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皇岛之恋|第36章 苏眉儿离校了

2018-11-09  本文已影响6人  最低门槛的高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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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再去地质学院时,常常看到相依相偎的男男女女。

道不尽的相思,说不完的愁绪。

广播里放着张学友的《祝福》,增添了几分伤感:

莫挥手

莫回头

当我唱起这首歌

怕只怕

泪水轻轻地滑落

愿心中

永远留着我的笑容

伴你走过每一个春夏秋冬

离别的笙箫已经吹响,校园里弥漫着伤感的气息。

冶金93-2这些日子照相,写毕业留言。

大家在寝室前面,教学楼前,大门前,操场上照相。

摄影协会主席老周请来了,摆弄着一个杯口粗的单反。

楚楚和班上每个同学都合了影,两个人的,三四个人的。

往往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中间挤进来一个人头。

楚楚和阿梅在篮球场合了一张影。

在校门口,楚楚看见一辆漂亮的白色摩托车。

楚楚问了一下门卫小哥,问能否借摩托车照相一用。

小哥说,随便照好了。

楚楚跨上摩托,让蜜蜜坐在后排,搂住他的腰,照了一张。

好多同学看见了,也要和蜜蜜这样照。

有志说,我想搂着蜜蜜照一张,问鸭子同不同意。

鸭子说,这样太过分了,不行的。

蜜蜜却说,有什么过分不过分的,都是同学。

蜜蜜搂着有志的腰,有志搂了她的肩膀,两个人靠着一起,老周按了快门。

313寝室的换上学士服,戴上了平顶的学士帽,在秦燕大学四个字下面一字排开合影。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个个黑不溜秋的,像中世纪的法师,都觉得好笑。

学校统一发了毕业纪念册。

别人给楚楚写,楚楚也给别人写。

高飞也在楚楚的领导题词页写了“祝鹏程万里,在上海大展宏图”之类的客套话。

楚楚准备了一沓照片,每个同学送一张。

全班同学留了通信地址,阿彭收了起来,他说回家后用WPS做个表格,然后每位同学寄一封信。

小倩在纪念册上留言是:

欧阳大哥,

不知道为什么你们班人叫你”耗子”,太没有礼貌了。

除了那个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谢谢你带给我们的欢乐。

还有,你的诗《我的长江》是我偷偷收藏了,一直没有告诉你。

这些天,大家相互请客。

音箱也卖了,充了班费,换成了西瓜或草莓。

有人在宿舍前面摆了地摊,像个集市,甩卖书本和生活用品。

楚楚把一些书送给了老乡。

1997年5月31日早上,楚楚借了阿梅的自行车,去了苏眉儿宿舍。

她们几个都走了,屋子里空荡荡的,苏眉儿在整理包裹,她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楚楚说,人都走了?

苏眉儿说,是啊。以前那么热闹,现在冷冷清清的。

又说,疯子一大早悄悄地走了,估计不想有人送她。

楚楚说,这样也好,不拖泥带水。

苏眉儿说,糖糖爸爸来接她走了,她走的时候倒是一直在哭。

小倩走的时候和小钿吵了一架,也是哭着离开了学校。

楚楚说,还有这回事呢?又说,不管他们的事了,我送送你吧。

苏眉儿说,没什么东西,有的提前拿回去了。

楚楚说,去你嫂子那里吗?

苏眉儿说,是啊,住几天,陪陪小外甥。

那天太阳很毒。

楚楚穿了一件白汗衫,和苏眉儿并肩骑着车。

他们沿着西环南路一路骑向海港区,那条道新修的,很长很长,好像没有尽头。

两人没有说话,然后转到北环路,经过一片植物园。

然后是西港北路。

苏眉儿在一颗树荫下停了下来,头上密密的汗珠。

楚楚问,是不是要到了?

苏眉儿说,是,前面一个小区就到了。

楚楚说,你还挺厉害的,骑这么久也不歇一下。

楚楚把行李搬到苏眉儿车上。

楚楚问,你有什么打算?

苏眉儿说,没什么打算。住一段时间就回老家去,爸爸妈妈可能会催我回去。

楚楚和苏眉儿拥抱了一下,楚楚说,记住我们说过的话,我一定会去找你。

苏眉儿说,记着了。保重。

楚楚亲了苏眉儿一口。

这一次,苏眉儿也不怕路边有人,咬着楚楚的嘴。

楚楚觉得一阵生痛。

苏眉儿说,我走了,你回吧。

楚楚看着她,上了车,拐进了一个小区,没有回头。

楚楚怔怔地看了一会儿,直到看不见人了,才扭头回去,心里空荡荡的。

回到宿舍,胳膊晒得火辣辣的痛,过几天褪了一层皮。

6月初,冶金93-1班出了一件大事。

大二时,他们班换了一位大个子班长仇钢,是山西的,和王老五是老乡。

他有一位女友,早一年毕业了。楚楚经常看到他们一起上自习,吃的喝的摆了一桌子。

有天晚上,他们班喝完酒,同学们坐在操场球台上闲聊。

过来几个北校的学生,流里流气的,可能也喝了酒,朝女生吹口哨。

他们班有个黑龙江的钟忠,就上去拦阻他们。

一开始骂骂咧咧,后来几个人动起了手。

仇钢也上去了,狠狠地踹了那几个人。

北校的学生一看占不到便宜,丢盔弃甲,逃走了,向机院领导告状。

学生党支部赫连书记召开会议,讨论如何处理预备党员仇钢。

会上机院的都支持仇钢。

楚楚说,如果我是仇钢,看到有人欺负本班女同学,也肯定上去揍他们。

依依也在,说,我和楚楚想法一样。

会议一边倒,都说北校的那几个是流氓,打了活该。

赫连书记说,我们学校有规定,打架两次以上就要开除。现在仇钢打架一次,情有可原,但是影响恶劣。

最后,仇钢预备期延长了一年,并且延期一年毕业。

钟忠也一样,延期一年毕业。

这意味着,明年他俩还要到学校参加毕业设计,才能毕业。

上海寄来了几张黄表,楚楚填上,寄过去了,楚楚作为上海紧缺人才被引进。

这学期所有人的奖学金冲进班费,大家一起吃吃喝喝。

6月21日夏至,毕业答辩,这天也是楚楚的生日。

江涛在桌子上摆了几瓶雪碧和可乐,说这样老师一高兴,我们的分数就会打高一点。

有志说,往年每个班会有一个不及格的。这个倒霉的人来年还要重回学校,做一次毕业设计,想想就愁死人了。

几位老师坐在桌前。

乔大爷,奎哥,丽丽,牛大炮,温老头就坐。

大家谦让了一下,温老头坐在正中。

同学们在外面准备好图纸,计算书等待答辩。

CAD组的同学找北铝的学长打印了图纸,大家一看,比手工画的强多了。干干净净,每根线条都很直。

楚楚进去了,有点紧张。

楚楚展开图纸,用大图钉固定着画图板上。

几位老师端详了一下,指指点点。

丽丽没问什么吗,甚至是暗示楚楚如何回答。

乔大爷问,钢包回转台最薄弱的地方在哪里?如何避免?安全系数是多少?

还好,这个问题楚楚事先预演了一遍,回答起来很从容。

奎哥也问了一个问题,你认为现在的设计还有哪些不足的地方?哪里还可以改进?

这倒是个新问题。楚楚头上开始冒汗。

丽丽说,没事,随便说点,毕竟你对这个设备还没有实战经验,经验是要靠长期积累的。

楚楚说,我希望能进行等强度设计,节约材料,现在的设计太笨重了。

当然,在设备的维护性,操作性上可以优化,便于维修。现在的柱状轴承如果损坏,维修替换是个大麻烦。

奎哥说,能从这几方面考虑,很好。设计必须谨慎,尤其对安全性要求高的设备。

奎哥问牛大炮和温老头,有没有其他问题。两人说,时间有限,今天楚楚的答辩结束。

楚楚出来,松了一口气。后面的同学问他们问了什么问题,楚楚说了,他们又开始预演了。

后来,全部只有江涛是及格,其他是中,良,优。

江涛郁闷至极。

大家也不明白为什么全班就他是“及格”,不过大家都通过了,很是高兴。

校文协开了一次茶话会,老白,英子,楚楚和依依都要退下了了。

楚楚看到一大批鲜活的面孔,想想自己以前和他们一样成天琢磨着风花雪月,现在马上就要各奔东西,走进社会的大熔炉。

6月26日,院里召开毕业生大会。

冶金93-2班鸭子被评为机械部优秀毕业生。每个班评了一个。

液压班长李江也是部优,还直升本校研究生。

首先校优代表上台领奖发言,楚楚看到依依他们站在台上,站成两排,挥舞着红色的证书,那么刺眼。

老周在拍照,闪光灯一直在闪。

然后是部优上台发言,鸭子手上是金色的证书,更加晃眼。

楚楚后悔在学校里没有好好学习,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现在啥也不是,羞愧难当,如坐针毡。

晚上有台毕业生欢送晚会,楚楚去看了,不过没什么感觉。

逝者不可追。

江涛作为毕业生代表,朗诵了一首诗。

灯光下,江涛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一本正经。

江涛的声音抑扬顿挫,声情并茂:

破旧旅馆里,

坐着一位老先生,

混浊的眼睛藏尽了过往,

堆积的皱纹写满了沧桑。

他望着屋檐下的风铃,

一如既往地平静,

没有人来,

也没有风。

他可能是无数人镜头里的风景,

也可能是无数人笔下的主人公。

楚楚读过很多诗歌,唯独这首没见过,不知道谁写的。

现在,楚楚坐在人群里,出奇地安静。

这世上,得不到和已失去,终究是最难忘。

楚楚想到了苏眉儿,想到了父母,弟弟姐姐,这些和他有千丝万缕联系的人。

愿我不负天下人,楚楚心里想。

派遣证发下来了,每人还补发了一点派遣费。

学生证收回去了,就在上交学生证的那一刻,楚楚意识到他已经不是秦燕大学的学生了。

6月底,毕业证发下来了。

本来说四级不过的不给学位证,后来学院放松要求,只要四级考试有一次过50分的就给。

薛导和阿本亲着学位证,大呼万岁。

江涛拿到毕业证的第二天就和媳妇李子去了上海,不辞而别。

王老五对楚楚说,你到了上海,见到江涛,替我们骂骂他。

6月31日晚,同学们在阶梯教室看实况转播。

1997年7月1日零时,国旗和香港区旗在香港升起。零时4分,江泽民庄严宣告:根据中央关于香港问题的联合声明,中英两国政府如诺举行了香港交接仪式,宣告中国对香港恢复行使主权。中华人民共和国香港特别行政区正式成立。

楚楚想起了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如果他能在场就太好了。

同学们起立欢呼,高唱国歌。

楚楚打电话问厂里,可以哪天去报到?

厂里人事说,9月前来都可以,你可以回家一次。

楚楚想了想,还是直接去上海吧。据说15号之前上班可以拿一整个月的工资。

那就7月15日之前报道好了。

现在离报道还有半个月时间,楚楚没什么事,就和有志他们小赌一下。

零担托运开始了,大的行李可以托运到上海。其实也没啥可托运的,就一床被褥,一个枕头而已。

已经有人走了,校门口每天都有离别的人。

或拥抱,或哭泣。

楚楚不想看,现在他没有想要拥抱的人。不知苏眉儿现在可好?

班上陆陆续续有人离开校园,每天大家都聚一次。

所有的恩怨一笔勾销,在挥手道珍重的那一刻。

老白,老虎,半仙同一天走了。

临走的时候,半仙说,他这四年没有白过,毕竟“浪”过。

老白说,就是支得慌啊。

老虎最舒服,夫妻双双把家还。

老白说有人生下来命就好,比不来的。

楚楚拥抱了一下老白,说我们以后写信交流写诗心得。

老白说,班上就我们两个诗人,初心不改,绿水长流。

惊奇的是,7月9日晚上,楚楚在寝室里和有志几个玩梭哈,寝室的床空了一半。

半仙床头的美人照周慧敏还在,没有带走,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突然有人敲门。

有志说,谁这么有礼貌?平时都是一脚踹的。

楚楚打开门,居然是苏眉儿。

你怎么来了?还没有回家?

楚楚丢下扑克牌给阿本,和苏眉儿出去了。

苏眉儿说,她一直呆在嫂子家里。听说你现在也毕业了?

楚楚说是,准备7月15日前去上海报到。

苏眉儿说,我想去趟北京,然后回洛阳。我们一起去北京可好?

楚楚说,行啊。可是——

苏眉儿说,我这里还有1000多元,应该是够了。

楚楚说,那好,明早9点我们在秦皇岛火车站碰头。

苏眉儿说,好,我现在就回去收拾一下,不见不散。

楚楚送苏眉儿去车站,拥别。

回到寝室,楚楚说,我明天一早就走,大家不用送我了。

离校前的最后一晚,楚楚始终睡不着,往事一幕幕地浮上心头,悲喜交加。

楚楚算了一下,大学四年一共花了大概2万元,可以在老家盖个楼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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