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伙的买卖做不得—再读陈寅恪《柳传》十九、2024-01-09

2024-02-16  本文已影响0人  老胡_8418

        今日读钱钟书先生《管锥编》第三册,是册书笺释严可均《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第一篇为先生为严氏辨诬。盖俞正燮《癸巳存稿  卷一二  <全上古至隋文>目录不全本识语》言:“(是书之成)实阳湖孙渊如观察之力,........铁桥(严可均)搜校古书金石,补至十分之一”。

        钱先生驳斥有四点。其一,严氏《铁桥类稿  卷三》有致同年书信,严氏道及“草创傍蒐此书之劬,自我作故,非因人成事者”;其二,严氏《铁桥类稿  卷四  答孙氏问》,“面斥孙星衍之不学,....词气轻薄”,先生反问“使果相沾丐,何敢无顾藉乃尔?”其三,先生总结严氏撰写此书之规律:书目存在而文失,补之;书目存在文佚,必为拾遗。然而在《全三国文  卷七五》对杨泉《物理论》不辑只字,不按片语,一反通例。仅在《全晋文》有关傅玄按语曰,《意林》所载《傅子》,乃是杨泉《物理论》也。怕是因为孙星衍《平津馆丛书》有《物理论》辑本,“怵人之先,而复不屑享人之成”。其四,杨守敬在严氏书跋谈及,是书有辑梁永阳王前墓志,此乃是海内孤本,为严氏向藏书者祈求录之。而孙星衍之《访碑录》不栽是志也。

        于是先生就推测:严氏,孙氏原来打算协作是书,“渐即隙末,而严不舍以底大成,孙则中道废置。”先生举《孙渊如先生年谱》言孙氏兄弟与严氏同辑,而严氏不及孙氏片语。于是先生做出结论:“严叙绝不道孙,以原有共辑之议,恐人以己为掠美也;而孙谱必道严,以原有共辑之议而让严氏独为,恐其书成而专美也”。二者心理,先生把握颇好。

        某前文《老天真,牧斋识之人不明》,谈及牧斋与朱鹤龄协作注杜诗。牧斋以自己前所收集之资料以及自己一部分注释,全部交给朱鹤龄,以待其出书。然而,康熙元年,朱鹤龄再次坐馆牧斋之家,两人就注释发生争执。钱谦益在《有学集  卷三十九  复吴江潘立田书》言明二者之分歧:“(朱氏)既而以成书见示,见其引事释文楦釀杂出,间资嗢噱,令人喷饭,聊用小签标记。简别泰甚,长孺大慍,疑吹求贬剥,出及门诸人之手,亦不能不心折而去。亡何,又以定本来,谓已经次第芟改,同里诸公商榷详定,醵金授梓,灼然可以悬诸国门矣。乘间窃窥其稿,向所指纰谬者约略抹去,其削而未尽者,疮瘢痂盖,尚落落卷帙间。杜诗非易注之书,注杜非聊尔之事......”后来,发展到人身攻击,最后,相约皆不出书,留待后人评价。

        吾乡有言:搁伙的买卖做不得,既是说做生意不可合伙,利益不同而。此处两则故事,亦是搁伙编辑书籍,不料亦未成功,反而成仇也,可见合作之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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