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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奶奶年轻时就爱藏东西,大到扫帚铁铲,小到布袋纸夹,大都是些常用的生活用品,一股脑儿全塞在自个儿卧室里。说是塞,倒也不然,不费个十来分钟保准翻不着,厉害着哩。
村里人说刘奶奶是小气精,什么东西都舍不得用,没准丈夫就是因为这个臭习惯跑了。而刘奶奶呢,也不懊恼,依旧藏拾着零零散散的玩意儿。只是每次走过卧室中间那张没有相框的黑白照片时,都用拇指轻轻拭着上边的灰尘,眼角的皱纹像一圈一圈的水波。
刘奶奶不姓刘,年轻时嫁到村里头就随了夫姓,丈夫在村里的印象倒是不错,谁料丈夫在他们的女儿年仅三岁时就没了踪影,留下母女二人相依为命,唯一多有的也只剩下他们结婚时那张残破发黄的相片了。刘奶奶在丈夫消失的几天里只是不停的哭,直接苍白凋落了原本清爽的头发,憔悴的她没有得到安慰和鼓励,却被村民们添上了“刘奶奶”这个称呼。一个寡妇带一个女娃哪算个家呢?
这一去就是二十年,刘奶奶守了二十年寡,而她的女儿也已是二十出头的出水芙蓉了。刘奶奶在寻找了丈夫一年后决定独自抚养大他们的孩子,这二十年,她什么都变了,从以前本本分分的家庭妇女到苦力体力活全揽的独立女人,可刘奶奶藏拾东西的习惯从来没变。她的卧室,对可爱的女儿来说就像一个百宝箱,每一个玩意儿都妙趣横生,每次见着女儿开心地摆弄着那些玩意儿,刘奶奶的目光总会不自觉地转向卧室中间那张最显眼的相片。
一个秋天的傍晚,夏蝉仍旧在梧桐树的石头上吱吱叫着,微风拂过整个村庄,小河不回头的向前流淌着。刘奶奶听见叫门声,便从卧室靠窗边的座椅上起身去开门,——她本在看着美丽的晚霞。见是女儿带着外孙来了,赶忙往房里引,笑容使她脸上的皱纹愈加深刻。外孙还只有三岁,每次来非得要到刘奶奶卧室里“寻宝”,劝不住的,只是这孩子倒是没发现平时问的最多的相片不见了。这时,女儿突然握住刘奶奶的手,坐在椅子上,郑重的看着她说:“妈,......”
几天后,女儿带着刘奶奶来到了派出所。原来刘奶奶的丈夫当年因一起冤案被误判了无期徒刑,他为了不牵连家庭,选择投案自首,把自己隐藏起来。后来,他因劳改得好,被减了刑,便想办法联系家人,他不敢面对刘奶奶,找到了懂事的女儿。直到前些日子,冤案告破,他才无罪释放,并得到了巨额补偿,还被授予了见义勇为的奖章。
回到村里,村民们对着刘奶奶和丈夫嘘寒问暖,畅谈着这些年的日子,竟是要往帮了忙上扯。
多年后,仍旧是晚霞洒落的傍晚,刘奶奶独自坐在老宅的窗前,手里捧着没有相框的斑黄相片,看着眼前她藏了一辈子的东西,只有她心里明白,也只有她的脑海里浮现着她和丈夫的一幅幅画面......
配图说明:刘奶奶是守在窗前慢慢变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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