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规啼第二卷·第二章 州府对敌 烈焰生威

陆子规看见那群官兵将青年围在中间,青年兀自蹲在那里不见有任何动作,那官兵却也不敢轻易冒进,料想青年被他们围住,想要出去也没那么容易,只等他先发招各人再一起围攻。果然长衫青年横扫一腿,顺势拔剑而出,急取前边那人的胸口,那官兵横刀欲挡,却仍被剑尖冲开,想来这青年是用毕生功力刺出这一剑,那剑尖冲开刀刃瞬间便刺入官兵左胸,这一招稳准狠,官兵被利剑穿心,登时毙命。
众官兵见事发突然,谁也没想到他剑速如此之快,竟在眨眼间先发制人,众人发一声喊齐齐攻上,长衫青年悉心应对,运剑如风,招式毫不错乱。不一时听见这边哎哟一声那边啊呀一下均是被剑刺中的官兵所发,原来又有三人纷纷中剑,幸未伤及要处,仍然忍伤御敌。陆子规见青年一时间连伤四人,心下暗暗佩服,想起那日巫山大战时巫绝与枭的双刀对决来,眼前这青年虽比不上那两人,却也是个用剑的好手。
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长衫青年体力渐渐不支,毕竟是以一敌八,那些官兵纵然武艺不怎么样,但胜在人多。陆子规长期居于山中,对官兵什么的并无概念,虽听巫平他们说过最好不要惹那些官兵,但此时他也管不了许多,只因他心思纯良,不谙世事,看见以多欺少自然愤愤不平。再者他亲眼见那青年飞奔抓贼,心里便料定了他是好人无疑,所以他一闪身跃入场上,发拳便打,他不知道人类的身体如何,再说与这些官兵并无冤仇,是以没有用烈焰拳,只是平常的凭力道对敌。这两年来陆子规日日苦练,外家功夫已是不弱,对付这些官兵绰绰有余,霎时间打倒两个。那青年见有人来帮心下稍安,剑法再次有条不紊的挥使出去,两人合力不多时便把众官兵打的毫无招手之力,一发喊四散逃去。
长衫青年收剑入鞘,向陆子规一揖道:“多谢兄台挺身相助,不知兄台高姓大名,在下有幸拜会。”
“不才陆子规,适才见足下奋力捉贼,遂一路相跟到此,不想却看见这些官兵竟没来由的欲伤足下性命,心怀不忿,是以过来相助。”
“子规兄真义士仁人,在下再行谢过,若当今天下再多些兄台这样的人,也不至于世道混乱至此。”时值唐朝末年,黄巢乱后,藩镇割据,朝廷腐败,蜀地此时未受战乱,是以还算维持着昔日景象。
陆子规不知道什么朝代战乱,所以不明白长衫青年的喟叹,当下问道:“不知足下尊姓大名,又为何被那些官兵追杀。”
“哦,在下李予之,无父无母,一介浪子,至于那些狗官兵嘛……不好,险些误了大事!”李予之说完连忙发足便跑,陆子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怕刚认识的这位朋友再遇危险也便随后跟上。
两人功夫在身,脚程飞快,约莫一炷香功夫来到沿街一处瓦房,李予之见门户大开,忙越过小院向屋内一看大吃一惊,陆子规见里边甚是简朴,但桌椅碗柜都被掀翻在地,显然经过一番打斗,心知此中必有缘故,只听得李予之说了一句:“来得迟了”转身便走,陆子规一瞥吓了一跳,见李予之脸色大变,惊怒交加,连忙跟上。
陆子规听着李予之呼吸变得粗了,欲待相问何事,但又想此时他必无暇他顾,也便悬着一颗心寸步不离。不一时两人来到一座大宅邸,宅门前两根朱漆的大圆柱旁立着两只石狮,甚是威严,两扇镶着铜钉的大红门,门上一扁写着金府,原来这里便是果州州刺史金盛元的宅邸。李予之见门前竟无人看守已知有诈,忙纵身上墙居高临下。金府宅院极大,庭院与正房还有不少距离,中间山石小仓皆可藏人,在墙上却也看不见有人,但事态紧急,也顾不了许多,李予之一个纵身跳了下去。双脚刚一点地,四下发一声喊,大门里边,山石后方,小仓内里纷纷跳出五六个人,也是一般的官兵打扮,为首一人所穿官服却又与旁人不同,想来必是这些人的统领,他右手一挥众人向李予之冲去,他却兀自站在那里冷眼旁观。
陆子规此时在墙上看着,他见这阵势先自一惊,原来这人界也这般混乱,那日凤黯袭山是他见过的一场恶战,此时眼前这群人在他眼里也便如那凤黯般乌黑丑恶,凤黯与巫山族人交手也不曾十几人对付一个,他生平从未见过这般不讲道理的事,忙翻身跃下见人便打。
李予之适才一路狂奔,心思都在别的事上,竟没发现陆子规一路跟来,心下大喜,却又转为不安,他想刚才见这位兄台武功虽然不弱,但毕竟两人只是初次见面,他助我打跑官兵已是莫大的恩德了,此时又陪自己前来犯险,若有个三长两短如何过意的去,忙边打边来到陆子规身边大声喊:“兄台快走,何必与我一同犯险,你的大恩大德容我来日再报。”
陆子规道:“足下哪里话,此时事态危急,我岂能见死不救,这般狗官兵我二人必能胜他。”他适才听李予之叫狗官兵也便学着他说话。
“好,那我们就杀他个片甲不留。”李予之摆开剑势,八九个人与他交战,他之前只是只守不攻,现在得了陆子规助力他便不顾生死,挺剑进攻,一剑对九刀。那些官兵本来见逼的他只能采取守势,便个个欺近,此时忽见他转守为攻,剑剑生猛,各人慑于那剑招的威力只得连连后退。
陆子规这边的八个官兵见他赤手空拳,先已少了提防之心,各人胜券在握八把刀向他砍去。他一个瞬身向上跳起,那八把刀从他脚底穿过,他却两手往前面两人的天灵盖上打去,他始终没存杀人之心,是以掌力并不深厚,那两人却也被打得坐在地上再也起不来。其余六人见他这般威猛,当下不再小觑,拿稳了刀上下左右的向他砍去,他一蹲身避过左右向腰间削来的两刀,两手一上一下分别接住上下砍来的两刀,然后一个翻滚避过后来的两刀。他此时手里多了两把刀,那六人对他更加忌惮,他虽不会使刀,但顺着掌法挥将起来却也大有威力。铛铛铛几声其余四把刀纷纷落地,他用手上两把刀的刀背啪啪啪就制住了剩下的六人。
那在旁冷眼瞧着的人也微微一惊,似乎没想到陆子规竟顷刻间连败八人,他依然站在那里不曾助战。陆子规打完这边回眼看时,却见李予之左臂鲜血淋漓,原来他以一敌九毕竟气力不支,已被九人中余下的四人逼得连连败退,剑法也已紊乱,左肩处中了一刀一用劲便往外喷血。陆子规忙赶过去道:“予之兄快快退下,我来对付他们。”李予之刚才全神贯注对敌,这才发现他已将敌人尽数打倒,心下也不住佩服他功力远远高于自己,忙往后一跃退出战斗,陆子规从旁补上,他咬下一块衣襟连忙包扎伤口。
此时站在一旁那人突然一个箭步闪到李予之背后拿脚狠狠踩在他左肩的伤口上,李予之登时痛的大叫。陆子规听见后连忙几下料理了那四个官兵奔过来相救,那人一脚踹在李予之后心上,后者倒头晕了过去。陆子规抢上扶住他连摇了几下没有动静,登时大怒,此刻他再次想到了自己父母死时的样子,心里愤恨难当,只觉得一股气从心底直往上冒。他将李予之放在地上,一顿快拳往那人打去。那人左右躲闪竟都能一一避过,飞起一脚踹在陆子规腰间,后者被他的脚力踹的往后飞了两丈多。其实那人不是官兵,他是被金盛元请来护院的,此人是果州一个帮会的头目,身上也有些功夫,这一脚用上了八成力,适才在旁观看他知道陆子规功夫了得,所以也不敢托大。陆子规被这一脚踹的七荤八素,只因刚才全在气头上,胡乱出拳,力道虽猛却乱了章法,再说他临敌经验欠缺,对付几个官兵还能应付得来,遇见真有几下功夫的就不见得吃得开了。
那人不待他起来,飞步跨过去又一脚踢来,陆子规忙往一边翻滚,咔嚓一下那人竟用脚力踏碎了青石砖,陆子规想刚才若不是憋着一股劲肋骨肯定得被他踹断好几根,想想都后怕。他以为人界的人能有李予之的功夫就算高手了,现在才知道人外有人,他连滚了几滚,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抽空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想好在山上巫平所教的出拳招式,一招一招使将出来。
这拳法正是巫平所练的金刚拳,此拳法注重力道,陆子规使出来威力自然与巫平差了一大截,但依然虎虎生风,煞有介事。那人见他出拳迅猛依然只是拿脚来攻,双手抱在怀里不用,那双腿真如游龙一样忽来忽去,陆子规只能看见一阵乱影,他拳速较慢,自是跟不上那人的腿速,腰间又被踢了三四脚,亏他使金刚拳时,全身劲力十足,要不早就连脊椎骨都被那人踢断了。
打得久了陆子规看那人只是用腿攻,心想那人胳膊不知怎么了,说不定他双臂无力也未可知,他心里存了这个主意便不再依着对方的脚法出拳,只注意攻他上盘,那人见他变招连忙上身后缩,陆子规却已倾身到他胸前,他连忙用手遮挡,陆子规拳头碰到他的胳膊,觉得那胳膊只如棉绳一般,毫无气力,拳头冲开后垂到胸口,那人啊呜吐出一口鲜血。原来那人多年凭一双脚闯荡果州,所以只练得下盘功夫了得,上身却疏于锻炼,这一下被陆子规一锤,自是受不了那股蛮力。
陆子规见一招得逞,心下怯意陡退,连连出拳攻他上盘,那人吃了一次亏已多了心思,两腿护住上身再也不让那拳头欺近。陆子规见无法攻进他上身,心下也没了主意,只是猛劲的使拳。忽而那右拳上竟冒出来一团火焰,陆子规大惊,他自忖没有运力用烈焰拳怎么却在倏忽间使了出来,原来他此刻正在气头上,肝火旺盛,体内阳气随之大盛,也便随着他的力道涌入右手,那人见他拳上竟生起火焰更是惊疑,不知这使的什么法术,继而左腿被那烈焰拳打中,竟如铅般抬不起来了。他正自惊疑不定,那拳却往面门击来,瞬间他头骨被烈焰拳震碎,一命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