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冒
现在她一定是感冒了。
一觉醒来,她的眼皮烫得像起火一样,脑子昏沉,比失眠还痛苦。
现在她想重新闭上眼睛睡一觉,但是感冒这种东西,你一旦察觉,它就扎根了。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卫生间,将自己勉强料理干净。盯着镜子里那张年轻而苍白的脸,拿起毛巾,把水珠擦干净。
现在她稍微有点精神了,她需要吃药,但是这个房子她两天前才搬进来,很多东西来不及买。事情总是在糟糕的时候变得糟糕。
她咽下一口热水,套上外套,缠上围巾,沿着记忆的路线朝药店走去。
一出门她就后悔了,今天的雾霾很大,几乎到了看不见路的地步,而她没有戴口罩,她可以回去,其实也就是五分钟的时间,但是她感冒了,她的脑子昏沉,格外地讨厌麻烦,于是她把脸深深地埋进围巾里,低着头,尽量快地走。
异乡人的感觉时时折磨着她,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每一棵树都是同样的树,何况是这样的天气,这些纯白的雾状事物包裹住她周身的感官,如果不是这略有刺鼻的味道,她或许还能以为这是通往某个秘境的路。
也许快了,她想,其实她也不知道,去药店不需要这么久的时间吧?
难道是她太难挨导致觉得时间变慢了?
她稍微把头抬起来一点,试图辨识一下方向,就是这么一下,她看见一个人,在五米之外的雾里,身型朦胧,看不清男女老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多像老家装满土豆的麻袋啊,她想。
她定在原地,几乎是痴迷地望着那道身影。
可能这不是人,可能它真是个大麻袋,看它圆滚滚的、一动不动的样子,哪里是个人呢?
她把头抬得太久了,雾霾争先恐后地涌入她的肺,她不可抑止地咳嗽起来,她终于记起自己生病了,连忙又把脸埋进去。
只是,她仿佛看见,麻袋,动了一下。
只是,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还没有工作,又离开家乡,现在一事无成,甚至还生病了,没人照顾,大早上出来买药,而且在这个该死的城市,春天居然比家乡的冬天还冷。
她得去买药了,下午还有个面试,她得在此之前把身体调理好,如果没有工作,她只能在这个城市生活三个月。
她得去买药了。
她拢了拢外套,加快脚步,朝着她觉得对的方向走。
二十分钟之后,她终于来到了药店。随意选了几种起效快的药,结账。在离开之前,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那个一脸青春痘的收银员:“这里的花,一般几月开?”
“不知道啊,我是去年秋天来这里的,不过这里这么冷,我都觉得不会开花了。”
她点了点头,冲着女孩礼貌性地笑了笑,然后拉开了门。
现在雾霾有点淡了,她仿佛能看见每棵树的样子。
但是,还是认不出来,她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