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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外烽火

2024-03-17  本文已影响0人  思道我邬哥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宋、辽、西夏

公元1059年秋,西夏再犯宋境,大宋边塞依旧守备薄弱。西夏军长驱直入,旬日有余,横扫五个州郡,掳掠大量金银、粮食、车辆马匹 等,宋夏边境烽火骤起,民不聊生。

消息传到京城,仁宗大怒,召集文武大臣商议平缴之策。宋夏交战多年,多有败绩,满朝文武多生怯战之心,朝堂之上噤若寒蝉,鸦雀无声。仁宗再问,枢密使秦成武出列奏道:“陛下,西夏小国屡犯我境,烧杀掳掠无恶不作,臣请陛下抽调御辽之兵西进讨伐,直捣兴庆,扬我国威。”朝臣随声附和。

宰相程之业出列奏道:“陛下,臣有异议。”仁宗道:“爱卿请讲。”程之业道:“谢陛下。臣以为,我大宋强敌不在西面之西夏,而在北面之辽国。倘我大军西调,辽国必乘机南犯,陷我于两线作战,腹背受敌。”朝臣再次附和。

仁宗道:“以卿之见,该当如何?”程之业道:“西夏国力远不及我朝,虽多有骚扰却不足为患,陛下可选能征惯战之将为招讨特使,奉王命于沿途州郡抽调厢军,前往业州平叛。或以战促和,或以和止战,皆视情况由陛下决断。如此,则可北拒强辽,西剿夏寇,我朝无忧矣。”

仁宗深以为然,目光扫了一眼秦成武,问道:“宰相之策,秦卿以为如何?”秦成武奏道:“程相老成谋国,拒敌之策自然周全,臣无异议。”仁宗问道:“禁军中可有当此大任者?”秦成武略一沉吟,高声奏道:“陛下,禁军之中虽有武艺高强之将,却无文武双全之帅。臣保举一人堪当此任。”仁宗问道:“何人?”秦成武奏道:“罗元寿之子罗天宝。”

仁宗不语,又道:“三年前虎头岭一役,我军损兵折将。罗元寿为国捐躯,唉!可惜了。其子现任何职?”

秦成武奏道:“虎头岭失利,三军皆受责罚 ,罗天宝辞去军职,在家守孝,如今三年已满,正可重新启用,上阵杀敌。”

仁宗大喜,说道:“如此甚好,下旨,封罗天宝为西北招讨特使,十日之内整顿军马,开赴业州。”

01

汴梁一城阔,繁华在汴河。

汴河沿岸,阁楼林立,酒肆成群。夕阳西下,穿红戴绿的姑娘们轻摇折扇,倚门巧笑,招呼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便有衣冠锦绣的达官贵人、商贾巨富拾级而上,去阁楼上吃酒。不久,管弦丝乐和着咿咿呀呀的吟唱缭绕了汴河一条街。

汴河的南段没有北段的灯红酒绿,只是一些脚店,供平民百姓买些吃食、服装、器具等等,种类繁多,物美价廉,若是多花几文钱,店家会送货上门。

这天是罗天宝孩子的周岁生日,罗天宝想着给儿子买样吉祥的玩具,顺便买些上好的酒菜,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庆祝一番。东西置办齐整,就沿着汴河街溜溜达达,浏览着皇城的繁华。

“唉,又要打仗喽,啥时候是个头啊!”擦肩而过的人喃喃自语,却被罗天宝听了个正着。他好奇地问道:“大哥说打仗,哪里又打仗了?”那人转头看了罗天宝一眼,见天宝虽然身着布衣,体身形健硕,鼻直口方,双目炯炯有神,眉宇之间一股英气逼人,料想不是等闲之辈,便不敢言语,朝前面怒了努嘴,兀自低着头去了。

罗天宝疾步快行,来到人群跟前。大家都在看布告,有的人小声议论着,长吁短叹的。罗天宝分开众人,凑到跟前仔细观瞧。看着看着,罗天宝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牙齿咬得嘎嘎作响,拳头攥紧微微颤抖,牙缝里慢慢钻出几个字:“李天朔,老贼,你的末日来了!”

李天朔,西夏王的女婿,多年来一直带兵侵袭大宋西北边境,善骑射,多智谋,屡败宋军。三年前虎头岭设伏,一举击溃三千宋军。罗天宝的父亲罗元寿是宋军大将,苦劝主帅不可孤军深入,主帅刚愎自用不予理睬,致使全军被围。罗元寿为掩护主帅突围,三进三出横闯敌阵,无人能挡,最后被李天朔射杀于乱军之中。今日李天朔又兴兵进犯,朝庭招募乡勇,广纳良将,北上抗敌。

罗天宝看罢告示,家仇国恨涌上心头,誓要参军为父报仇。他急匆匆赶回家,把此事禀告母亲。罗母正与儿媳杨氏逗孩子玩,见罗天宝面色凝重,眼中充满杀气,急问何故。罗天宝便将布告之事简略说了一遍。罗母闻听李天朔进犯,“啪”的一声,拍案而起,喝道:“老贼!不得好死!”

“母亲,我要去西北,杀了李天朔,为父亲报仇!”罗天宝跪倒在母亲面前央求道。

罗母怔了一下,看着跪在地上的罗天宝,眼里闪过一丝悲凉。她伸手拉起儿子,慢慢地说道:“这个……这个,还需从长计议。”说罢,自言自语地回到自己房里。

罗天宝扭头问妻子:“母亲何意啊?”杨氏也不搭话,抱起孩子转身出去了。罗天宝急忙跟上杨氏,一直回到卧房。又问道:“夫人,我要为父报仇,母亲为何不允呢?”杨氏不搭话,抱着孩子幽幽地说:“儿啊,你爹爹是大将军,大英雄,要去为爷爷报仇了。今后,就娘亲疼你了啊。”

罗天宝一听杨氏话里有话,忙解释说道:“夫人,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有仇不报枉为人子。仇人就在眼前,烧杀抢掠,于公于私,我岂能袖手旁观!”

杨氏转过身来,深深地望着罗天宝,轻声说道:“将军误会我了,我并非有意阻拦,只是母亲年迈,孩子尚小,将军一去山关阻隔,刀枪无眼,母亲与我放心不下。若有闪失,我们一家何以久存?”

“夫人放心,我自幼习武,熟读战策,跟随父亲征战多年,自是知道深浅,且军中多为父亲旧部,同气连枝,亦有照应。”须臾,罗天宝又安慰道:“此去西北,我当时时牢记夫人嘱托,谨慎行事,保护好自己。愿早日大仇得报,凯旋而归,再与夫人共剪红烛,侍奉高堂,教导幼子。”

杨氏允诺。夫妻二人来到母亲卧房,再次请战。罗母长叹一声,说道:“天宝报仇心切我当然明了,我也恨不得手刃仇人,为你父报仇雪恨,可是你想过没有,军国大事岂是你我所能左右的?西夏弹丸小国,却能屡胜我朝,并非我朝无能战之将,实是多方掣肘,不知三军之权而统三军之任者比比皆是,致使屡战屡败。若非如此,你父也断不会身丧敌手。此病不除,你于疆场之上必是凶多吉少,我们怎能放心得下,如有闪失,九泉之下我如何向你父交代?”

天宝正要回话,家院来报,说朝中枢密使秦大人来访,罗母赶紧吩咐有请,去正房备茶叙话。

秦成武见了罗母,笑着施礼:“嫂嫂一向安好?”罗母还礼,笑道:“秦大人安好。朝中公务繁忙,大人怎么有闲前来舍下,老身实不敢当啊。”秦成武哈哈一笑,说道:“公务再忙,也不敢废了礼数。贱内说今日是小公子周岁之期,特来讨杯茶喝,沾沾喜气啊,哈哈。”

罗母笑道:“秦大人见笑了,岂敢啊。”随即吩咐家人唤出天宝夫妻跟秦成武见礼。二人礼毕,秦大人端详着杨氏怀中的娃娃,赞不绝口:“真是将门虎子,一代更比一代强啊。哈哈。”

罗母向秦成武敬茶,秦成武一饮而尽,说道:“嫂嫂,今日过府还有一事商议。”罗母道:“大人但讲无妨。”秦成武面色一沉,缓缓说道:“我素与罗大哥交好,西北军事也多有仰仗,可现在,唉,想来罗大哥过世三年有余,每每念及不胜怀念。当年之事一言难尽,朝廷重内而轻外,戍边之将多为文官主事,武将却无临阵决断之权,如何能胜啊?”

罗母道:“秦大人一语中的,如今你位高权重,正可革除弊政,整顿军务,保境安民。”秦成武点头,说道:“嫂嫂所言甚是。如今西夏李天朔又兴兵犯境,连克我五个州郡,业州告急,然禁军之中无人能敌李天朔,我向圣上举荐天宝带兵讨伐,可胜李天朔。”

罗母一听,立刻起身,正色道:“秦大人,你既知朝廷用兵之短,却举荐我儿出征,欲断我罗门之后吗?”

秦成武连忙站起身来,呵呵一笑,扶着罗母坐好,说道:“嫂嫂莫急。此次出兵,陛下加封天宝为招讨特使,节制西北州郡所有兵马,统筹决断前敌之事,朝内之事自有老夫照应,想必应无差错。天宝贤侄尽可放开手脚,杀敌立功,一来建功立业,二来找李天朔那老贼报仇雪恨,实为两全之策。”

罗母听罢,思忖良久,说道:“唉,既然如此,就依大人之言。天宝,谢过秦大人提携之恩。”罗天宝夫妻二人起身再拜,秦成武将二人搀扶起来,从怀里取出圣旨,高声宣读。众人跪听接旨,礼毕,双方又寒暄几句,秦成武告退,罗天宝一家送至门外,看其走远方回。

罗天宝奉王命出任西北招讨特使,准备数日,点齐兵马 ,率部出征。罗母与杨氏送至城门外,罗母叮嘱道:“既有王命在身,凡事要循规而行,一心为公。要善待属下,爱护士卒,不可贪功冒进。”天宝连连应诺。军马列队完毕,天宝翻身上马,杨氏疾步上前抓住缰绳,仰面道:“将军,妾闻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不求你功高盖世,但盼早日平安归来。切记,切记。”天宝深情一望,但见杨氏娇躯盈盈,泪光点点,风撩动鬓边青丝,眉眼间多少依恋与无奈,罗天宝心头一热,念起少年夫妻情分,今当远离,亦是五味杂陈,一时语塞,只低声道:“夫人放心,我必平安归来,家中之事有劳夫人费心,多多保重。”杨氏拿衣袖拭去眼泪,强展笑颜,挥手时,眼泪又夺眶而出。罗母近前,手扶其肩膀,为其擦拭泪水。罗天宝不忍再看,一带缰绳,策马向前,军队徐徐跟进。送行之人渐次散去,罗母与杨氏望着天宝渐行渐远的背影,久久不肯离去。秋风起,落叶黄沙侵古道;抬望眼,塞外狼烟入梦遥。

02

西夏原属大宋的藩属国,对宋称臣,年年进贡。随着国力上升,野心膨胀,遂宣布独立,并派兵攻打大宋边境,扩大地盘。

宋夏边境绵延两千余里,或森林茂密,或沟壑纵横,山峦叠嶂,河谷遍布。西夏羌兵善骑射,突击越境烧杀掳掠,之后快速撤离。因边境线太长,宋兵防守非常困难。后来,西夏见宋军常年懈怠防守,直接入侵占领,不断东扩。宋夏交兵数年,双方都耗费严重,强力支撑。

此次西夏举兵以大夏城为支点,大宋防守以业州为支点,大夏与业州两个商贸重镇都变成了军事重镇,以此为中心辐射周围数百余里是双方的主要战场。

业州周围地势开阔平坦,交通方便,扼守大宋西北门户。业州西北,多为平原丘陵,村寨集中,较为富庶,是西夏重点进攻区域。西南百里有一商埠重镇,名曰崖口镇,地势平坦四通八达,有官道直通宋境腹地,是宋军后勤补给之地。

罗天宝率军自汴梁出发,沿途调拨各地军队凑齐五万兵马,浩浩荡荡向西北进发。一路之上军纪严明,秋毫未犯。各地百姓捐献物资颇丰,都愿早日得胜过上安宁日子。队伍行进至离崖口镇二十里时,罗天宝吩咐三名探路官分三路了解当地情况,看近期有无西夏兵骚扰。两个时辰过后,探路官回来报告,当地均无异象。罗天宝稍稍安心,指挥军队抄近道向业州进发。

秋日午后的太阳火球一样炙烤着大地,没有一丝风,军士连日行军人困马乏,口干舌燥。副将张成建议军队于树林中暂歇,天宝同意,安排探路管于土丘高处设观察哨,警戒四方,大队人马就地修整。

天宝靠在一个大树上,手执佩剑合上眼睛,恍惚之中在自家的田地里收割庄稼。突然,从绿油油的垄苗里窜出一条巨蟒,口吐长信,目放蓝光向他袭来。天宝大惊,就地一滚,抓起一口宝剑直刺蟒眼,那蟒忽地一纵,凌空而起,头朝下向他再次袭击。天宝来不及躲闪,挥剑硬劈,巨蟒被拦腰砍断,却不死亡,一转身逃走了。天宝“啊呀”一声,方才知道是一场梦。众将闻声赶来,天宝细说梦中之事,众将一笑而过,并不放在心上。

正说笑间,探路官回报,前方十里似有狼烟燃起。天宝与众将急忙登高望远,果然业州方向的村寨里燃起数堆狼烟。天宝见是敌军入侵的信号,传令大军结束休整原地待命,自己率三百精锐骑兵直奔前方而去。

狼烟升腾处在业州西南三十里的徐家铺,徐家铺以打制铁器出名,户户打铁,生产农具与兵器,靠近官道,交通便利。三百余名西夏兵偷袭村寨,手持月牙刀见人就砍,嗷嗷狂叫,肆无忌惮地冲杀,村民吓得四处逃散。西夏兵赶走了村民,一部分开始抢劫粮食,兵器和农具,装在村民的骡车上往回运。另一部份烧毁房屋,柴草,破坏桥梁道路,填掩水井。

四处逃散的村民在村头点燃柴草示警,时间不长,一队骑兵杀到,冲在前面的年轻人,二十来岁,胯下马,掌中一根狼牙棒,怒目圆睁,杀气腾腾。西夏兵发现有骑兵赶来,立即放下抢劫的东西,列阵迎战,却发现来救的不过百十号人,立刻组织包围。

前来救援的这队人马不是宋军,而是当地有名的福威镖局的人。冲在前面的两个人分别是二当家蔡名武和大当家蔡名文。弟兄二人前几年走镖时被西夏羌兵袭击险些丧命,这几年宋夏战事不断,朝廷守备力量不足,就资助他们招兵买马,以镖局为依托驻扎此地,作为拱卫业州的前哨,同时保护本地兵器的生产供应。

蔡氏兄弟武艺高强,特别是弟弟蔡名武,年少英雄,一根狼牙棒打遍南北,几无败绩。今日收到狼烟信号,兄弟二人立即召集附近人马,驰援徐家铺。

西夏兵还未组成阵型,蔡名武已然杀到。马入人群,狼牙棒上下翻飞,棒顶端铁刺锋利,沾身见血,西夏兵将被打得东倒西歪,惨叫不断。西夏兵被蔡名武一阵冲杀,却不慌乱,几个回合便展开反扑,蔡氏兄弟的人马被分割包围,双方在街巷里混战在一起,各有死伤。

时间一长,蔡氏兄弟寡不敌众,虽奋力死战却难以脱身。蔡名武抢到大哥跟前,喊道:“你们跟着我,快撤!”说罢抡圆了狼牙棒想杀开一条血路,但西夏兵将已把他们团团围住,左手盾牌右手弯刀,死战不撤。蔡名武心急火燎,一不小心右肩被刀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染红了单衣,狼牙棒也渐渐没了威力。西夏兵见状,一哄而上,欲生擒蔡名武。

危机时刻,村寨外尘土飞扬,杀声阵阵,三百铁骑飞奔而来。罗天宝一马当先杀入重围,一杆亮银枪寒光闪闪,马到处如腾云驾雾,枪挑处血肉横飞,片刻功夫,西夏兵的攻势土崩瓦解,被宋军反包围在胡同口做困兽犹斗。蔡氏兄弟一看来了援兵,志气大增,勇猛反扑,西夏兵被杀得七零八落。罗天宝大喊:“留活口!”众军士闻言,停止进攻,仔细看时,西夏军也只剩下几人还能站立,其余或死或伤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西夏残兵束手就擒,罗天宝命人五花大绑绑了,听候处置。蔡氏兄弟率众人过来参拜见礼,谢罗天宝救命之恩。双方互通名姓,一见如故。张成向蔡氏兄弟报了罗天宝官职,蔡氏兄弟赶忙率手下大礼参拜,汇报了当地守备情况。罗天宝夸赞蔡氏兄弟大义为民,英勇善战,分拨了若干军资钱粮,助其扩充势力,听候调遣。二人大喜,领了军资撤回驻地,罗天宝命军士打扫战场,安顿村民事毕,率军向业州进发。

及至业州城外十里,夜幕降临,繁星乍现。时隔三年重回塞北,罗天宝不禁心生感慨。极目远眺,业州孤城黑乎乎一片,空旷寂寥。不知风起何处,已是满面沙尘。耳边隐约传来羌管之声,幽咽婉转。罗天宝脑海里忽然闪现父亲的影子,心下骤起一阵悲凉。

片刻,罗天宝警醒过来,如今他已是身负王命的将军,统五万之众戍边御敌,岂可再生儿女情长之心!他当空一举长枪,军队停止前进。他向前带了带战马,高声说道:“将士们,前面就是业州城。张成何在?”

“末将在!”副将张成带马出列。

“你带本部人马于业州城西北扎营,四处警戒。”“遵命。”张成领命,率本部人马奔西北方向而去。

罗天宝又道:“李广何在?”

“末将在!”副将李广带马出列。

“你带本部人马于业州城西南扎营,四处警戒。”李广领命,率本部人马奔西南方向而去。

看两队人马陆续离开,罗天宝一举长枪,喊道:“进城!”夜色之中,五万人马分头行动,人不语,马不惊,耳畔皆烈烈秋风。

03
府城之战

业州城将军府。

罗天宝端坐帅位,两厢肃立几位副将,四名军士分别押着一个西夏俘虏兵进到厅内。

罗天宝冷冷一笑,喝道:“尔等贼人,侵我疆土,杀我边民,罪在不赦,来人,拉出去砍了!”

四名军士拎起俘虏往外推搡,几名俘虏一起哀告“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天宝一摆手,军士又将几人推回,往地上一扔,几个人“哎哟哎哟”叫苦不迭。天宝说道:“看你几人说得可怜,要想活命倒也不难,就看你们谁说实话了。”说罢,拿起桌岸上一张纸,对身旁副将说道:“将这几人分别看押,问他们一样的问题,据实交代者放其回去家,倘有半句虚言,格杀勿论!”副将接过那纸,一挥手,军士又将四个俘虏推搡着往外走,一个年长的俘虏大声道:“将军饶命啊,我不是军士,我是被他们抓来运东西的,啥也不知啊。”

天宝的纸上列了几个问题,一是西夏这次出兵共有多少兵马?二是他们袭击徐家铺为什么要破坏道路,填掩水井?头领是谁?三是有军粮多少,存放地点;四是李天朔身在何处?所侵占几座城池守军多少?经过审问,罗天宝大体了解了西夏军的情况,一是这次入侵军队在四万左右;二是多年征战国内男丁锐减,不论老幼全民皆兵;三是钱粮短缺,物资匮乏,重在掳掠。四是李天朔驻军府城,计划继续向东进攻。

罗天宝很是满意,又分别找四个俘虏问话,了解情况。俘虏们看这位将军文质彬彬,也不用刑,既能活命又不受皮肉之苦,比西夏的将军好多了,就把知道的听说的一股脑地往外说,就差报自己的祖宗八代了。罗天宝听罢,传令释放他们回家。几个人千恩万谢,一溜烟跑了。

府城是西夏占领的五座城池中靠近业州的一座,李天朔屯兵府城,显然是正面抵挡来自业州方向的宋军。罗天宝打定了主意,要正面会会这位阴险狡诈的李天朔。

次日,罗天宝率副将张成部八千人马进逼府城。李天朔率军在城外列阵应战。两军阵前,旌旗招展,战马嘶鸣。罗天宝策马来到阵前,喝道:“李天朔老匹夫,上前搭话!”李天朔在马上看见宋军内出来一名小将,银盔银甲外罩素罗袍,胯下乌骓马,手擎一杆亮银枪。三十来岁的模样,五官端正,仪表堂堂,不禁暗暗称赞,大宋果然人才济济,后生可畏。见小将问话,李天朔带战马来到阵前,喝道:“来将通名!宋营诸将,老夫倒也认识,只是不知哪来的黄口小儿,不知死活。”罗天宝喝道:“老匹夫,我乃大宋西北招讨特使罗天宝是也,给你报个号,我父乃大宋业州大将罗元寿,三年前被你在虎头岭暗箭射杀,今日定要尔狗命,为父报仇,拿命来!”说罢,催战马挥长枪向李天朔杀来。

李天朔哈哈一笑,说道:“原来是罗元寿之子,好,看你有何能耐。”马鞭一指,早有一员战将催马杀出,截住罗天宝,挥刀便砍。罗天宝也不搭话,摆长枪拨开长刀。两马一错蹬,罗天宝长枪一挥,横扫敌将后背,只一个回合,敌将险些被打落马下,败下阵去。宋军一片欢呼。李天朔看此情景,便觉罗天宝武艺不在他之下,心想:“罗家枪名不虚传,此子颇有乃父之威猛。若非宋庭昏聩无能,有此良将,我西夏如何能踏上宋土半步,必除之!”想到这,李天朔马鞭一挥,大军向宋军杀来。罗天宝长枪高举,宋军杀声震天,呼啸而至,双方混战在一起。

西夏兵虽然勇猛顽强,但对阵八千宋军也是寡不敌众,纷纷后退。罗天宝率军一路掩杀,追到府城门下。城墙上涌出无数弓弩手,一时间箭矢如雨,射向宋军。罗天宝急令停止追击,收兵回营。

首战得胜,宋军群情振奋。将士们摩拳擦掌,纷纷请战明日围攻府城。罗天宝说道:“攻城可以,但不是府城。”众将愕然。罗天宝吩咐传令官,速去徐家铺召蔡名武来业州听令,又调副将李广带五千人马前来。张成和李广是罗天宝自汴梁带来的禁军首领,都是血气方刚能征惯战之将,但对西北地理情况并不熟悉。蔡名武是当地人,镖局出身,武艺高强,而且对当地情况比较了解。罗天宝调三将齐聚帐下,排兵布阵,欲一举歼灭李天朔。

蔡名武奉命赶到,罗天宝升帐点兵。第一道将令,命张成、李广各带五千人马分东西两面攻打府城以北三十里的灵州。第二道将令,命蔡名武率军三千,在灵州以北十里的埋伏,若灵州守敌弃城北逃,则在后面掩杀;若灵州以北二十里的牛头镇夏军来救灵州,则在其中途阻击。

众将不解,问为何放弃府城不攻而舍近求远。罗天宝道:“李天朔坐镇府城,定然是兵精粮足,我军硬攻,容易遭受损失。你们绕过府城而攻其侧后的灵州,声势浩大,拿出志在必得的架势。灵州告急,他若回救,我率军趁机取府城,你们三人合围李天朔,务必全歼;他若不救,灵州若失,府城就是一座孤城,我军则围而歼之。”

众将恍然大悟,连连称赞罗天宝用兵之神。众将领命率人马攻打灵州。灵州是李天朔坐镇府城的后方,兵力粮草充足。宋军来攻,守将并不惊慌,滚木礌石,强弓硬弩对宋军杀伤很大,宋军进攻三日未果。罗天宝命令蔡名武从北面助攻。蔡名武接到命令,心想自己兵力薄弱,不可强攻只能智取。他趁天黑时分,带领人马扮作风尘仆仆的夏军模样,诈称奉李天朔将令前来支援。守城军士看不清下面情况,问了几个当地人才知道的事情进行试探,蔡名武对答如流,守城军士这才放心打开城门。城门一开,蔡成武率军杀入,攻陷北门。北门失陷,灵州城内大乱,防御攻势土崩瓦解,激战半天,至黄昏时分,宋军攻克灵州。

李天朔一直关注灵州战事,对于罗天宝的作战意图,他心知肚明,只是没料到罗天宝有如此谋略。眼下自己身在城里,无法调度其他州郡的军队参战。灵州若失,府城孤立无援就是灭顶之灾。出府城之兵救援灵州,有可能会中罗天宝围城打援之计。思虑再三,他决定丢车保帅,下令撤出府城,避开灵州战事,绕路转向牛头镇方向撤退。

李天朔撤出府城不久,张成、李广攻取灵州后率军杀来,发现府城已是一座空城,李天朔的军队不知去向。罗天宝听说李天朔早一步逃走,大呼失策,没料到李天朔如此狡猾,竟然识破他的计谋全身而退。

张成李广率军去合围府城,蔡名武在灵州城内肃清西夏残兵后,整顿人马重新布防。城中瞭望塔的兵士匆匆跑来,气喘吁吁地喊道:“报告将军,灵州城西十里有夏军大队人马向牛头镇方向行进。”蔡名武一听,心想,府城拿下了?转念一想,不对,那怎么会有向牛头镇的夏军呢?他立时警觉起来,说了句“我去看看”,跨上战马向瞭望台奔来。登上瞭望台,蔡名武手搭凉棚向远处观望,果见西夏军队排着整齐的队伍向牛头镇方向行进。他匆匆下台,喊来几个偏将,说道:“四门紧闭,做好警戒,我去报告罗大帅。”吩咐完毕,蔡名武跨上战马,手擎狼牙棒,赶往业州报信。

此时天色已晚,罗天宝正与张成、李广商议李天朔的去向,蔡名武大步流星地闯进帐内,人未来声已到,“大帅,李天朔向牛头镇跑了,我带兵去截住他们?”

“牛头镇?”罗天宝一拍书案,说道:“果然去了牛头镇。”他示意蔡名武坐下,接着说道:“他若去了牛头镇,我军便不追赶。”“为何?”蔡名武一脸不解。罗天宝道:“牛头镇在灵州以北,道路狭窄,崎岖不平。而灵州以西的乔家店距离近且道路平坦,李天朔舍近而求远主动撤离,恐怕有诱我追击之意。一者天色已晚,我军地形不熟,行军不便;二者李天朔有先行之利可以路上设伏;三者我军苦战数日兵锋渐钝,若贪功冒进,战线拉长,李天朔可以率军反扑,到时形势翻转,于我军不利。”众将频频点头。罗天宝接着说:“这次让他平安退去,我军夺回灵州、府城,其余各州,来日一并夺回,你等回去依令而行。”诸将起身,拱手告辞,策马而去。

04

李天朔果有诱敌之意,倘若罗天宝率军追击,他正好借地利优势反击,宋军疲劳之师必败无疑。牛头镇地形复杂,易守难攻,他早已做了准备。只要控制牛头镇,就可威胁灵州、府城,乃至业州,宋军就必须在此三处重兵把守,从而拖住宋军主力。而他的目标不在这里,而在百里之外的崖口镇。这是他置灵州于不顾,果断放弃府城的后招。促使他有此方略的原因,是罗天宝的战力与谋略。罗天宝的出现,无疑是在他攻宋道路上的一座大山,无法逾越。无法速胜罗天宝,他只能另寻他法,做长久的打算。他知道他在哪,罗天宝的主力就在哪。于私,罗天宝要找他报杀父之仇。于公,罗天宝要夺回西夏占领的五处州郡。所以,他正好可以借此筹划“声北击南”之计,突袭崖口镇,抢夺钱粮、马匹、辎重等一切军需物资,以战养战,战争越来越成为西夏不可承受之重。

突袭崖口镇,首先要拔掉徐家铺这个钉子,切断崖口与业州的联系。崖口镇与徐家铺一线是大宋国内通往业州的补给线,因其远离西北前线,宋军一直疏于防范,李天朔看重的也是这一点。但无独有偶的是,罗天宝也看重了这一点。兵法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罗天宝来西北的路上,就曾命人打探过崖口镇周围的情况,徐家铺遭遇战,他更是从四个俘虏嘴里得知西夏国内战争负担太重,无力支持长久战争,只能靠掳掠大宋达到以战养战的。所以,补给线是万万不能有闪失的。

府城一战大获全胜,连得两城,业州太守修书往京城报捷,朝廷上下一片欢腾。金殿之上一批文官更是踌躇满志,纷纷奏请仁宗下旨,督促罗天宝乘胜进军,一举收复失地。枢密使秦成武认为前敌之事应由招讨特使罗天宝视情况决定,朝廷不了解敌情变化不应干涉前线将领指挥。文官们不以为然,大谈什么陛下“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谄媚之词,认为“乘胜进军,收复国土”怎么讲也不为过,两边七嘴八舌各抒己见,倒让仁宗没了主意,但他心里对武将还是有所警,不可放权太多,于是依了文官的主张,命罗天宝攻打被西夏占领的几座城池,务必全部夺回。

圣旨传到业州,正合太守心意,急召罗天宝商讨进兵之策。罗天宝满心不同意,但他不能抗旨,只得答应下来,另筹变通之策。他一面派兵攻打牛头镇,一面派人严密监视徐家铺至崖口一线有无夏军动向。

初冬塞北即飞雪,天气越来越寒冷,三军将士急需更换棉衣,但业州太守行动迟缓,各地供应时断时续,罗天宝甚是着急,但碍于职权范围,不便朝太守发作,整日里闷闷不乐。

一日,他出城巡视,见各营将士身穿单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他径直走过去问道:“还有多少人没换棉衣?”众军士道:“约半数吧。”罗天宝又问:“你们戍边几年了?”“三年,两年。”众军士答道。一军士问道:“将军,我们收复城池后,是不是就可回家了?”罗天宝走到军士面前,问道:“想家了?”“没,没有。”那军士有些害怕,说话有些结巴。停顿片刻,他又挺直了脊梁,大声说道:“我们要跟随将军,杀了李天朔,为罗老将军报仇!”众军士附和起来。罗天宝心里一热,说道:“多谢。我们打仗不是为了报私仇,而是为了边塞地区的老百姓不被杀戮、被掠夺,过上安稳的日子……”

话没说完,一匹战马疾驰而来,马上之人高声喊道:“元帅,徐家铺紧急战报,太守大人请你速回!”罗天宝心里一惊:“不好!徐家铺出事了,莫非李天朔……”他来不及细想,飞身上马向中军帐奔去。

不出罗天宝所料,李天朔率军偷袭徐家铺,蔡名文阵亡,李天朔连夜在徐家铺建起前后两座军营,聚集主力部队切断宋军粮道,剑指业州,拉开决战的架势。业州太守没了主张,急等罗天宝拿退敌之策。

罗天宝问明情况,传令副将李广统领府城、灵州之兵佯攻牛头镇;张成率本部人马星夜兼程奔赴崖口镇修筑工事设防,同时开辟新的粮草军需补给线;蔡名武率部退回业州待命。

蔡名武听说兄长阵亡,悲痛欲绝,发疯一样欲找李天朔拼命。罗天宝再三劝慰,答应蔡名武一定诛杀李天朔报仇雪恨。次日一早,罗天宝、蔡名武率宋军主力前出十里安营扎寨。蔡名武身穿孝服,一马当先,去西夏营门叫战,骂了半日,敌营一将未出。蔡名武气得嗷嗷直叫,高举狼牙棒单人独骑直闯敌营,被西夏弓弩手逼退。罗天宝传令,召回蔡名武好言劝慰,不要鲁莽。蔡名武仍恼怒不已。

是夜三更,蔡名武睡不着,披衣而坐,想起兄长惨死,不禁悲从中来,失声痛哭。突然,外边大乱,传来一阵阵惊呼:“西夏军劫营了!西夏军劫营了!”

蔡名武听得真切,“好啊,终于来了,奶奶的!”他抓起狼牙棒,冲到帐外,跃上战马杀了出去。偷营劫寨的夏军三百余人,在军营边上横冲直撞,但不往里进攻,点了几个帐篷,火势正旺。蔡名武飞马赶来,抡起狼牙棒,夏军粘着死碰着亡,损失惨重。双方混战不多时,罗天宝率军杀到,夏军马上撤退,蔡名武紧追不舍,一直杀到夏军大营,只有三四十号人退入营内,其余都被蔡名武斩杀。

次日,蔡名武又去夏营骂阵,夏军还是不出战。罗天宝与蔡名武商议,李天朔不正面出战肯定是避我军锐气,但徐家铺之仇不能不报,二人决定全面进攻试探虚实。

进攻定在三日之后的黎明时分,罗天宝与蔡名武各率精兵五千,分东西两面突击西夏大营。李天朔也是重兵布防,双方一场血战整整持续倒天黑,各有死伤,罗天宝传令撤军。

罗天宝和李天朔都需要有这么一场激战,以此为铺垫,两个人都在为下一步行动展开运筹,因此这场激战过后,徐家铺至业州一线意外地平静了起来,方圆十里连续一月没有战事,双方都没有挑衅的举动。李天朔与罗天宝都在思考,对方下一步棋会落子何处呢?

05

塞外边城,严冬将至。西风凛冽,黄沙弥漫。帐篷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大宋军士抱枪缩头,望着风中飘摇的旌旗,满面愁容。空中再无南归的雁阵,只有风沙蔽日,孤月繁星。日复一日,夜复一夜。

终于有一日,一骑军报打破了业州城外的平静,西夏军攻击崖口镇。

十日后,西夏解牛头镇之围,进犯灵州。

一月后,西夏攻打府城。

一时间宋夏边境南起崖口,北至牛头镇数百里地界狼烟四起烽火绵延。业州太守惶惶不可终日,要求罗天宝发业州之兵增援府城,以保业州安全。罗天宝以招讨使身份据理力争,按兵不动,严令各处宋军坚守,不得后退半步,违令者斩!

战局进入胶着状态,各地战报如雪花般纷纭而至,大宋军民同仇敌忾,不分男女老幼纷纷参战,誓与城池共存亡。

罗天宝于帅帐之中,面色阴沉,眉头紧蹙。桌案上摆满了近期战报,他喃喃自语,默念着时日,双眼盯着沙盘上的各处要塞,脑海里浮现尸横遍野,杀声震天的悲壮景象。

众将于帅帐之外面面相觑,不敢高声。他们越来越佩服这位有勇有谋的三军主帅,他们相信罗天宝深思熟虑之后,会对李天朔致命一击。

黄昏时分,罗天宝终于下定决心,召众将入帐。众将早已按耐不住,纷纷喊道:“元帅,打吧!打吧!”“请元帅下令!”……

罗天宝摆手,众将安静下来。罗天宝道:“各位将军,此番西夏南起崖口,北至牛头镇,数百里地同时用兵必定有虚有实,我判定李天朔的意图在崖口!寒冬已至,两军的耗费巨大而供给困难,崖口战报言道,“西夏军着单衣作战,甚是勇猛。”可见其军中物资匮乏,不可久耗。而我军于崖口早有防备,且另辟补给通道,军需无忧。李天朔多处用兵实为掩人耳目,浑水摸鱼。而分散用兵必然中军空虚,李天朔与我对峙日久不见动静,实为吸引我军主力于此,他则派重兵围攻崖口。崖口地大富庶,倘若得手便可解其燃眉之急,三军过冬无虞矣。”

众将频频点头,问道:“元帅,我们从何处进兵?”罗天宝道:“明日寅时,我与蔡名武将军分左右两路突袭李天朔大营,将其长蛇之阵拦腰斩断,各个击破!”众将退去,各自按军令准备。

次日寅时,罗天宝叮嘱蔡名武道:“我先率军攻击,吸引李天朔来战,见敌营中火起,则是我与李天朔对阵之时,你从侧面杀入,包围李天朔,此战定要取这老贼首级。”蔡名武领命。

罗天宝又对阵前军士说道:“在家为独子者,婚配未有子嗣者出列。”少数军士出列,相顾不知所以。罗天宝道:“你等归入后营,编入留守之队。”众军士齐声喊道:“愿随元帅杀敌!”罗天宝道:“切勿多言!违令者军法从事!”众军士躬身施礼,列队离开。罗天宝长枪一指敌营,喝道:“杀!”策马向着敌营冲去,众将士紧紧跟随。

西夏大营并无防备,军士难熬冬寒,后半夜刚刚睡下,宋军突袭,登时大乱。罗天宝率军直冲中军大帐,被几名守夜偏将拦住。罗天宝以一敌三,毫不畏惧,大战几十个回合,李天朔带兵杀到,两军混战一处。见李天朔现身,宋军开始在敌营放火,霎时间西夏营多处起火,风助火势,火借风威,整座军营火光冲天,如白昼一般。

蔡名武一见火光,杀心骤起,催战马直冲敌营, 向着火起的方向冲杀。这边罗天宝已斩杀三名敌将,与李天朔战在一起。李天朔正值壮年,武艺高强,一把三尖两刃刀勇冠西夏,得到西夏王的青睐,招为驸马,统领西夏三军,几年来战功赫赫。罗天宝与李天朔大战八十个回合不分胜负,罗天宝暗暗佩服,李天朔果然名不虚传,不过今日冤家路窄,定要拼个你死我活。罗天宝发现西夏营果然兵力不足,想必蔡名武也不会受到多大阻力,绝不能让李天朔逃脱。他横下一条心,招招进攻,式式拼命,李天朔一看这拼命的架势,也是疲于应付。两人又大战三四十个回合,敌营后队人马嘈杂,杀声一片,蔡名武率军杀到。李天朔一看不好,大喝一声,三尖两刃刀斜肩带背向罗天宝劈来,罗天宝却不躲闪,径直出枪刺向李天朔前胸。李天朔“啊哟”一声,心下大惊,这罗天宝是要同归于尽,他惊呼一声,已无法收回大刀,这一刹那的迟滞,大刀的力道减弱,“啪”的一声刀背砸中罗天宝肩头,而罗天宝的长枪稍偏,刺中李天朔的肩窝。两人同时落马,双方将士大惊失色,同时住手,去抢救自己的主帅。西夏兵将见主帅生死不明,无心恋战,救起李天朔就往后撤。宋军救起罗天宝,罗天宝口吐鲜血,手往前指,断断续续地说道:“追……追……。”

将士们见罗天宝受重伤,着急万分,哪有心思追击。此时,蔡名武杀了过来,翻身下马,给罗天宝简单包扎之后,命一偏将带数百名军士保护,将罗天宝送回业州疗伤。随后,狼牙棒当空一举,大喝一声:“兄弟们,杀啊……”蔡名武天神一般,宋兵备受鼓舞,奋力追杀败退夏军。西夏军拼死抵抗,侥幸带着李天朔逃回后营,寨门紧闭,勉强用强弓硬弩挡住宋军的进攻。蔡名武率军把西夏后营团团围住,水泄不通,李天朔被困营内,插翅难飞。

战报再次传到东京汴梁,朝野为之振奋。众文武一致上奏仁宗,再派兵将支援西北,一举打垮西夏,收复失地。仁宗同意,着枢密使秦成武承办。

然而,辽使的到来打破了大宋的好梦。徐家铺一战李天朔受伤被围,消息很快就传到西夏。西夏王派人与辽国洽谈,割让给辽国一座边城,条件是让辽国给大宋施压,逼迫大宋放出李天朔,西夏归还所侵占大宋的五座城池。辽国得了西夏好处,从自身战略利益出发,也不愿西夏从此败弱,少了对大宋的牵制,就答应西夏的请求,派使臣出使大宋,威胁说若不接受辽国的斡旋停战,辽国则挥师南下,与西夏一起攻打大宋。

大宋朝廷权衡利弊,迫于辽国压力同意和谈。旨意下到业州,调罗天宝回京养伤;由业州太守全权代表大宋朝廷与夏辽代表签订停战合约;擢升蔡名武为大将,协助业州太守掌管西北防务。

消息一经传开,业州城内议论纷纷,有人为马上停战休养生息拍手称赞,有人为虽胜犹败扼腕叹息。蔡名武气冲冲地跑到后帐,对罗天宝道:“大帅,不能放跑李天朔,要他血债血偿!”罗天宝道:“不可,旨意已下,抗旨就是死罪!”蔡名武在帐内来回走动,大声嚷嚷:“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现在和谈没有开始,就说这个老贼想突围,一夜之间我让他全军见阎王!”罗天宝站起身来,把蔡名武拉回座位,实实地按下,说道:“倘若杀了李天朔,西夏再无顾忌,必倾全力找我报仇,辽国更会趁火打劫,我大宋立刻陷入战乱之中,你我为报私仇陷国家于危难是为不忠,我们的父兄为国捐躯是为保境安民,我们引起战乱是为不孝。此等不忠不孝之事,断不可为!况且圣上已擢升你为将军,要以大局为重,不可因私废公。”蔡名武使劲一跺脚,长叹一声:“唉!这仗打得真窝囊!”说完垂头丧气地走了。

半月之后,罗天宝能下地行走,遵圣旨回汴梁养伤,西北已无战事,三万宋军随罗天宝一并回京。业州城外,风沙蔽日,羌管呜咽。罗天宝与蔡名武并马而行,来到山岗之上,罗天宝下马朝着虎头岭方向双膝跪倒,磕了三个响头,含泪道:“父亲,孩儿不孝,此次征战西北,虽有功绩却未能手刃仇人,李天朔瓮中之鳖却逍遥而去,孩儿委实不甘,奈何?奈何?我无颜回家面对慈母啊。”说罢泪流不止。

良久,蔡名武扶起罗天宝,二人相拥。罗天宝道:“今后西北之事全赖将军,边塞虽苦,不可懈怠啊。”蔡名武道:“大帅放心,末将定当枕戈待旦,不负大帅所托。”正说话间,一军士飞马来报:“大帅,将军。太守找蔡将军回城议事,请蔡将军速回。”蔡名武朝罗天宝一抱拳,道:“大帅一路保重,末将告辞。”说罢策马离去。罗天宝目送蔡名武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忽然一阵狂风大作,乌云密布,罗天宝极目远望,不见业州,只见漫天黄沙,灰蒙蒙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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