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花开
禾禾,若秋她俩放了学就喜欢坐在河岸的木棉树下。老街依河岸,离那棵木棉树很近。
木棉树就在河岸。树干高大苍劲。年年乍暖还寒时开花。花开时,那份红,红得让整个天空也苍白下去。禾禾,若秋她俩自小一起长大。同住一条老街。离那棵木棉树很近。木棉花落时,两人结伴去拾木棉花。拾来的木棉花串成串挂晾晒干,日后雨天盛夏时,拿来煲汤煲凉茶,平常的汤水里都有种木棉花淡淡的甘,淡淡的香……
若秋一个人跑老远去看李子花。回来时告诉禾禾山里那片白的李子花如何地美。如雪呀。美得勾心夺魄。禾禾听了点了点头。南方的孩子,往往都渴望看到雪。可禾禾更喜欢木棉花。开得正盛的木棉花,艳艳的。灿烂得让人眼都会忽然亮起来。禾禾仰头喊:“木棉花!木棉花!落一朵来。”世上也有这么巧的事,话音刚落,一朵硕大的木棉花直打落禾禾头上。她不由哎一声,捂了下头。若秋乐了,“笨蛋!小笨蛋!该打!该打!”那时,正是黄昏,夕阳照。河水泛着彩光。一只只船儿在暮色中泊近岸来……
若秋的黑发长了。她恋爱了,愿为他留一头黑溜溜的长发。
木棉飘絮时,禾禾有空仍会去那木棉树下待会。五月是木棉飘絮。那木棉絮,绒毛毛的。雪白。
秋来冬将近。若秋要跟他到另外一个城市。一个临海冬天有雪下的地方。
若秋眉目生着欢喜。凑到禾禾耳边,“我要飞了。”脸上泛红霞,眼里满是温柔。
“看你,成了只蝴蝶。”禾禾笑了,可心底竟有些酸涩。若秋一脸浅浅的绯红。她是越来越美。玉一般的肌肤,读书时班里女生无人能及。
若秋笑着,心里满是甜蜜。“他会许我一辈子的好。”也许,那个他就是若秋不经意间撞见的那片极美的李子花。瞬间勾了魂。
禾禾握着若秋的手。手有些微凉。
“那里的冬天好冷。你会习惯吗?”
若秋只管点头,看不到禾禾眼底的愁色……
木棉花开时,那花红得如此干净,一片叶子也不见。就一树的红火。
冬。冷心寒。若秋一个人归。一头微卷的乱发。面容清丽依旧。只是脸苍白着。他终是负了她。
见了禾禾,话未语,泪己流。那美丽的李子山花海,往往藏着毒蛇。
若秋扬起左手。手腕处一道疤。如蜈蚣般环着。“本想一死,可我忽然想再看看木棉花开。就拨了电话……”
冬末。禾禾,若秋在人头密密攒动的广场看烟花。
声声隆隆震耳的声响,夜空绽放无比绚丽的烟花,可瞬间又消逝。天空归于短暂的漆黑。隆隆声瞬间骤起,刹那满空火的树银的花。人群欢呼声一浪接一浪……
繁花一树人争看,只得静空人尽散。烟花看尽,人潮密密的声浪从禾禾,若秋身边汹涌涌过。若秋指间夹着烟。脸微微清冷着。沧海般的夜空也无星,冷清着。广场沉寂下来了。热闹不再。人都散去了。禾禾递给若秋一杯热可乐,“少抽点烟。”
两人无语,不觉来到那棵木棉树下。木棉树树冠大。树荫密。夜色里看来一团苍茫。
“自小就觉这花怪。干吗非得叶儿全落了,才开花。”若秋抬头望树,全是密密的叶。
“想好好地一心开花吧。好花也并非得要绿叶来衬。”禾禾笑,“我喜欢这花,待三季才会开的花。”
城,越来越繁华。城,变大。老街不再去。禾禾,若秋早己搬离,去了新城区。城角落的木棉树渐少。触目都是些四季常青的树。
两人相聚,偶尔会提起河岸边的那棵木棉树。却不曾再回去看看。
“孟婆汤喝了,上辈子的事就忘了。”若秋开了个店。奶茶店___忘了吧。
忘了吧的一角挂着一幅画:浓墨泼就的树干苍劲有力。一簇簇火样深红的木棉花,繁繁大朵大朵,艳艳缀于树丫上。画有种张扬顽强的生命力。这画,禾禾,若秋在画廊里一眼就喜欢上。
若秋用心经营着她的小店。忘了吧在城也渐有名气。
若秋再次恋爱。嫁衣己备。
若秋穿上嫁衣那日。阳光晴晴好媚。禾禾为她画眉梳发簪花。末了,若秋握着禾禾的手道谢。眼圈也红了。问禾禾:“不知那木棉花开了未?”
婚宴上,人们闹得欢。一个黑影风般卷入新人面前。寒光一闪。那人亮出尖刀直刺向若秋。禾禾一旁眼急,向前一挡,一把推开若秋。刀直插禾禾。寒刀抽出,鲜血淋漓。禾禾一衣襟也红了……若秋尖叫着……那人是若秋的前男友。他不爱她,也不许她爱别人。
众人呆了。几个男的继而拥上合力板倒按住那持刀的人。刀,被人夺了。那人拼命挣扎,如头困兽。发出咆哮声,双手抓狂。眼红得喷火似的……
禾禾脸白如纸,忍痛握紧若秋的手,声音微弱,“我们说好了,过几日就去看木棉花。……”
如水夜,若秋来到河岸边的木棉树下。抬头望,枝头花红灿灿亮。艳艳一树。泪,无声流……夜,再黑。树,再高。树下的人,仍然看得清那花的颜色___血般地深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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