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

 “  美人老了会怎么样。”

  “她们会消失”

    陈婆内心永远默念这句话。

    凡是吃过张爱玲笔下的皮蛋炒鸡蛋的老人，都会觉得那个远去的时代好的很。但张爱玲笔下的是精致的，不容亵玩的金贵。陈婆是那个时代另一种美，一种不完整的金贵。尽管这时看来，陈婆的美是灰尘，是扬埃，是青黑色的川黛。黯淡但不朽。

   陈婆看得见过去的岁月，当她穿过弄堂的时候，那些男男女女的眼神。她几乎是那些人特有的名词，形容词，代词，她化作男人眼中的嗔痴妄念，她是女人眼中的的愤懑嫉妒更甚羡慕。每个人心中都住着陈婆。

   但是，陈婆老了。随着那个时代的崩坏坍塌，她也真正成为了过去的产物，回不去，来不及。

   陈婆也不让他们看见，她和这个新世界不曾相见。陈婆永远关着她的大门，除却偶尔的出门能与这个新世界打个照面，她就偏安在一隅。像是古诗中的美人，人们仍然看的见陈婆“赶月亮”，“祭春祀”的婀娜。可是没人看得懂她在中秋，上元的干的事。这让她再次坚定了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不属于。

   陈婆对这个世界最后一见是多久呢。陈婆眯着眼，想起了那些少年少女路过她家门时，往门缝里，带着旧世界的眼光，异样又期待的望着她。陈婆看不见他们的全貌，陈婆却是听见了旧世界的呼唤。

   陈婆很美。

  她勇敢地在旧世界挥霍自己的美丽，上帝也保证不让世人看见她们不再美丽的样子。所以陈婆心甘情愿地筑起了一道门。美人老了就要消失了。

  美人隔着一道门，所以更美了。

  陈婆看见了年少们的眼神，仿佛在迈向新世界的路途中，她听见新世界对她说，你好。陈婆说，你好。这个你好是对旧世界所言，还是对新世界所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