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羽落湖沾秋凉 四 秋
北风猛烈无情，干燥的空气，碎落的叶子，小镇生气渐次衰落。
饭店老板这几天家里有事，便放了羽修一个星期假，提前结了羽修的工资。羽修原本打工的时间便空了出来，放学后，他在操场上散步，突然有了个想法。
林意棠擅长跳舞，叶芷弹钢琴弹的好，我也该练练自己的篮球了吧。
工资发了，正好买个篮球用来练习。
运动让人着迷，不知不觉，三个小时过去，天黑了。羽修连续这样的状态，持续到了第四天。
三步上篮，球稳稳地落尽篮筐里。
夕阳下，男孩的脸上有些汗滴，被照的晶晶发亮。准备休息的时候，一个女孩递上了一桶水。
“同桌你真棒！你打篮球的样子真帅！”
“谢，谢谢你，王芙。”
羽修看到是王芙，微微有点失望。但还是很高兴。
“羽修，你能教我打篮球吗？”
羽修不置可否。
“放假一起吧，作为交换，我可以教你打网球。”
羽修皱了皱眉，“其实我快没有时间了，我一直在打工，老板这星期有事才给我放假的。”
王芙听到后，懊恼地回应：“那好吧，不过下次打篮球叫上我啊，你打球很帅。”
“嗯。”
然后王芙去了体育馆的网球场。
叶芷在琴房的窗边伸了个懒腰，恰好看到这一幕。
羽修喜欢那个类型的女孩子吗？叶芷暗自想着。
“叶芷，”叶芷回头一看，那人继续到，“我没有听到你的琴声就来了，今天练琴累了吗？”
“没有，只是在想事情。许夜，今天你也懈怠了，不拉你的小提琴了？”
“是啊，没有钢琴伴奏，有点寂寞呢。”
“哼，拿我的钢琴当伴奏，你也太自大了。”
“不然我们比试比试？”
“完全OK。”
随即，许夜拿来了自己的小提琴，叶芷也在钢琴前准备好。“喏，就你琴谱上那首，《圣桑的序曲与轮旋随想曲》。”
琴房里被婉转温柔的小提琴和流水般的钢琴围绕。前两部分节奏张弛有度，有时跌宕起伏，有时跳跃奔放，整个房间沦陷在音乐的海洋里。切分音像狮群奔腾而过，对天空咆哮。第三部分的切分音，小提琴曲变得绵长悠软。乐曲最后，在小提琴的快速琶音和一连串音阶的流动中结束。
演奏结束。
“喂，你的钢琴喧宾夺主你知不知道？”
“许夜你很烦呐，我本来就是演奏家，又不是你的伴奏者。哼，你想炫技我偏不让咯。”
“噗，你看过《四月的谎言》吗？你愿意当我的公主吗？”
“没有，不知道，不想！”叶芷想着，我当然看过啊，你这么不靠谱……
许夜：“没关系，在我心里，你就是最美的公主，我的小叶子～”
叶芷涨红了脸：“哼，不理你了，我回家了，你一个人在这儿待着吧。”
叶芷羞答答跑了出去。
许夜：“呵呵，你是特别的，你对我也是特别的。”那不是喜欢是什么呢？
许夜做到琴凳上，用不太娴熟的指法敲击着黑白琴键，石进的《夜的钢琴曲五》。
恒星有行星围绕，行星有小行星围绕。
若一生只如一颗陨石，电光火石之间，坠入大气层，与岩石碰撞，毁于一旦。
瞬间闪光的爆炸结束悄无声息的一生，会是璀璨的吗？
叶芷悄悄地站在门外认真地听着许夜弹钢琴 原来，小时候的男孩也长大了。
那个曾不想练钢琴的小男孩这一次主动坐上琴凳，弹奏着自己曾给他弹过的曲子。
他是特别的。
叶芷悄悄地离开。
正巧在校门口看见打完球的羽修。白色的秋衣沾满了灰尘，脸上也黑了一片。
羽修注意到叶芷，不好意思地对她笑了一下。
不知为什么，叶芷瞬间想到宇宙里星星的光亮。叶芷也对羽修笑了一下，便回去了。
叶芷走出校门，一瞬间，秋风起，叶落纷纷，身上有些冷了。
许夜把自己的外衫盖在叶芷身上，皱了皱眉：“注意身体，丫头。”
叶芷心里一暖，但还是假装生气，不满地回头，“要你管！”
许夜轻笑一声，“我陪你回家，就像十年前一样。”对不起，十年前无声无息就离开了你的身边，这次不会了。
叶芷鼻子一酸，什么都没有说，在许夜的陪伴下回家了。
这时，王芙还在网球场练球。
“王芙，今天很有干劲嘛。”王芙对面那个绑着高高的马尾辫，穿着一身酷酷的黑色休闲服的女生对着王芙夸奖道。
“是不是男生都喜欢柔弱的女孩子？”
“想什么呢？你喜欢谁了？”
“也不是喜欢，有点好感啦。觉得他很好。”
“我不知道。但是班里两大小帅哥已经名草有主咯。”
“其实你也这么八卦吗，秋灵？”
“胡说啦，喜欢就去追啊，万一人家也喜欢你呢？”
“才不要。”
羽修像往常一样，回家洗了澡，洗干净脏衣物。写作业，看书，《摆渡人》。每一个灵魂都有自己的摆渡人，可是摆渡人呢？他们要摆渡上千个灵魂，什么时候才能停止？灵魂爱上了自己的摆渡人。书的结尾，女孩带着自己的摆渡人回到了人间。一个美满的结局。
另一边，还是那片湖泊，少女在湖边静坐着。天色渐暗，夜凉如水。意棠发着呆，胡思乱想。曾经有一个男生，意棠很努力地爱着他，珍惜每一秒在一起的时光，珍惜那些记忆，但是才一个月啊，就分手了。林意棠却傻傻地惦念了他两年，怎么也忘不掉，就习惯了悲伤。
水面偶起波澜，青山的影子，在夜里，像要吃人的妖怪。你见过成片的黄色水仙吗？Narcissu在水边看着自己的倒影死去。少女追逐他，一步一步沉入海里。（日本游戏《水仙》女主看见海边成片的水仙得到满足，自己淌水而死。）她仿佛看见海里张着大嘴的鲨鱼，塞壬海妖在礁石上唱歌，小人鱼在海底的水晶宫舞蹈……
林意棠，醒醒。
差点被黑暗吞噬，听见一个男孩的声音，很熟悉。但是身边却没有人。
回过神来，才感觉身上格外的冷，不能再待下去了，便赶回了家。
江枫渔火对愁眠。
秋灵站在高楼顶端，俯瞰着这个小镇。
第二天，上课间，教室里一直能听见林意棠咳嗽的声音。也许是昨天晚上在湖边坐太久着凉了。
羽修皱了皱眉，下课便匆忙赶去医务室，买了感冒药，回来偷偷放在林意棠抽屉里。
林意棠上课前准备书本时，摸到了药。上面有个小纸条，“仙女也要吃药(｡･ω･｡)ﾉ”。
林意棠看向羽修那边，微微一笑，把药放了回去。
课间，王芙问羽修，“今天晚上你还去练球吗？”羽修尴尬笑道，“你要来看吗？”
“当然啊。”
“那不去了。”
“哼，怎么能这样。”
白驹过隙。
傍晚，羽修和林意棠很有默契地都没有走，一直等着大家都离开了教室。
林意棠慢慢走到羽修旁边，“谢谢你给我买的感冒药，还有，我不是仙女。”
羽修：“不用客气，我们是同学嘛，互相照顾是应该的。”
林意棠：“如果，我也喜欢你呢？”
羽修：“……”
林意棠：“你可以拯救我吗？”
羽修：“不能，对不起，我先走了。”照顾好你自己。
林意棠：“我是不是变得有些让人讨厌。”不知道是因为病情还是昨夜思想的混乱，自己说出了很不可思议的话，但确实是自己嘴里说出来的。是悲伤太久了吗？唉。
林意棠一个人在教室里面，拿手勾勾画画。
如果带走你的是枫火
是风 是雨 是霜
我寻你 天涯海角
可是 做离去选择的是你
我便毫无道理
我怎么能让一个不相关的人，承受我的痛苦，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我该自己放下的。
耳畔传来《水边的阿狄丽娜》钢琴曲。舒缓了心情，在纸上写下“谢谢你，谢谢你的选择”便离开了。
天空蔚蓝，风筝在高处飞扬。谁知道，那线早已断掉，那是那只风筝最后一次飞行，天高地广，无处安家。
琴房里，叶芷一曲奏完。“许夜，你怎么又来了？”
“送来爸爸的爱意。”许夜把桃子递给叶芷。
“滚。”
“喳。”
“许夜，给我弹一首钢琴曲，我要听。”
“哟，我怎么不知道我家小叶子还有这么大小姐的一面？”
“多嘴。”
“好。给你弹啦，小公主。”
许夜弹奏的也是《水边的阿狄丽娜》。
“你为什么也弹这首？”
“因为爱神会听到，给我的雕塑以生命。”
（阿狄丽娜来自于希腊神话的故事。希腊神话里有一个美丽的传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孤独的塞浦路斯国王，名叫皮格马利翁（Pygmalion）。他雕塑了一个美丽的少女，每天对着她痴痴地看，最终不可避免地爱上了少女的雕像。他向众神祈祷，期盼着爱情的奇迹。他的真诚和执着感动了爱神阿芙洛狄忒（Aphrodite），赐给了雕塑以生命。从此，幸运的国王就和美丽的少女生活在一起，过着幸福的生活。）
“哦。走吧。”
“这么冷漠吗？我想看大小姐吃桃子。”
“想着。”
斜阳渐矮，把影子拉长。
羽修一个人走在荒草地上，随意踢踏。
许夜和叶芷在路上打闹。
林意棠在家里吃了药，还是跑了出来。在林荫道上一个人独自舞蹈。
残缺的叶子，像枯叶蝶，在萧瑟的季节里翩然起舞。林深处，箫声苍凉。
“棠儿，”林海道，“别着凉了。”
林意棠突然有些兴奋，“哥，你回来了！好久不见你了。”
“这次回来是找个文件，上次走得急，文件里东西这次恰好能用上，就赶回来取。”
“那哥哥能在家里留几天？”
“一天。离下一次狮子座流星雨很近了。”
“嗯，哥哥记得给我带照片。”
“好吧。对了，棠儿的舞蹈又进步了。”
“哥哥的箫也是！”
林海是林意棠的哥哥，在天文台工作。兄妹的关系一直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