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去去，还是自己

来来去去，还是自己

离开的时候，秦没有回头，尽管她心中满满都是失望和怨恨，眼睛里的泪水差点夺眶而出，但又被她不动声色忍了回去。她早就习惯了接受不愿接受的一切，即便如此她还是告诉我，哪怕重新来过一次，她还是会拼尽全力去爱，去付出，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点到为止，令她着迷的向来都是彻骨的感觉。

但转身的那一刻她头脑里清晰闪现的是自己曾经写在日记本扉页中写下的一句话“软磨硬泡，死缠难打，从来都不是面对感情时该有的姿态，爱一个人就是将自己的一切都给他，包括尊严。”她从来都是知性大体的姑娘，她总是像挣扎着出生那般没心没肺地将自己投入到一段感情之中，但也总能够在受到伤害后懂得知趣地收敛。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有幸读到了亦舒的那句名言“无论怎么样，一个人借故堕落总是不值得原谅的，越是没人爱，就越是要爱自己。”或许正如她所说的那样，她是自私的，最爱的人只能是自己，没有之一。

尽管这些年她好像是被残酷的生活打磨成了一个无孔不入，坚不可摧的完美女郎，但没有人知道她时常一个人在深夜哭泣，沐浴，她说她喜欢流泪和淋浴交织在一起的感觉，双眼微闭，眼前时不时受到橘黄色微光的刺激，听着温水刷刷齐下的声音，任由它划过自己的每一寸皮肤，那种感觉就好像可以忘却一切烦恼。氤氲的水汽模糊了挂在墙上的镜子，也模糊了镜子中的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营造出一种如梦如幻的境界，总是让她欲罢不能，沉醉不已。出了浴室，秦总是会从冰箱里拿出来一杯冰可乐，静静地坐在窗前的懒人沙发上，一个人幽怨地喝着，透过房间里微暗的灯光，她的眼神里隐藏着一股别人看不懂的倔强，她将目光投射到未知的远方，神情游离，没有目的。她说思念一个人的时候，她什么都不想做，什么也不会想，就想静静地一个人看着窗外繁华的灯火，有时候会产生一种幻觉，仿佛那个被思念的人，就正在窗子外面，对着她笑。但那始终是幻觉，破灭之后，往往能够让人陷入无法排解的寂寞。

说到底，她远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坚强，她也远远没有别人看到的那样利落干脆，她也希望会有一个知她懂她的人护可以她周全，能够让她倚靠。

曾经年少的时候，她总是喜欢雨天，一个人静静地站在窗前，外面的雨滴如同珍珠般落了一地，掷地有声，听起来总会让人觉得有些惋惜。她一直都是个害怕失去的人，小心翼翼地维护，小心翼翼地逢迎，小心翼翼地顺从，大多数时候都是乖巧懂事，是大人眼中不可多得的好孩子。但或许没有人注意到很多个寂静无声的黑夜，在毫不起眼的角落里，会传出一阵阵无辜的抽搐，这抽搐声时断断续续，时有时无。

一个人锁在黑暗里，没有歇斯底里，因为没有人会在意，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将自己小心翼翼地藏起来。因为在她看来，并不是她身上的每一个侧面，都适合摊开让人看。要知道，有些人看到的是可怜，而有些人可能只会觉得可笑罢了。

没有人和她抱团取暖，自给自足只不过是一种不得不习惯的无奈。

但也是在多年以后，她终于逃脱了捆绑自己多年的精神牢笼，她努力去生活，去爱，去认真，去付出，去流泪，去喝醉。只不过，她终于变得不那么小心翼翼，她开始懂得如何体面的拥有，也知道该如何体面地舍弃。

也许她终究还是个幸运的人，因为她相信，也因为她认真。她会坐很长很长时间的火车，穿过很多很多个黑夜，去很远很远的地方，看一个爱了很久了很久的人。

她说她不怕失去，她怕的是从来都是没有好好拥有过。她说她并不渴望长久，因为很少有什么东西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况且她自己本身也是个喜欢新鲜的人。多少人在她短暂的前半生里来来去去，但也不见得有多少人能够真正留下来。她依然会认真对待每一个让她足够喜欢的人，但也学会了在合适的时机静静转身离开。

她的书架上有很多关于“孤独”的书，她的歌单里有很多关于“孤独”的歌，她也真的习惯并享受着，一个人吃火锅，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写歌，一个人弹唱，一个人似笑非笑地哭着又笑着。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也许是因为无意间在书中读到王尔德那句“爱自己，是终身浪漫的开始。”又或许是因为承受了生活中太多的爱而不得。当所有的付出都像雨过天晴之后的迷雾散得干干净净时，她终于懂得，适当的后退，于自己而言，也是一种难得的成全。

她叫秦，此刻的她正安静地站在窗边，看着窗外被大雨冲洗过的世界，觉得干净而透彻，正如这些年开始懂得如何好好生活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