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封信-致我的妈妈
亲爱的妈妈:
您好!昨日,我打电话回家,又接到了父亲的控诉。说你最近有点迷上了买彩票,整日整夜惦念着这个,颇有几分魂不守舍的样子。对此,我只能宽慰父亲说:“你看着她一点就行,反正她手头没有多少钱,买不起多大,就当拿钱去买零嘴了。”
别人都说:知子莫若母。这个道理,换过来也是一样的。毕竟,我们是最亲最熟的家人。所以,我知道你不是会痴迷于这种娱乐的人,也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想买彩票。你肯定是因为去年看姨丈买彩票中了几十万,给表哥他们买房买地,而你却没有能力给予我们这些,才会想试试,才会寄希望于这种概率极低的中彩票事件。可怜天下父母心!父母为子女,思之甚多;子女为父母,思之甚少。
作为长女,我想过劝你,但亦深知,现在必须让你有点事情做。毕竟,没有子女陪伴的日子,终究有些孤单。我记得某一次你打电话来跟我说:“你爸整天忙,偶尔有空就出去找他兄弟去喝酒。我一个人在家,都不知道干些啥。天天和左邻右舍那些阿姨唠嗑,整天说来说去也就那些破事,都没啥好说的。我一个人总觉得闷得慌啊!”当时听了,觉得心里很难受。都说养儿来防老,但现状是,我们姐弟三,两个在广州,一个在东莞,都是一年到头只有春节才能回家一趟。一年365天,我们有些时候连7天陪伴父母的时间都没有。大部分时候,都是在电话中互问长短。我们都喜欢报喜不报忧,却也都不能真实得了解过对方的生活。所以,也许让你买买彩票,时不时和别的彩民闲聊一下,也是不错的选择。
妈,从小到大,我收到很多你写给我的信,看到很多你给我的留言和便签。但,我认真一想,我好像从来没有给你写过一封信。即便是在我交友最广泛的中学时期,我一个星期可以写出和接收十几封信,我都从未想过要动手写一封给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呢?好像是觉得给自己的妈妈写信有点太腻歪了,有些不好意思。而且,也觉得只有在书上的那些名人才会给自己妈妈写信,一般人都只会写给自己的好友。现在回想,不禁有点莞尔,我看到你写的信会觉得开心,自己却从不曾让你享受过这种开心,好像太不公平了。但你从未就此事批评或询问过我。
妈,也许你不知道,你对我来说就像精神支柱一般。别人都觉得自己的爸爸多么强大,多么可靠,只有我觉得,妈妈你才是我信任的人。从小到大,每每我感觉害怕的时候,我都会告诉自己:“不怕不怕,我妈妈会保护我的。”每每我失去所有勇气,面临着难以解决的难题时,我也会默默告诉自己:“不怕不怕,我妈妈还在,实在不行再叫我妈妈帮我。”虽然我不曾真得去寻求你的帮助,但靠着这种想法,我一直努力着,努力成长为别人眼中独立认真的女孩。我不知道这种想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或许,是从我最初的记忆中,父亲把一锅滚烫的的粥泼到我们身上时,而你却把我揽在怀中。我不记得自己那时候几岁,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被烫伤,也不记得你当时脸上的表情,但我记得你身上那片被烫红的皮肤。那时候的我,没有被吓哭,因为有你挡着,觉得很安全。
又或许是从那一场又一场大病后,总在意识模糊之际,被你背着去看医生,被你安慰着入睡,又被你哄着进食。记得学龄前班那会,我眼角长了一个肿物,整个脸都肿得像个怪物,连开口说话和吃东西都很困难。我根本不敢看镜子,不敢出门,整天躲在小房间里,连自己的弟弟妹妹都不愿意见。白天还好,没那么疼;一到晚上12点左右,整个头就会像炸开了一样,疼得我只想撞墙。每天每到那时候,你都会背着痛得哭得死去活来的我,一步一步得走去镇卫生院。夜晚很黑,周围很安静,我的哭声很大,你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很轻很急。但,我的哭声却怎么也盖不住你的脚步声和呼吸声。那时候,附近的几个医院都不待见我们。他们告诉你,打点滴对我没什么用,看不好的,让你带我回去。没办法,你只能带我去一个私人诊所,让他给我打点点滴。你对那个医生说:“我知道可能没什么效果。但你给她打点止痛的,好歹让她睡得着,不至于整个晚上痛得睡不着。”那时候的我,觉得全世界最值得信赖的东西,就是你的背了,那么宽大又安稳。
妈,我一直很感激你对我的宽容和关爱。从小到大,我们发生的矛盾不多,但仅有的几次,都是你先妥协和道歉的。这些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每次我一生气,你就不会再跟我争辩下去了,你总是会先跟我道歉:“你别跟妈计较,妈一个老人家,出门少,见识少,说错了,你就别放在心上就好了”。你这话一出,我就是有气也没处使,就像一拳打在一团棉花上,不得劲。但事后回想,很多事情哪里分得清对错,不过是先爱的人就先输了。因为你更爱我,所以你愿意先认输而已。
你不懂什么教育学,也不懂什么要和孩子做朋友的理论。但你和我的相处,很多时候确实像朋友。我和你分享我对班里某个成绩优秀男生的欣赏,分享我收到喜欢我的男生的情书和礼物,分享我和好朋友之间的故事。你都会认真听,绝不批评,绝不愤怒,偶尔会给点小建议,偶尔会好奇问问我:“这个男生挺不错,你考虑接受他吗?”我有朋友生日,我让你帮忙给我买一个礼物给他们。你会认认真真得问他们的年龄、性别、爱好,然后,挑选出很漂亮的礼物给他们。每次我拿礼物过去,朋友们都会赞赏说很漂亮,而我既自豪又开心。有朋友问我,你不怕你妈知道你这些事吗?我想说:“我不怕,就算我早恋了我都会直接和我妈妈说的。”大概,这就是我们之间的信任。我相信你不会因此乱发脾气,你相信我会告诉你。
妈,你可能不知道,我很爱你,很爱很爱的那种。虽然我不曾说过,也不曾写过。但,我想你应该能懂。你总说我是你的骄傲,说我最懂事最让你放心。但,照顾从小体弱多病的我,怎么可能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呢?我应该让你操了不少心吧。每次母亲节,只要我打个电话回去,你可以和别人炫耀一整天。每次我给家里寄东西,你都会开心好久。每次离家之前,抱你时,你都好僵硬。大概是我们见面太少了吧,连拥抱的感觉都忘了。以前你还会时不时主动给我拥抱,亲吻我的额头,现在每次回家,你连坐在我床头看着我睡觉这个习惯都忘记了,何况是主动给我拥抱和亲吻?突然有点难过,我越长越大,我们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之前,看《我家那闺女》时,有个老演员说过这样一句话:“父母是挡在我们和死神之间的一堵墙”。当时看着这句话,我热泪盈眶。我很怕,怕我还没来得及长大你就老了;怕我还来不及有能力对你好,你就一个不小心离开我了;更怕当你某一天病重在床,而我连给你治病的钱都拿不出。今年回家,抱你时,我发现你越发得瘦小了,连80斤都没有。我想跟你说,你要照顾好自己。因为看到你这样我很难过,很惶恐,很不安,很害怕,我不想突然有一天就变成了没妈的孩子。但我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妈,我爱你,我希望你好好的。所以,平时在家,你要照顾好自己,生病了就去看,没钱了就跟我们说,天冷了多穿一件,天气热也不要一直吹空调。多出去走走玩玩,少担心我们。我们也会照顾好自己的。
妈妈,不知不觉,这封信已经写的很长了。但我还有很多话还没有说,很多事还没有和你分享。所以,下次有空,我会再给你写一封信。纸短情长,我们下次再接着聊。
您可爱的女儿^_^
2019年4月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