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数
在扬州的时候结交过一个叫阿悟的和尚朋友,这厮是一个不守清规戒律的家伙,喜欢好酒,记得他对于泸州老窖最是感冒,声称天下酒中唯有泸州和茅台可以称作真正的好酒。据说饮者中上三品境界:品酒、论酒、赋酒,他已经达到了论酒阶段,我不知道他所在寺院的方丈作何解释,至少他不是三好和尚的队伍。这家伙还好肉,每每无肉不欢,他烧得一手好江鲜,我经常在瓜州渡口江鲜码头看到这厮,戴一顶帽子冒充老百姓,讨价还价的手段极高。我好几次想把这尊假和尚的面目揭开,但看他每次做好江鲜后都请我大块朵颐,终于忍受不了美食诱惑,也就作罢了。他给我讲“醉蟹不看灯、风鸡不过灯、刀鱼不过清明、鲟鱼不过端午”,我去鉴真图书馆读书时,只要腹中饥饿,就常去敲诈他一顿。按照现在八项规定,似乎敲诈别人吃饭也是一项犯纪律的事情,好在我现在已经距离阿悟千里之遥了,无法再享受美食的贿赂。该僧人最让我气愤的一点就是—他竟是扬州浴场的常客。他曾经给本地一家有名的老板看过手相,助对方躲过一个灭顶之灾,因此那个老板在扬州很有名的一个浴场给他订了一个单间,归他专人使用,我倒是沾光去过几次,但是总觉得服务员的眼光颇多暧昧,似乎和和尚混在一起有点很没面子。因此后来我还是坚持自给自足,每周在金天成泡澡,虽然花费多些,但距离那个不怎么纯洁的和尚远多了。
阿悟却不是实际意义上花花公子般的花和尚,他有几大特点都是让我这等人物颇为仰慕的,为避免把文章写成报告形式,我就不用一二三之类序号一一列举了。他轻易不出手,比如说给我看相,像我俩这般亲热的朋友,他都王顾左右而言他,威逼利诱都坚不吐实,只说好好而已,再无其他言语。我也担心都让他说出来未来的人生就会索然乏味,也就不再和他计较。但这厮的确有些手段,无论是参禅悟道,还是机锋对谈,都算得上江北难得一见的人物。扬州书记季建业曾造访大明寺,他给对方提了一个万勿挖洞的警示,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南京城没被季市长挖倒,自己反而身陷囹圄了。我也读过许多关于命相的书籍,曾经自以为有些门道,我俩做过一次很深的辩论:他以为人生都是命中注定的,无可更改,塞翁失马焉知祸福而已,得到的未必长久,而失去未必悲哀,人生争来争去其实都是寻找自己早已在棋盘上定好的的位置;我则觉得后天努力很重要,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但我们在一种阶段成为翘楚之时,就可以突破上一层境界,乃至改变自己的命运。可能我上学时受到的辩证唯物主义教育很重要吧,有点释迦摩尼大战马克思的含义。但最后我俩谁也说服不了谁,一杯浊酒尽余欢,喝着阿悟的好酒和他吵架似乎我不会吃亏。我回济南的时候他曾给我打过一个禅语,在一个号称锦囊的云锦袋子里。说让我回济南一千天后打开,现在算起来已经过了三分之二时间了,不知道这小子写的啥,到时候打开写的不准我就杀上山门找他麻烦去。我现在致力做一些几年前从没想到要做的事情,比如说准备出版书,比如说要挣稿费,阿悟要知道会不会大跌眼镜呢?
二零一五年四月份,我去过一次扬州,但当时和一个检查团在一起,也没机会见见阿悟,算起来整整一年没看到这个家伙了,这小子又从不带手机,也不知道一年中这厮变化了没有。他养的瘦西湖里听禅的千年老鳖是不是还在月圆之夜,经常浮于大明寺附近听古寺诵经和钟鼓之声呢?我要警告阿悟,我可不是吃素的,言外之意大师您也领悟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