道你一直在逗我开心,但是我还是不想笑,跟我在一快累吧?他半开玩笑的说,恩.
我说,我知道自己是个难伺候的人,跟我在一块的人都会累,你仔细考虑一下我昨天说的吧!
他当然知道我指的是分手.他说,你就是把我当玩具一次一次的耍,你自私的很一点不顾我的感受,还虚伪,想说什么不直说总是含含蓄蓄的.我哭了,哭的很伤心,快哭了十分钟他都不搭理我,我自己拿着纸擦自己的眼泪,他依然不理我,我转过脸看着他问他,杰傲,在你心里我就是把你当玩具一次一次不停地耍是吧,我有多爱你,你是真不知道是吧?
看着他眼睛湿湿的,我更难过了.就在前一天他同学喊他搓麻将,我陪他去的,因为坐了一夜火车有点犯困,他说他送我回去睡觉,我说好.出了门他说让我自己回去,他问我会不会用房卡,我没有答话答着房卡掉头走掉.当时,有雨在下.走在陌生的路上,我也不知道如果迷路了会不会害怕.回到宾馆到底是用不好房卡,怎么插灯都不亮.倒头睡在床上,有眼泪流出来,默默地流默默地擦.等到醒来的时候,房里的灯全亮着,方才,定是短暂性停电了.
第二天,他同学又打电话叫他打牌,杰傲他一个拒绝的说词都没有,我是坚决不陪他去的,他哄着拉着把我带去了,进去之前他笑着说,路上就想跟你说,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怕你倔起来真的不来了就没说.他脸上是我最喜欢的玩世不恭的表情,可我的心却笑不出声音.
在他旁边坐了两个多小时,肚子一阵阵痛,一月一次的例假来了,当着他那么多同学的面我不好意思开口,于是发信息给他,让他带我去找厕所.找到厕所的时候裤子已染上些许鲜红色,我让杰傲站在我身后问他能不能看见什么东西,我跟他说,我们不玩了,回去好吗?他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让我去超市买包卫生巾.我推开他的手,带着几乎哭出的腔调说,好,你继续玩你的去罢!
他见我是真生气了就辞了朋友,带着我走了.心情平静下来的时候我跟他说,我们分手吧!大概过了一分钟,他笑着问我是在跟他说话吗,于是我不再提了.当我第二次提及这样的字眼他真的难过了,那不理我的十分钟,他也一定流眼泪了.
杰傲说,你要跟我分手就是为了证明我到底多爱你到底多在乎你.佩妍,以后,别再提这两个字了吧.
我说,恩.我知道,一路上你都在逗我开心,我真的都知道.
他说,你是我老婆啊,让你开心是我的责任.
我说,恩.然后哭倒在他怀里.一个人一张票踏上忙碌的月台,穿过十二个小时的距离逃到杰傲身边.第一次坐火车也是人生中的第一次出逃.脑子里盘旋着妈妈的话,她说,佩妍,你爸不争气,你要争气.说完,她拿着钱站到爸爸身边,续着他们共有的赌缘.我拿着我的行李,一路上一次都没有回头.两年了,已经放弃去流浪的我,逃亡的渴望又席卷了整颗整颗荒芜的心.我不知道能逃到哪该逃到哪所以我逃向了杰傲.我说,你知道吗,很久以前我是个骄傲的公主, 我爸整天被人拉去赌,我妈管不住,于是乎夫唱妇随,省得老爸找了年轻的阿姨做替补.两年前几乎倾尽了家产,现在手里又有了点钱,他们又重操旧业.我说的轻描淡写,像在讲故事.也该只是故事,那过去了的,难道称之为戏剧不成.始终有句话未对杰傲说出,看到他打牌我总莫名想起爸妈赌博时的样子,看到爸妈打牌却又自然而然想起杰傲的样子.我道不出其中微妙的联系,如若非找个出来不可,我想,定因为,他们都是佩妍最爱着的人.
杰傲又带我去了太后陵,那天我们很开心,我们坐在山头,他指着不远处的地方,说那有一片樱桃林,樱桃红遍的时候很美丽,那时候你要来了,一定会非常高兴.他背着我下山,沿路的针柏不像上次见时那样令人讨厌.突然想起,他第一次背起我时,在他高高的背上我还害怕会掉下,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我说,杰傲,要是能跟你一起过春夏秋冬就好了.然后就什么都不怕了.不曾想到,他的一个动作也能成就了我的梦想.
沿途有刚刚挖过的树坑,一大片一大片的.我们一起跳下去,都说,死了的时候要葬在一起,死了的时候要葬在一起!
杰傲送我到火车站,我们终究是要别离,我的逃亡在行动伊始已限定了日期.默默深知我的心,所以她要杰傲带我去西藏.西藏,那是个与天相接的地方,我总以为漫天的尘埃能洗去俗世的铅华,黄色的天光能给灵魂一个在场.
杰傲说,内蒙古是个好地方,最后却说,总有一天会带我去西藏.
上了火车,我跟杰傲一个方向,我走在火车上,他走在月台上.他确信我找到了位子才放心的离开.眷恋的眼神里我看见他浓得化不开的温柔,我们从不说再见,像是早有彼此在身边守侯的温暖.
四月的火车站,终究把我送回了我出走的原点;四月的火车站,拥挤得太像个谎言;悲伤伴着快乐轻里轻散.
你说你想要逃,偏偏注定要落脚.还没看清楚是谁在歌唱,那人已渐远渐不见.
————2009-12-10 17:45书于网易博客今日搬家至简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