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时间的情书3
小时光青年旅社——阿龙:
初到小时光旅社,高脚凳上坐了一个长相和穿着干净说话一股港台腔的男人在那里写着:明、后天拼车去那拉提。因为跟我们的行程吻合,所以主动上前交谈互相介绍互留电话,我问他,您贵姓?他答,叫我阿龙就好,我在深圳打工。晚上,打电话打听了一番拼车的价钱,往返又得扔出去一千大洋。所以急急放下行李坐公交去长途客车买大巴票。刚上了1路车,感觉有人拍我,回头便见到干净的脸和听到带港台腔的普通话:你去哪里?我告诉他我去买票,拼车太贵,身上没那么多钱,本来打算是要穷游的。他说我跟你一起去,我说好。下车后,他直截了当斩钉截铁跟我说:你这个长辈当的不好,你应该让他们两个去打点这种小事,不然他们一直就这样呆逼呆逼的。我说,是,我意识到了。到了车站已经下班,但是打听到不用提前订票,明早8点买票就好。于是,我决定把买票的事情交给两个一大一小的伙伴去搞定。回去下了2路车没有任何寒暄就和阿龙告别,然后打电话询问两个小孩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电影,韩寒的《后会无期》,他们打算和青旅认识的岩岩、大个去伊犁河看日落。看完电影已经到了夜里12点多,回去看见两个小孩躺在旅店前厅的沙发上玩手机,略带酒味,估计一帮年轻人相见恨晚,玩得尽兴。我告诉他们明早你们去买票,同时也告知了自己摸索来的路线。次日6点50,老大的铃声一直响,响第5遍的时候,同屋的岩岩忿忿的起来果断关掉铃声。然后我起床刷牙脸都没顾上洗跑出去赶公交买票。我喜欢阿龙的直接,我觉得我们可能有点共同的地方,不然他不会那么唐突的跟我说我带的小伙伴呆逼呆逼的,首先他知道我会接受。
那拉提草原:
因为小的一个胃不舒服,没有跟我们来草原,所以我也没了跟着他们三个跑的兴致。送我们上山的是在那拉提镇上政府部门上班的哈萨克人。住的农舍家的老板说上山的价格是150元/人,但是可以逃过门票,门票是75元/人,然后每人60元的区间车费。见到司机我跟他说价格太高,都是出来穷游的学生,辛苦攒下来的钱,也不是那么容易,能不能便宜点,他自己不拿主意却一直询问农舍老板。我大概猜出有猫腻,于是穷追猛打讨价还价。最终敲定100元/人。路上他告诉我,老板要抽取50元的介绍钱,因为他定的价钱就是100,让我不要告诉老板他向我透露了这个秘密。我理解,因为如果我是老板,我可能也会这样,甚至变本加厉,这是他们的营生。
抵达草原后,他们三个兴冲冲地打算徒步往深山里去,途中,他们想去拍拍民户的蒙古包,但他们不让进去拍,说是只有入住了才可以。蒙古包如果熟人介绍或者你知道行情砍价的话大包600-800,小包300。大包住8个人左右,小包住4个人左右。一路上都是殷情吆喝让你骑马的民户,一个小时80元。他们三个往深山里去拍照,我走到一家蒙古包前百无聊赖的坐着,抬头看见一个跟我年纪相仿的本地男子牵着一匹马,漫不经心的问我:骑马吗?我说:不骑,我不会,而且口袋里没剩多少钱了,马跑快了我还害怕。他没作声,没有像其他使劲吆喝的人一样继续不依不饶的劝我骑,就那么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我话,我答完后也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他话。他问我多大了,我说29,他说看上去像25,我笑笑问他多大,他说27。我问他一直待在这里吗?他说去年11月去过西安。我们随便话着家常,都是无关痛痒的话题,聊的却认真诚恳。我问他,为什么我一路过来没有看到有女的带游客骑马的?他说女人结婚生孩子了就不能带了,然后笑着问:男的带不行吗?我说不是不行,只是觉得不太喜欢。他问为什么,我说我想跑起来,跑起来了你就得抱住我,我感觉不太好。他说不用抱你,抱你干什么。于是,我起身拍拍屁股说:那带我骑一圈吧,我想跑起来。他说:给你一小时50吧。为了计时给钱,我特意看了时间,5点多,快到6点。然后他带着我在草原上一顿狂奔,风从耳边呲呲而过,满眼远远的绿色,他果然没有抱我,我才知道,我在赛里木湖被一个老男人揩油了。我说这样骑马才有意思,他说你瞧着很小,胆子还可以。然后跟我提到一个去年住在他家十天的广州姑娘,说她每天要骑一个小时的马,最后被她妈妈打电话叫走。他好奇,开玩笑问她愿不愿意留下来跟她结婚,他说她说愿意。我笑笑没有说话。青春和激情说愿意,可是时间说不愿意。我看马跑不动了斜着头跟他说:马累了,停下来吧,让它歇歇。他嘴里咕哝了一阵发出一串含糊的不能称之为语言的声音,马儿就悠闲地踱着小碎步了。中间,他在一个貌似是小商店的蒙古包前停下来买了一包红河牌的烟,问我要不要饮料,我说不要,他又说那给你买个这边特色的饮料喝吧。没等我回答已经径自跳下马端饮料去了,貌似是油茶,但是却又不像,随后给了老板娘10块钱。然后我们上马回到他家的蒙古包前,下马后他直接带我进了蒙古包,我在门口犹豫地顿了顿,他说:快进来。我随即跟进去。他嘱咐我坐下,然后去拿碗盛马奶酒,我俩一人一碗,这个在这里的行情是一碗20块。我抿了一口,不难喝也不好喝,酸中有点辣。他看我皱着眉头,瞅着我笑笑说:一口气下去。我憋足一口气喝光碗里的酒。他拿过碗又帮我盛上一碗,我推辞说不喝了,他说放心,这个喝不醉,又说一口气下去,然后我又一口气喝下去,居然觉得晕乎乎的。歇了一会,我们出去坐在他家的蒙古包门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我问他结婚了没有,他说没有,我问他这边男女嫁娶的年纪。很明显,不管在哪个民族,他都到了该婚娶的年纪。我问他为什么没有结婚,他愣了半天说再玩玩儿。但是他的性格不像个想再玩玩的人,他可能有他自己的想法,但是因为语言的原因,拙于表达,只能用玩来抵挡和敷衍一下。后来又补充道,想再多挣点钱,这里娶个媳妇至少也要10万的。我慢条斯理跟他说钱是要慢慢的挣的,挣得太急了会出事。他说我明白你说的意思,接着又补充道:我有时也跑跑车,但是挣的不是很多。我们说着,迎面一个黑黢黢的少年骑着马闯了过来,用哈萨克语和周围的大人说着话。然后他下马,在他身旁坐下,随即又钻进他怀里,扯着他的嘴角。他们两个一大一小用哈萨克语交谈着。他给我介绍道,这是他哥哥的孩子,是他8岁的小侄子。他家共7个孩子,他是老小,其他人都已成家立业。我问他你父母催不催,他说催的厉害。后来他忙着添火煮东西,我便跟他的小侄子聊天。做了母亲后,我会刻意去关注孩子,告诉自己认真对待他们,所以跟他很认真地聊着。他瞧着他叔叔的手机,我问他想玩,他说嗯,我说长大了吧,眼睛会变得不好,而且小孩子玩人会变懒,变懒了老师不喜欢女同学也不喜欢。他说得长多大,我说跟你叔叔一样大,20多岁吧。然后他说:我在这里待了太久了,待了2个月。然后又纠正道:8年。我说:我在我们那里待了10几年,考了大学才出去。他张大嘴,说:那么久。后面又告诉我他想当一个音乐家,说他会唱歌,会唱哈萨克族的歌,也会唱汉族的歌。我问他会跳舞吗,他说会,我问能不能给我跳一个,他不动,只是笑笑。我说是不是害羞了,他说:嗯,害羞了。我说那就不要跳了,想跳了再跳。后来他的叔叔忙完了,坐过来跟我们聊天,但大多是他俩聊,我听不懂。过了一小会儿,他的叔叔,叶尔努尔提议我们进去坐,于是我们三个又进到毡房,又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后面叶尔努尔的一个哥哥进来,问我从哪里来,我把一路怎么过来的慢慢说给他听,拿手机给他看拍的照片。后面又进来一位长者,坐着听我们说了一会儿话就出去了。谈话中我知道了他的小侄子在新源县上学,我们坐车过来时经过新源县,几个小时的车程。从这里去那拉提镇上也要一个小时的车程。我问他哈萨克可不可以跟其他族的人通婚,他说回族、维族都可以,跟汉族也可以,但是结婚后汉族的姑娘或小伙41天不许回原先的家人那边,“因为你们吃猪肉我们不吃”,然后要入他们的乡随他们的俗。后来一个游客跑进我们坐的蒙古包里,紧随他的是前面出去的那个长者。坐定后汉族游客惊讶地看看我说:你怎么瞧着不像哈萨克族的人。长者接上他的话说:她是我们的朋友。说着伸出手过来和我握手,我受宠若惊,忙惊慌失措的伸出手和他握手。几番打听后,游客知道我和他是老乡,都是甘肃人。期间司机几次三番催我找同伴回去,他们进了深山,一时半会走不出来。长者看我焦急,指着马示意他可以骑马带我去找找看,我谦恭地说不用,再等等看。于是坐在草地上等他们回来。叶尔努尔的小侄子粘过来,皱着眉头问我:他们跑多远,怎么还不回来?我说:就是啊,不过他们不回来我就可以在你们家多待一会儿,回来了就得马上走,那你希望他们回来还是不回来。他说:不回来。后面又问:你明天在不在,明天还上来吗?我说不来了,得回去。他说:睡到我这里吧,我跟叔叔和爷爷说不要你钱。我摸摸他的头说:明年吧,我带的孩子也要上学的,我的假期也到了。然后他就那样一语不发地陪我坐着等我的伙伴。期间,我想上厕所,不好意思问大人,便腼腆地问他哪里有厕所,他指着半米高的芦草围住一个圈说:那里!我犹豫着没动,他用哈萨克语跟大人说了一通话,大人在那边还说着话他不理睬径自过来跟我说:走,我陪你去。到了“厕所”跟前,我走进去,准备解小手,他说:我给你看着,手机给我吧。我没问也没说给了他手机,然后他背对着我在草圈最大的豁口处坐下。我想到一句话:男人,被女人依赖时最有魅力。我们回到毡房坐下,他跟他的叔叔咕哝咕哝说着我不懂的话,过了一会儿,他看着他叔叔的脸,羞羞的跑出去。我疑惑地看着叶尔努尔,半天,他一字一顿地说:你愿意和我结婚吗?我不惊讶,心平气和地告诉他我结婚了,举起手给他看我的婚戒。我慢慢跟他解释:我结婚了,有小孩了,我爱我的老公和孩子,我爱我的家庭,但是我喜欢你,这不一样;但是如果我没有结婚,至少我愿意先住下来住10天或者一个月试试看。他笑笑,还是有点沮丧地说:那我们做朋友吧,这也是我们的缘分。我说:好。我们聊了一会儿这里的民俗,我的小伙伴顺利出山抵达我待的这个蒙古包。大侄儿问我吃喝什么好东西了,我说喝了马奶酒,他嚷嚷着要喝,我回头问叶尔努尔的哥哥,多少钱一碗,他说:10块吧。分别的时候到了,我的裤兜里只装了50块,我找伙伴们要了一圈,最后在大个那里要来30,加上我自己的50共80,急急跑过去塞到叶尔努尔的手里,又嘱咐大侄儿给他10块钱。我急急地让大个给我和叶尔努尔的小侄子照相,他低着头不肯抬头,他难过了,在那儿一直挺着憋着;随后我又去问叶尔努尔愿意和我一起合个影吗?他拿肩顶着我的胳膊,算是做了个亲昵的合影姿势。我急急离开,叶尔努尔和他的侄子一直低着头,他们的家人目送我离开。
你可能会说,不是朋友吗,为什么谈钱和给钱,因为我知道那是他们的营生,我也不想他们会猜忌我这个朋友为了省钱和他们套近乎。
出来旅行,逃不了的就是你肯定会遇上到处跟钱有关的明或暗的交易和事事跟你扯钱的当地民户,但是,你可能还是会不期而遇那点惺惺相惜的真情实意。便捷发展的城市的我们要发达,美丽偏远的草原的他们要生活,所以,没有办法去苛求他们和这景色一样美好,可以讨价还价,但是没有必要因为遇到的这种“贪婪”而愠怒。但是,总还是有人懂得那点我们各自为了生计埋藏起来的惺惺相惜,把那点惺惺相惜唤醒的时候,我们还是会觉得美好无限。走过,见过,活过,体会过,然后才能理解和不苛求,才能和自己达成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