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落的影子 第十七段路/第6站：愈近愈情怯
作者：花诺尘
谁在谁的青春里躲了呼啸的一场雨
谁又在谁的年华里误了转身的一弯虹
“那天我去取车，回来的时候就在转角看见你俩撕吧在了一起，这时候一辆货车开了过来，紧接着徐伟涛就被你推了过去，你也倒在了旁边。我刚把车开到路上，想停车下去，就看见你拿个石头砸向了徐伟涛的脑袋，你还别说，现在我还能想起你回头看我那眼神。真TM吓人，我就跑了。
“这些当时我都和警察说了，谁知道再就没人提起这事了。结果宣判时我就看到陈婷（晓晓）被判了，我当时还挺糊涂，不过后来也想明白了，人徐伟涛家能让我去背锅，你这让陈婷（晓晓）去顶着倒也没啥奇怪的，反正当初你也是被她牵进来的。”
“可半年前我在派出所看见你俩，也想明白了，当时应该是陈婷（晓晓）自愿的吧，你命不孬。不过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你这么多年都不清楚当年的事，也挺好，不孬，就是也挺可怜，哈哈。”
张帆说完这些，让我彻底清楚了当年的那些事，我站起来，直了直身子，这时外面太阳已经落山，只剩下一些余光还亮着周遭。
我拿出钱包，把里面的钱都拿了出来，放到了窗台上。
“谢谢你那天把我女儿送到派出所，也谢谢你今天和我说了这么多。”
说完，我便经过他的身边，走了出去。来到院里，捡起我的包，拍了拍上面粘的土。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我回身看了张帆一眼，发现他也已经站了起来，手里正拿着我放在窗台上的钱。
回去的路上，我的脚步渐重了起来。虽然在这之前，我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不过此番被人证实，在感觉上还是有着很大的差别。
我恍恍惚惚地顺着来时的路向回走着，十月里我老家这座偏北的小城已经开始有了凉意，树叶也开始泛黄，且随着阵阵秋风沙沙地零散地落下来。这片临近郊外类似棚户区的土路早已无人清理，落叶铺了一层，加上雨后土路和成了泥，脚踩在上面有些不知轻重。这不，一个不留神我就踩到了一块淤泥里，脚下一滑，侧倒在了地上。
我揉了下在地上蹭得有些火辣的手掌，粗喘了一口气，突然很想大喊两声，可我不能，我只能用力咽下这股势要冲出喉咙的气息。
曲腿站起身，两只鞋子外加右腿裤子边上沾满了有些泛着腥臭的淤泥，我下意识地跺了跺脚，又用手拍打着裤子，这让我的手也染上了那股难闻的腥臭，只好在一旁干爽一些的土地上又蹭了蹭手。
这真是一种肮脏的狼狈。
我心里暗骂了两句，不知是冲着自己，还是什么冲着什么。然后，加快了脚步，想快些离开这个地方。
待我再回到车站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灯光开始代替日光亮着城市，只不过这些光不似太阳那般照着整片的地方，而只是星罗密布地凑成一片。每一个光源可以漫到的地方有限，所以总是明暗交替。
这个时候天上的星星也出现了点点的几颗，我好像很久都没有抬头看看天上的星星了，已然忘了，这是小时候很愿意做的一件事情。
越长大，似乎抬头的机会越少，而且大一些的城市因为城市效应也看不到星星，抬头也只是有些雾蒙蒙的一片，了无生趣。
我停住脚步，抬头怔了一会儿。心里荒诞地琢磨着，要是一切还都可以回去该多好，可人生最无奈的就是，当你知道了该如何面对一些事情，知道该如何选择和承担时，那些早已嗤笑着走远，且永不回头。
原本我以为自己这些年来，活得虽然毫无建树，但也还算坦坦荡荡。而这两天得知的这些事，让我这个虚搭起来的花架子轰然坍塌。
若不是晓晓当年，如今的我又该是何种样子。
我不知道，也不敢去勾勒。我怕细一琢磨，坍塌的就不只是外面竖起来的那个架子。
晓晓这般待我，而我最终却还是伤害了她。我“祭奠”了她那多年，未曾想这“死别”重逢后，却只是意外地给了她一场温情，却又因这场温情抛给了她这许多年的无所依偎。
我终是发现自己原来就是那个最糟自己厌恶的混蛋。
我双手盖在脸上，使劲地上下揉搓了下，长吐了两口气。然后甩甩头，继续向前走着。
不多时，我来到晓晓家楼下。半年时间似乎并不算长，不过由冬到秋，昏暗灯光下的景物却已是换了天翻地覆的颜色。
迈步上楼，来到晓晓家门口。我抿了抿嘴唇，长出了一口气后，敲了敲门。
“谁啊？”里面传出了晓晓母亲的声音。
“是我，阿姨，卓江晔。”
很快，里面就传来了开门锁的声音。
“小晔来了啊，快进来，这一晃半年多了，这是又回来看亲戚啊。”
门开了后，晓晓母亲探过身子，抓着我的胳膊说道。
“嗯，是啊。阿姨，那个，晓晓在家吗？”
我边迈步进屋，边问道。
阿姨从鞋柜里抽出一双拖鞋，放到我面前的地上。
“她啊，现在在一家饭店打工呢。”说着，她瞄了下挂在强上的挂表。“再有一个多小时就下班了。”
我刚换好鞋，就看小晓晓从屋里探出头来。
“快过来，看看还认不认识叔叔了？”晓晓的母亲招呼小晓晓过来。
她看了我两眼，然后小跑到了我的跟前。
“认识，叔叔好久都没来了，我都想你了。”
我蹲下身子，刚想伸手摸摸她的小脸，却突然想起自己刚才摔的那一跤还没洗手，就又缩了回去。
“宝贝长高了啊，我也想你啊。”
我仔细看着她的眉眼，很想抱抱她，却又有些犹豫不敢。想到这就是我的女儿，我的脑子总是一阵阵的恍惚。
“嗯······那个，我身上脏，手也没戏，一会儿陪你玩儿好不好。”
“你这身上怎么弄得啊，这么多泥灰呢。”晓晓母亲看到我裤子上的泥土问道。
这让我有些不敢再往里走，怕弄脏了这个虽然简单却十分干净的家。
“刚才路上摔了一跤。”
“快进去洗洗，你这包里有没有换洗衣服啊，有的话去卫生间换下。”她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我的胳膊走到了卫生间：“换完放洗衣机上就行。”
“好，那我洗洗手，换下衣服。”
我简单地洗了下手，又往脸上扑了两把水，让自己再清醒冷静一点。
走出卫生间后，看晓晓的母亲正在用抹布擦着我满是泥垢的鞋。
我忙赶过去。
“阿姨，我自己擦就行。”
“没事，我顺手就擦了。不敢给你刷，怕没有换的，就简单先擦擦。”
擦完后，晓晓母亲把我让到沙发上，这时候，小晓晓也凑到了我的身边。
我摸着她的头，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原来我还可以很自然的抱着她和她玩儿，没想到，再得知她是我女儿后，反而拘谨了起来。
我和晓晓的母亲简单地聊了些近况，得知小晓晓下半年时已经上小学了，这让我不禁对自己有些懊恼，我是错过了这个孩子多少的时光。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