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奶
一
米子是一名催乳师，这个行业大多数人眼里盯着的都是人民币，但她总觉得自己手上的技术更重要，业余时间都在不断学习。
这会，她和同事穿好一次性鞋套，围裙，手套，并在身上喷了酒精简单消毒后进入了客户家里。
产妇的婆婆正抱着孩子在客厅玩。
“哎哟，催乳师来了啊。我说你们到底行不行啊，这都29天了，你们也来了2、3天了，怎么这奶还是不行。”
婆婆抱着小孩，迈着轻快踏实地步伐走到了米子面前。
“阿姨，其实您儿媳妇的奶现在已经增加了不少，要坚持2个小时哺乳一次，孩子不吃也要吸出来。”同事娜娜赶紧说道。
“你说增加就增加，每次孩子饿了，抱过去，她都说没奶，喂奶粉。”婆婆抱着小孩走开了。“真不知道你们的技术这么差，我们那个时候多吃几个鸡蛋奶就吃不完，现在的这些人不知道到底要怎么样。”
卧室的床上，婷婷正躺在床上，见米子她们进来，把手机丢在了床上。
“今天还是跟之前一样，我觉得没有什么奶。”婷婷坐了起来，“而且我觉得我的胸这里还起了硬块，吸奶器也吸不出什么奶。”
准备工作做完后，米子开始检查婷婷的胸部情况。
“外上，内上象限有奶块。”娜娜在档案上记了下来。
“上次喂奶是几点。”
“8点喂的。”婷婷拿起手机看了一下。“不过我觉得没有奶，而且乳头还是很痛。”
米子从口袋里拿出手表，看了一眼，9点50分。
米子在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两边胸部现在都已经是涨奶甚至有些地方已经淤积了乳汁，乳头龟裂的地方已经好了很多，但应该还是会在喂奶时比较痛。
开完乳孔，开始排奶。洁白的乳汁从两座山峰像花洒一般不断地往外喷洒出来。婷婷把手机放下，用一张纱布巾盖在脸上，她可不想让这些乳汁喷到自己的脸上，留下腥臭的味道。
“你看，我是不是奶很少。”
“嗯，客观评价，其实你的乳汁量目前是完全够的，奶粉现在停掉了吗？”
“都没有奶，怎么敢停掉，昨天好像喂了200毫升。”婷婷对着门外喊了一声，“老公，昨天是不是加了200毫升奶粉。”
进门时，婷婷的老公就一直坐在阳台的电脑前，没有说话。
“是的，200毫升。”婆婆抱着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卧室门口。
婷婷一听婆婆在回答，拿开纱布看了一眼门口，立马盖上，将头扭到了一边。
“真的，不知道你们这些催乳师怎么弄的，她这个奶现在越来越少。”门口的婆婆抱着孩子晃了晃。
“老公，你看一下孩子是不是睡着了，睡着了就放在婴儿床上吧。”
小婷的头依旧扭在一遍。
“妈，小豆豆睡了吗？”
婆婆低头看了下怀里的小宝贝，她闭着眼睛，鼻翼轻轻的扇动，睡得很香。
“睡了，睡了。我这就把她放婴儿床上去。”
半个小时过去了，花洒里的乳汁丝毫没有要停止喷洒的意思。
米子坐在床上，腿已经麻的不行，她擦干净婷婷身上的乳汁，站了一下，让腿恢复到可以使用的状态，便去厕所准备换水。
客厅的沙发上，婆婆抱着孩子坐在沙发上，小婷老公依旧在电脑面前坐着，客厅里只有不断点击鼠标的声音。
换完水，米子和娜娜交换了一下位置。
娜娜是个新人，米子不太放心。果然还有不少的奶块没有处理掉。
客厅里传来孩子的哭声，一阵脚步声后，小婷婆婆带着孩子出现在床边。
“孩子饿了，时间也差不多了，该喂奶了。”
“都没有奶，喂什么喂。”小婷一把将上的纱布巾扔在了旁边，瞪着眼睛看着婆婆。
“没奶？”婆婆原本期待的脸一下子变了颜色，“你们这些催乳师行不行，天天就把我乖孙的口粮都挤掉浪费。”
“阿姨，您看”，米子捏着乳晕往下一压，一旋提，奶就像井喷一样喷了出来。接着她又重复了这几个动作。
“放心吧，她现在胸部的奶够这个孩子吃饱一顿没有任何问题。”
婆婆的脸立马笑开了花，“乖孙，喝奶奶喽。”
说完，她将孩子放在了小婷的身旁。
原本瞪着小手小脚的小宝贝一闻到母乳的气息，猛一口吸住乳头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小婷一脸厌恶的抱着孩子，这一口让她眉头皱了一下，随后发出一声嘶的声音。
“你先喂着，我去把汤炖上，今天炖花生猪脚汤，这个下奶可好了。”
“烦死了，成天就是各种汤。”小婷小声嘀咕着。
“老公，你准备点奶粉吧，母乳不够了。”
厨房里叮叮咚咚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
“妈，你准备点奶粉，小婷说奶不够了。”
小婷婆婆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怎么不够了，刚刚不是还多着吗？”
“不够就是不够了。”
小婷将乳头一拿开，孩子变哇哇哭了起来，她确实没有吃饱，只吃了5分钟，而且还只喂了单边。
“都说不要请什么催乳师，浪费钱，还没有什么用，最后还是要吃奶粉。”
娜娜看了一眼米子，感觉下巴都要掉了下来。米子没有说什么，让娜娜去换一盆水。
米子和娜娜继续排着乳汁，内心再是无奈，她也不能说什么。
“我问一下，像我这种奶少的，断奶要怎么断。”
“您这个奶这么多，您还嫌少啊。”娜娜马上接了句嘴。
是呀，双人挤了40多分钟，还源源不断的可以出奶，还不够多吗？
“哦，我觉得我奶不多，你们刚刚也看到了我孩子根本就吃不饱。”
“您喂的时间不够，而且只喂了单边，孩子没吃饱是很正常的，再多喂一会，两边都喂了，肯定是够吃的。”
“我平时就是喂的两边，也喂了很久，孩子一样吃不饱。”
“怎么可能。”娜娜觉得小婷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你看嘛，现在还有这么多的奶。”她不断的挤着乳晕，让奶喷出来。
不过小婷看都不看，就把头扭在了一边。
“要断奶的话，首先要逐渐减少喂奶次数，拉大每次喂奶的时间，饮食上要少摄入催乳类的食品。”小米用比较通用的语言回答着，她不敢说得太细，这种事情，她经历得不少。
“花生猪蹄汤是不是也不能吃了。”小婷扭过头，目光看向了米子。
“如果想断奶，建议就不要吃了。”
二
回店的路上，娜娜一直都在抱怨。
“明明奶量增加了很多，29天的孩子吃绰绰有余，还要说不够，还有她那个婆婆一直说我们催乳没有效果，她到底懂不懂，奶跟喷泉似的，明明是她儿媳妇自己不想喂。”
米子没有说什么，只是跟她沟通，她哪些手法需要改进和优化。
接下来的几天，小婷都没有预约催乳。
店长日常回访时，小婷只是强调奶不够，根本就不够喂孩子，催奶没有什么效果。
今天的客户比较多，米子一直都在店里忙碌。
“米子，门口来了个阿姨，说要找你。”
“哦，稍微等一下，我这边还有10分钟左右，忙完就来。”
“是小婷的婆婆。”娜娜小跑进房间，在米子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关上康复室的门，米子叹了一口长气。去厕所补了一下装，勉强的在疲惫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阿姨，您找我啊。”
“是呀，找的就是你。”小婷婆婆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个巴掌就打在了米子的脸上。
这个快迈向老年的女人力气不小，小米除了脸上留下的一个巴掌印，还有耳朵嗡鸣的声音。
前台的店长被眼前这一幕吓得够呛，她快跑到二人旁边。
“阿姨，您这是什么意思，有什么话好好说，我们是哪里做得不好吗？”
“你们还好意思问我，你们家还催乳呢，催个屁，不仅奶越来越少，还跟我儿媳妇说断奶。”
阿姨用她小喇叭的声音，大声地喊着。似乎要让整个产后恢复中心的角落都要被她的声音打扰一下才满意。
“阿姨，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店长拉着小婷婆婆坐下。
不少同事都在旁边站着看，还有几个客户也从房间里出来了。
店长蹬了几眼站在旁边的产康师，示意让她们带自己的客户回到房间。
人群散掉了，米子站沙发旁边，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她想到过这个客户可能会被投诉，但没有想到过，会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娜娜，你跟米子去处理一下楼上的那个客户。”
“没有客户啊。”娜娜看着店长小声嘀咕着。
店长皱着眉头，瞪了眼娜娜。
“好，我跟娜娜现在就去处理。”米子拉着娜娜准备离开。
“你，不许走。”
小婷婆婆站了起来，指着米子说到。
“好好好，她不走。”
店长赶紧把小婷婆婆拉住坐下，赶紧递上一杯水。
“阿姨，您消消气，喝口水慢慢说。”
“我乖孙现在没有奶喝，你们说怎么办吧。”
杯子被重重的放在了茶几上。
“阿姨，孩子怎么会没有奶喝呢。每次都挺多奶的吗？”
“挺多奶？是不是她说的。”小婷婆婆指了下米子。
“瞎说，我乖孙每次吃了她妈的奶之后，都还要吃奶粉，半夜都饿得哭，不吃奶粉根本不睡觉。”
米子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她现在也不好多说什么。
“阿姨，那孩子每次都吃多久的母乳啊。”
“5分钟啊。”
“哦，5分钟啊，那两侧乳房都吃了吗？”
“好像是吃了吧，我又不可能一直看着，反正就是没有奶，你们说怎么办吧。”
“阿姨，母乳跟很多因素有关系，比如喂养习惯，比如饮食。”
“饮食？我每天都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肯定没有问题，喂养习惯，我们也是2个小时喂一次，吃着没奶就只有喂奶粉。”
“嗯，阿姨，你们做得都很对，最后一个就是孩子妈妈喂奶的意愿，孩子妈妈愿意喂孩子，母乳也会多起来。”
门突然被推开了，小婷老公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妈，您跑这来干嘛。孩子在家又哭又闹，我又不会弄。”
小婷婆婆一看是自己儿子来了，连忙站起身来。
“我还不是为了乖孙，她们这都到家里来多少次了，乖孙都还吃不饱。我当然要来找她们了。”
“赶紧回家吧。”小婷老公并没有和大家打招呼，远远地站在门口等着。
“不是，你着什么急，这奶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呢。”小婷婆婆拿起沙发上的包，想往外走，但又在前台停了下来。
“儿子，你过来。她们说的什么习惯，饮食，我觉得都挺好的，又给我说什么意愿。”
“行了，别听她们说了，赶紧跟我回去吧。”小婷老公已经打开了一扇门。
“再等一下。”她轻声跟儿子说道，转身又向店长发难起来。
“你们没有这个本事给我乖孙口粮管够也就罢了，干嘛还怂恿我儿媳妇断奶。”
“哎呀，妈，走了，你给她们说那么多干嘛啊。不行就吃奶粉嘛，我不也是没有吃多少母乳，还不是长大了。”小婷老公放开门，过来拉住他妈。前台的灯光光在在他的头发上，有一丝丝的反光。
“那能一样吗！”小婷婆婆一把甩开他儿子的手。
“那个时候有什么催乳师，我看着你没吃的，天天哭，要不是你那恶毒的奶奶不给我吃点下奶的，你怎么会没有奶吃。”她转身看着儿子，满脸的难过和委屈。
“哎呀，妈以前的事情就别说了，而且这些事情在外人面前说什么。”李婷老公扶了扶眼镜，他的眼窝像两个塌陷的污水坑一样，不知道又是熬了多少个夜晚。
“花了那么多钱，奶越来越少，我还不能找她们了。”李婷婆婆这会又把目标放回到了店长和米子身上。
“我这个人很好说话的，我也不懂你们这个催乳什么的，但是我们既然给了钱，就要看到效果。现在不仅没有效果，还越来越差，你们说怎么办。”
店长一看，赶紧拉住她的手。
“阿姨，这事咱不着急，坐下好好聊行吧。”
“聊什么聊，”李婷婆婆又抬高了声音，“我还不懂你们吗？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就是不想退钱嘛。不退钱我就告你们去。”
“阿姨，我们门店是有门店记录的，你家儿媳妇的奶量其实是有明显增加的，不能说我们的催乳没有效果。”退钱2个字是任何收钱方都不愿意听到的字，但店长也不能和她硬碰硬。
“增加，怎么可能，每次孩子吃几分钟，就没有奶了，只能喝奶粉。”
“阿姨，您吃饭，吃几分钟能吃饱吗？”店长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手指，他不住的提醒自己要控制情绪。“我们要求催乳客户每次哺乳20分钟，双边都要吃，您家小乖孙是这么吃的吗？”
“我们家的奶少，哪够吃20分钟，几分钟就没了。”
米子和店长此时恨不得把手插进自己的头发里，大喊几声。
“阿姨，您们先回去每次哺乳20分钟，在双边都吃，如果实在是觉得不满意，随时可以来退款。不过我们建议还是保留，万一中途您儿媳妇有堵奶，或者是断奶后要排残乳，也是需要我们的。”
“堵奶？堵奶怕什么，忍2天就好了。”阿姨走到前台，“你算一下，该退我们多少钱。”
“阿姨，如果堵奶严重了，奶会变少，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店长礼貌地走到前台拿起了计算器，“宝宝爸爸，你要不要也再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啊，我说退就退。我儿子那么忙，哪有时间管这些。”
店长拿出档案和计算器，仔细地计算着应该退的费用。
“阿姨，扣除之前已经上门处理过的3次，我们一共退您1580，我们这边是财务统一处理退款，原则上我们是直接退回到付款人的账户上。”
“付款人的账户上？”小婷婆婆转头看了下儿子，“是不是到你的卡上，你注意收着。”
“不是我付的，这是小婷生孩子别人给她的红包她现金付的。我都不知道她找催乳师这件事。”
“你看看，你看看，你媳妇就这样乱花钱，你也不管管。”小婷婆婆开始数落起儿子。
“行了，既然是现金付的，我儿媳妇现在坐月子，也不能出门，钱就退给我吧。
店长到员工休息室给老板打了个电话，走了特殊，提前把钱按照现金的方式退还给他。因为小婷本人没有到场，店长又只能按照规定，让小婷婆婆写下收款证明。
写完后，她又读了几遍，确定没有问题才交给店长。
“妈，您能不能快点，我出来的时候游戏还开着，再不回去，等会我就得掉队了。”
“好好好，马上就好，你再等等，我这还不是为了你。”
她手上拿着签字笔敲着前台，不断打望着门店的情况。
“哟，你们这个催乳师信息怕是骗人的吧，她都做了十几年了，没觉得你们有什么水平。”前台的员工展示区，催乳师阵列，米子排在最高的位置。
“阿姨，我们没有骗人，而且米子姐以前还是医院产科的护士。”
“护士？”小婷婆婆这时来了点兴趣，上下又打量了一番，“肯定因为针扎不好，被开除了吧。”
米子心中一片怒火，但也没有说什么。
店长递过钱，小婷婆婆拿过钱放进了自己的口袋，转身便准备离开。
突然，她又停了下来，快步走到前台，吓了店长和米子一跳。
“你们做了没有效果，之前的那几次是不是也得退了。”
“阿姨，已经消费了的次数，我们是不能退的，就像您去买菜，您菜都炒了吃完了，您来找我说菜不好吃，要退钱，这怎么都说不过去。”
“菜吃了？”小婷婆婆琢磨了一下，“少来这套，你卖的菜都是烂的，我吃都没法吃。”
店长也是哑口无言，她硬着头皮拿起手机，准备给老板打电话。
米子一把按住了她的手，“阿姨，这钱我退给您。”
说完她就去休息室拿出600块钱，双手递给了李婷婆婆。
“这还差不多。”李婷婆婆笑盈盈的拿着钱走了。
“妈，我说您能不能快点，我那群队友都催我上线了。”
“行了行了，这不都办完了，妈还不是为了你好。这钱你收着，做点什么不好，催什么乳。”
“妈，这钱是小婷的，等会你给她。”
“给她干嘛，她的不就是你的吗？况且，现在是你赚钱养家，她天天躺在床上，啥也不干，花什么钱。”
电梯门响了，楼道的声音也停下了。
三
周一的员工大会上，老板重点批评了米子，说是因为她的个人失误导致公司发生了退款事件。
所有人的内心都愤愤不平，觉得工作没法干了，遇到这种客户，不管自己怎么做好，都无法避免事情的发生，何况还无缘无故挨了一个耳光，大家都替米子觉得不值。
店长和米子躺在卧室的床上看着电视。
“表姐，你觉得你这样忍让退步有意义吗？”
店长拿起遥控器不断地换台。
“我也不知道，也许有意义，也许没有意义吧。如果当年我姐姐不是因为月子里面发生的这些糟心事，她就不会产后抑郁跳楼自杀。”
米子觉得眼前的电视节目不知怎么的变得模糊起来。
“表姐，大表姐的事情跟你没关系，还不是因为表姐夫和他那个可恶的妈妈造成的。”
“是我自己没有能力，帮助我姐，小时候我姐那么疼我。”
“表姐，这件事情，你自责也是没用的，你就是自责死了，大表姐也活不过来了。”
米子摸了摸抽屉的把手，又停了下来。
“表姐，你还是回医院当护士吧，救死扶伤多伟大崇高，哪怕同样遇到这种事情，他们也不敢这么嚣张。”
米子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还有一张研究生的入学通知书。
“这本书送给你。”米子将书递给了店长。
店长拿过书瞄了一眼，看了看作者的署名。
“我说表姐，你这是闷着头干大事。”她把手伸过去拿起了研究生的入学通知书，“天哪，你要去北京读心理学的研究生了。”
米子笑了笑。“这么多年，我自己想明白了，我要去帮助更多像我姐姐和小婷这样自己的产后妈妈。”
“哪个小婷？”店长翻着手里米子写的《催乳实用技巧》。“姐，你写的真不错，还有这么多真实的案例可供参考。”
“哦，你说她婆婆无理取闹的那个啊。前几天她还预约到店通乳，说堵奶了。我只好跟她说她老公婆婆来把钱都退了，不过中间的过程细节我一个字都没说。”
“她还是蛮难的。”米子缓缓地说到。
“难？明明是她自己不想母乳，还把锅甩你身上，说你建议她断奶，她自己活该。”店长坐了起来，“再说了，她那种家庭环境我们也是同情她，不过是她自己要再放一把火的。”
半夜，店长的手机突然响了。她看了一眼，是门店的手机。
“喂，您好。好妈咪产后恢复，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她拿过手机，强打起精神，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疲惫。
“哦，我是小婷的老公。那个你们能安排一个比较好的催乳师到我们家来一趟吗？小婷堵奶很严重，现在还在发烧。”
“先生，你好，这么晚了我们的通乳师都已经下班了，你在网上看看家附近有哪些通乳师，联系她们上门处理吧。真是不好意思。”
“都找了，我们这几天都换了好几个人，都不行。小婷说你们家的技术要很多，而且也不疼。其他人她太疼了。”
“哦，那我联系一下离你家比较近的通乳师，半个小时内给你答复。”
“能联系一下一直来我们家的那个话不怎么多的通乳师不。”电话里声音停顿了一下，好像是在和人说话，“哦，好像叫什么米子。”
“哦，米子吗？她已经辞职了。”店长一听，立马回绝了她，虽然表姐现在还没有正式离开，但她可不想让表姐再去受气。
“辞职了？”对方又停顿了一下，“她已经辞职了。”
“哦，好，谢谢。”电话挂断了。
“什么人嘛。真是。”店长放下手机继续睡觉。
第二天一早，店长便跟米子说了昨天的情况。米子责怪她不应该这么做，别人也是没有办法才会找自己，何必在伤口上撒盐。
店长气呼呼的，觉得真是替姐姐不值，还替自己委屈，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刚到门店，整理好店务，小婷和她老公突然出现在了门口。米子这时穿着工作服正在看今天的预约单。
“咦？你不是在吗？”小婷一脸迷惑的看着米子，又回头看了看自己老公，“你不是说她辞职了吗？”
店长此时也刚好到前台，这一幕她真的没有想到会发生。
“哦，是小婷啊，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她现在还在发烧，胸部都是硬块，很烫，想来看看，你们能帮忙处理一下吗？”
“好的，娜娜、娜娜。”店长扭头往员工休息区喊了几声。
“可以让她给我做吗？”小婷眼睛盯着米子。
“米子吗？我看看她的预约安排。”店长走到前台，开始查看预约表，现在是8点50，米子的第一位客户10点才到。
“我看了一下，她今天上午已经....”店长想找个理由给米子挡过去。
"我10点有客户，如果你现在着急，我马上去准备一下东西。"说完米子转身就走了。
娜娜从休息区屁颠屁颠跑到前台，“店长，找我什么事。”
她看到前台的小婷和小婷老公，下巴差点没有掉下来。
“你带小婷去6号房间，她需要通乳，米子已经去准备东西了。”
娜娜小心翼翼地带着小婷去了6号房间，一路上她觉得自己的脚都要抖起来，万一这个客户的祖宗婆婆又来了，下一个挨巴掌的是不是就自己了。她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赶紧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
店长给小婷老公倒了杯水，他已经坐在沙发上玩起了手机。
店长刚要离开，小婷老公突然抬起头，看着店长。
“你知道产后抑郁吗？”
“当然知道，”店长停下刚要准备离开的脚步。
“小婷得了产后抑郁。”
“啊？”
“前几天，她晚上喂奶的时候，用枕头捂孩子，被我妈发现了。”
“哦，”店长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孩子没事吧。”
“孩子没事，我们带她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说是抑郁症，还比较严重，需要吃药，所以让我们现在断奶。”
“哦，这种情况是已经不适合喂奶了。”
一会，小婷婆婆推着孩子站在了门口。
店长赶紧过去开门。倒了杯水后，她便忙自己的事情去了，最近咨询的客户比较多。
“妈，你怎么来了。”
“我说你们年轻人怎么回事，动不动就乱花钱。”
“什么动不动就乱花钱，她都已经发烧，胸部都已经肿成什么样子了。”
“我们那个时候，在严重，忍几天就好了。”
“妈，医生都说了，再不及时处理，就要切乳腺管导流了。”
“哦，那不是要花更多的钱了。”
“你说呢。”小婷老公又将头继续埋在手机里。
“哦，那是该处理处理。”她站了起来准备往理疗区走去，“我去看看她怎么样了。我还是不相信她们家技术。”
“妈，你还是坐下吧。别去添乱了。”李婷老公一把拉住了她。
孩子哭了起来，小婷婆婆赶紧去抱了起来。
“哎哟，我的乖孙，肚子饿了吧。小可怜，你妈妈现在不能给你喂奶了，要断奶了。你就只有喝奶粉了。”
“抱着我乖孙。”小婷婆婆踹了儿子一脚，小婷老公放下手机，手臂僵硬的抱着孩子，开始抖起来，“哦，哦，宝宝不哭，宝宝不哭，奶奶马上就好了。”
“诶，那个谁？”小婷婆婆朝着前台喊起来，“你们这有温开水没有，给我倒点，孩子饿了。”
店长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去拿水杯接水。
她接好温水，放在茶几上，“阿姨，水温刚好泡奶粉。”
“真是没有一点眼力劲。”小婷婆婆一遍泡奶，嘴里一变嘟囔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