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人生（十）

到了五点左右，大部分人都走了，只有蔡哥，老赵，小陈，留在后头，帮梁益妻子收拾东西，梁益因扭不过弟兄们的盛情劝酒，喝了有点过头，昏昏沉沉地在小竹床上躺下睡觉了。在梁益妻子和蔡哥他们收拾东西，并煮稀粥做早餐的时候，梁益妻子对蔡哥说：“大伯，您昨晚在宴会上说，今天您要给梁益去找几个师傅来林场规划建厂，但今天他还有一点紧要的事要到县法院去。恰好我也要出去镇上买些小孩衣服，书包之类的东西，并去学校给小孩老大上幼儿园报名。将要开学了，怕公费幼儿园招满了，那就麻烦了。梁益的事情，法院说，梁益无罪过，要梁益或直系亲属到开庭时去参加旁听，并领取判决书.这消息是昨天村长和主任来告诉的，他们吃过饭刚走不久，您们就来了，如果您们来得早点一定还能见到他们。”“是吗？”蔡哥说，“那太好了，我以前就说嘛，这事情肯定有云开见日的一天，这些地头蛇仗势欺人，他们以为太阳仅仅是照他们的。哎呀，这么一个好消息，梁益昨晚一点都不透露，真能憋。”“昨晚人多，”梁益妻子说，“梁益也不喜欢在大众面前透露这些陈年破事。”“透露又怎样？”蔡哥说，“这种扬眉吐气的事还窝做什么？去去，应该马上就去。”蔡哥说话时都有点激动了。

当他们收拾完东西以后，天也大亮了。稀粥也做好了。于是蔡哥叫了梁益：“起来了，梁益，你不是要去县上的吗？”梁益听后，来个鲤鱼打挺从竹床上跳了起来，口中还说：“喂，天已大亮了？”引得在旁的人都不得不笑。于此同时，梁益妻子也叫醒了两个小孩并对他们说：“今天我们上街去了。”老大听后很高兴。等到梁益一家老小都洗漱完毕，就吃早餐了，吃过了早餐，大家都离开了茅屋，一起走到了丫口，就分别了，蔡哥他们回场部去了，梁益一家往镇上方向走去。

从丫口到镇上也有一条公路通往山里，但很少有车来往，只有护林车或拉木头车每月过往几次而已。因公路又弯来弯去，为了赶上班车，梁益背了老大，妻子背老二，抄小路快步向镇上走去了。到了镇上，已是早上七点半了，早班车已经走了，不过还有好多趟车。梁益一家就到圩亭里去休息，当作等车。梁益刚走到圩亭猪肉摊旁边，却碰上了父亲正在那里买猪肉，梁益打了招呼：“哎，爸，您怎么这么早就到镇上了？”老爸听到声音回过个头来，见是梁益他一家，微笑说道：“还不是为了你的事？哦，你不用去了，你大哥怕你赶不上，先到县里去了。他说，回来后再去找你们。刚才他交给我三千块钱，给我买东西。说，你得到昭雪，应该庆贺，喊亲戚朋友们吃一餐。”“庆庆什么贺？”梁益说，“有什么高兴？回想前段时间，我喝眼泪都喝饱了。哎呀，大男人应该想得开点，毕竟大哥又没得罪你，是你大嫂而已，你都是两个小孩的父亲了。凡事该忍则忍，该让则让，要搞好团结，不要窝里斗。”“孰可忍孰不可忍，我们在外面拼搏了这么多年，把钱不断地汇回来，搞了这两幢楼房，现在到了我落难的时侯却说，房子都是在家的人苦死苦活建的。没有我们的份。”“咳，这老大的媳妇说来也真是，我老了，说话她也不听了。但前两天听法院说，你无罪过，法院在这两天就要开庭宣判了，并帮你追回全部付出的资金，她又变脸了。”“真够势利，”梁益说，“不用大哥的钱买了。如果要请，我再怎么穷，这点钱我还是有的”“这不成的”在旁的梁益妻子说：“你这样做，既是为难了爸爸，也为难了大哥，给爸爸买吧，找个机会归还大哥就是了。”在旁的父亲听到二媳妇这么通情达理的言语，差点流下了眼泪。梁益妻子对大女儿说：“梁燕，快叫公公。”梁燕当即叫道：“公公，您好。”公公当即回到：“哎，小燕子乖。”然后，回转过来又摸了老二的头道：“小孙儿乖。”梁益听了妻子的话，然后对父亲说：“爸，那您就自已张罗去吧，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嗯，”老爸说，“那你今天什么时候回家？”“还不知道呢，”梁益说，“办完事了才得回去。”于是，他们暂时离开了父亲。到了圩亭东角后，梁益说，既然这样了，你就带两个小孩在镇上办你该办的事。我还得下东乡屯去，看他们几个师傅在不在，如果在，就跟他们商量建厂的事宜。“那好吧”妻子说，“要早回来哦，不要老是泡在酒里，会垮死你的。”“嗯”梁益笑着道：“知道了。”于是他就去找到了一辆载客三轮车下东乡去了。

十多分钟左右就到东山屯，梁规走进了当工头的朋友李成群家，见到成群的父亲正在猪栏的那边喂猪，梁益向他打招道：“哎，大伯。成群在家吗？”成群父亲闻声回头见是李益，忙回道：“哦，是李益，你来呢。”“嗯大伯，”李益说，“成群在家吗？”“哦，他不在，”成群父亲说，“到村头老叶家建房子去了，找他有事吗？”“嗯，是有点事，”梁益说“找他去帮我搞厂房去。”成群父亲有点愣，不过很快又恢复过来，笑着道：“又在原来地方搞吗？听说，你的事，法院已判你无罪过，并要帮你追回的你的损失，要抓那些阻挠发展生产的人？”“抓是不会抓的，但赔偿我的名誉和损失是真的。”“好好，太好了。”成群爸说，“这才大快人心，不过话也说回来，如果没有你老舅在州上，跑上跑下，为你申冤，看来事情就不会得到解决的。”“是呀，也是难为他了。”梁益说，“但再怎么说来，只要不做亏心事，老天迟早也会眷顾的。俗话说：人恶人怕天不怕，人善人欺天不欺。”“嘿嘿”成群老爸说，“你总是一套一套的。哎，你在家等一下，我去找他回来。”“那就劳烦您了，”梁益说。成群父亲道：“有什么？应该的。”于是成群父亲出门找他儿子去了。

不一会儿，成群回来了，还在老远就向李益招呼：“什么风把你刮到这里来了？”“什么风？”李益说，“想你的风呗。”“哈哈哈”成群大笑道：“想就好，想就好，进屋吧。”于是他们就进了屋。成群让他在茶几边的长沙发坐下，然后边冲茶边问道：“听说你的事已经了结了，法院判你无罪过，并帮你追回全部损失？”“是有这么一回事，法院要我今天去傍听，并取回判决书，但大哥怕我在深山一时赶不上，他早早就上车，去顶我去了，所以我才得来你这边聊天。”“哦”成群说，“原来是这样。”“我这次来你这里”李益说，“是要请你们去帮我建厂房的。”“你又再搞？”“不搞那能做什么？”梁益说，“哪里跌倒哪里爬。”“是的”成群答道，“但还在原处吗？”“不是”梁益说，“那原处都给他们搞成一片废墟了，我还有什么心情在那里搞？”说道这里，梁益提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后，才慢悠悠地继续说下去：“最近，林场那帮哥们看得起我，邀请我去那里帮他们搞。”“好呀，好机会，”成群说，“林场现在搞旧林改造，林木在划片范围内随便砍，只要种活经济林木给林场就可以了。真是一条好门路。”“什么时候动工？”成群喝了口茶问道，“越早越好，”李益说：“照现在看来，时间都有点紧迫了。”“我屯老叶这房子还有几天，主体才完工，镇上政府又要给我们去盖一栋宿舍楼，昨天已经去划线了，”成群说，“但你那里又很紧，我看，那我只好先停下甘怀那边的四个工地了，因为那边现在道路塌方多，材料难运进去，工不正常，等政府修好路再说。”“四个工地？加上屯里这个是五个？”梁益有点惊吓地道，“那你人马肯定不少。”“也没有多少的，八十多个这样。”“哈哈，”李益幽黙地说道：“看来你这个李成群，是名付其实，实至名归了。”“哎呀”成群也笑着回道，“你又来笑话我了。”“好吧，”梁益说，“建筑的事就派托你了。你要争取一两天内去到平龙冈那里找我，我先走了。我老婆孩子还在镇上等我呢。”“好你个梁益，”成群听到李益马上要走，当场变脸道，“不来都来了，一餐饭都不吃，想不给我脸吗？那干脆我也不去了，我就不信，不做你的工，我就没饭吃。”这一串串生气的话使梁益一下子身软了下来，叹了口气道：“真拿你没办法，还是老坏脾气。”“我叫隔壁小王开小车去接你妻儿来。”说着，成群走出去叫小王了。“小王，”成群叫道。“哎，什么事？李叔？”小王答道。“快，快开车去镇上接我朋友李益叔的家小来，她爱人，你该懂得吧？”成群这样说。“懂得，怎么不懂得？”小王笑着回道，“那我就去了？”“好，快点哦，”成群边说边往自家走来，然后钻到大伙房忙去了。

说是伙房，实际面积应有两百平左右，是为成群的第二个儿子做大房子用的，因为孩子还小，才读小学二年级，所以那房子就先搞一层，先当着伙房用，到孩子长大成家了，再搞第二三层，成群可谓心思缜密的人。梁益见他钻到伙房去，一直不出来，肯定很忙，所以也起身出大房来，到伙房去了。梁益一进伙房，一见，这是什么伙房呀？这简直是百贷商店，里面，靠灶台这边，什么鸡鸭肉，猪腊肉，牛干巴，腌羊肉，香肠，鱼干等等都有，挂在用铁线吊起的竹竿上，而靠窗那边却是三个大货架搞成凵形组合，货架上摆满了日常用品，货架旁边一连串的酒缸，纸箱叠排着。梁益一见有点吓异，然后说道“哇，这是什么伙房？”成群“你这是把滇东南的河都收到你的家吧？”因为他进去时也没出声，现在却突然大声感叹，给成群来了一吓，手中的刀差不多掉下来。“活见鬼，”成群用灰偕责怪的口吻怨道，“不知人家胆小吗？手中的刀都要掉给你了。”“哈哈”梁益大笑道：“活该。”“今天要喝什么？”成群边切最后一道菜的牛干巴边道。“客来随主便”梁益逗着成群道：“听你这口气，难道还有茅台？”“还是真有五瓶，”成群说，“是妹夫回来的时候，喝剩下的。”“那我今天就有口福了。”梁益笑着这样回答。

说话间，小王回来了，梁益家小出了车门后，小王带进了成群家来。然后叫到：“李叔，阿婶他们来到了。”成群听道梁益家小已经到来了，连忙从厨房来，寒喧之后，带他们到大房去坐了。然后又忙了倒茶什么的。“去，去忙你吧，”梁益嗔到，“我们会倒的”“梁益妻子听后，当即当着成群的面说李益道：“你看你呀，真粗卤。”“这话一出两个男人只是你望我，我望你地笑道：“嘿嘿。嘿嘿。”然后成群又钻进厨房去了。

不久，家在远，跟着成群一起吃的五六个民工也回来了，于是大家一起在大厅开了饭。那些都是小伙子，做工白天不喝酒，吃饱了饭就到成群家的五楼去休息去了。桌间就只有成群老父母，成群和梁益一家子。成群开始时和梁益已有两三小杯，话闸也渐开大了：“李益，你这场风波，你知道吗？都波动到省级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算尽人家资产就算了，还破坏厂房设备。这不是别有用心，还能是什么？”“我也知道了”梁益说，“说白了，就是竞争问题，他们怕我有过硬的专业技术，和丰富的实践经验。怕我在这本地的势力不断扩大，独霸一方。我这一回来，本就是某些人的眼中钉，目中刺。”“你发生了这事情之后，我也很痛心，但事情又不发生在我们村，我要帮你也无从插手，那段时间我也沉闷呀，后来，我想，我小孩大舅在州上公安局，是不是该去反映一下你的情况，我考虑了三天，最后还是去了。那时，我也没抱有多大的希望，但我回来后不久，就听说县上有人下来收集农户购买菌种的发票单。抗拒不交者，以后出什么事，后果自负，你不是连出售菌种的存根发票都挨收走吗？”“是的，”梁益说，“是今年二月份”“对，”成群说，“就是那时候。不过事情最后还是你在州上科技院的老舅跑到省科技厅请求派人下来收取原栽培材料回去鉴定。最后才能还你的清白的。”“哎，你也功不可没的，如果没有你去汇报，县上不派人下来收交发票，让他们先串通好，把发票烧了，那事情还是麻烦的。”“哎呀，算了，塞翁失马”成群说，“过了这一坎后，你也终于更成熟了，更看透这风雨的人生了。”成群提起酒杯又跟梁益干了一小杯之后又说“其实这件事，里面是很复杂的，'但如果不是上甘屯老刁和平怀屯老廖从中煽风点火，事情也不至于达到如此程度。”“是的”梁益说，“这两条毒虫，就最可恶，他们本村就怕我超越他，打破他饭碗。他们手段百出，不把我搞下，心不甘，他们竟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把我推销给群众的良种用高价强迫收购，然后发放他们菌种来顶，但最后也没有多少人给他们。”“他们为了这几个钱”成群说，“真是做到令人发指。”……。

谈来谈去，已经到下午四点了。本来成群要留住梁益住一晚上的，但梁益说很忙，所以成群也不便挽留，只好先暂时作别了。梁益一家出到围墙门口后。成群叫了声小王说：“小王，出来，带李叔一家回平龙冈去。”“哎，”小王说，“好的。”

回镇的路上，梁益妻子问梁益道：“不打算回家一趟了？”梁益说：“现在去还有什么用？这你又不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