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忧伤的年轻人
许知远写过一本书《那些忧伤的年轻人》,他试图刻画当代年轻人的精神世界,想要为年轻人说几句公道话,撑撑腰,鼓掌呐喊。那时他也不算太年轻,他一贯如此,好义愤填膺,怒发冲冠。如今人过中年,还是一副愤世嫉俗的样子。做着最不赚钱的书店生意,兴致来了引发一场颇有规模的口水战。
当年任《经济观察报》记者,报社要给他颁个奖。轮到他讲话,上去就把台下的领导讽刺一番,说这个奖徒有虚名,老子不稀罕,你们这帮人都是官僚主义作风。一时间场面极度尴尬。可是,我喜欢这样的许知远。
李志当年从江苏金坛县考上大学,又退学跑到宋庄和一群艺术家鬼混,交了几十块钱学了吉他。在宁夏西夏国遗址前,他感慨如今只见西夏国,不见李元昊。便想在世上留下点什么,回去后自录了自己演唱的磁带,还卖得不错。李志在《热河》里略带自传性质的吟唱,底层小人物的命运孤苦且彷徨。
他们那一代人出生在文革后期,中国文化青黄不接,自然他们就营养不良。没有前辈的学贯中西,没有后辈的野蛮生长。路,是一步一步闯出来的。
宋冬野在《郭源潮》里唱,你我都一样,将被遗忘,郭源潮。郭源潮是谁呢?宋冬野自己也说不明白,就像他说不清董小姐是谁一样。现实的荒诞正如此,我是谁不重要,身份被模糊遗忘,重要的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存活。遗忘就遗忘,反正那也不是你自己。层楼终究误少年,少年也乐得被骗,不必怨天尤人。一首歌抵不上辛弃疾的三行诗,充其量不过是骗骗自己罢了。
姜文在《邪不压正》里打趣蒋介石爱写日记,说日记里写的能叫心里话吗?又指挥彭于晏对着梁启超的肾宣誓,这是他的黑色幽默。他向来以强人示人,不肯认输,到头来还不是上了“创造101”宣传新电影吗?人要学会低头。姜文在《让子弹飞》里问师爷,能不能站着把钱挣了,他只能要想挣钱多数时候得装孙子。
年轻人就是心比天高,可他们觉得自己命比纸薄。一个个跟林黛玉似的,遇到点事就哭哭啼啼,使小性子。离开了大观园,还不是什么都做不了?鲁迅在一九二一年北大演讲时说,易卜生写《玩偶之家》没有写娜拉走后会怎么样,他回答不了。无非两条路,一条是堕落一条是回家。于是他苦劝年轻人:“年轻人顶重要的是银行里要有一点钱。”
如今刚大学毕业,才能没有才华没有,才情也没有,只有矫情。碰了壁打两把王者荣耀烦恼全抛在脑后了。不想花时间精力去提高自己能力,还埋怨工资太低。看别人在网上动动手指,一篇稿子三两千块钱,自己也想挣巧钱。这不就是好吃懒做,文化投机吗?
年轻人忧伤,实际上是好高骛远,高不成低不就。像宋冬野唱的一样,想三首悲歌买一切。他卖的不是悲歌是情怀,卖给浑浑噩噩度日,专心啃老却又死不承认的年轻人。他们跟着节奏摇摆,满脸得意地和别人说:“看,这是我们的歌,我流下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