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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玉 第五十四章 疼痛难忍

2018-12-04  本文已影响23人  枫蕊
孤玉 第五十四章 疼痛难忍

两日后的早晨七点多钟,太阳一出来就明显带着火气,路旁的树叶一动不动似在受罚,成群的麻雀一会从这棵树上飞下地歇一会,飞上那棵树又飞下地,再上另一棵树,叽叽喳喳着在议论什么事。

我们一人带了一把瓦刀,一大塑料瓶水,老许骑三轮车驮着我去了削砖场。

三个男同志五个女同志已经在削着了,叮叮当当声不停,哪里都有活跃气氛的人,不知谁说了句笑话,象炸炒米一样哄地笑开了,他们纷纷张嘴吃着灰,有些灰还没贴上脸就掉了下去,有些灰落在横纹里被汗水濡湿了。

老板在路旁打电话,待他一说完我便凑了上去。

“老板,我们来了。”我虔诚地笑着。

“哦!来了?好!您们带刀了没呢?”他很亲切,丝毫没有老板架子。

“带了带了!”我和老许同时回答着。

“那哪么削的呢?”我追问。

“三分钱一块,多削多得,削了要码好,一墩是两百块砖头,您们好记我也一目了然。往车上上砖又是另外的,一车六块钱,几个人上几个人分。还有,我的事很急的时候您们要配合,不能说您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边微笑着说边从裤口袋里摸出烟上前递给老许。

“您贵姓啦?以后好喊您。”

老许欠身上前接烟道:“免贵……姓许。”

他眼睛一亮道:“吔——我也姓许,还是家门呢。”

“是的。”我笑着应声,老许也露出了一口残缺不全的牙,眉毛都扭弯了。

我们拿了砍刀去找了个没人削的地方坐下来开始削,有人的地方是不让削的,那是人家抢好了的。

“一块砖三分,看一天削得好多。”我低头挥着瓦刀边削边说。

“慢慢削……就有哈数了呢。”老许也没抬头轻言细语道。

“嗯,要削得长就好,我们都有事做,同克同来,免得受人家些怼。”

“嗯……做天……就算天呢。”

削得差不多有一堆了,我就开始码,时间一个小时一个小时慢慢过去了,一墩,两墩,三墩……居然有十二墩了,它们默默站在我们身后,看见它们我仿佛看见一张百元大钞在我眼前飘来飘去,伸手可得,信心陡增,于是更加卖力了。

两个拖砖的师傅开着拖拉机“突突突”地来了。

“哎,上砖!”有个女同事喊我。

我摸头不知脑问:“哪么上呢?”

“一个人站在车上码,几个人在下面递,一手六块砖,您是码还是递?”

我向来做事不输人,马上回:“我码!”

一旦开始码砖就象抢火一样,打个喷嚏都会浪费时间,一手六块砖,好沉,有时掉在前脚上会砸出一个窝,掉在脚背上,骨头都砸断;有时放下去会夹手,指头瞬间起一个黑泡,疼得眼泪直掉,一番抢功下来,我的腰站不直了。

太阳休息去了,我们开始收工回家,女同志解了头上的毛巾用手在身上一阵乱甩,脚乱跺着,男同志们光着膀子流着黑汗,拿了放在砖堆上的上衣从头抹到腰。我们吐出来的痰是黑色的,拧出来的鼻涕也是黑色的。老许的衣服象在水里浸过一样贴在身上,他再怎么热也是不会脱下来的。

我们象两个挨打了的人勾着腰撇开腿一步一步挪向三轮车。

月亮挂在天空,星星簇拥着它;路灯睁开了眼,蚊虫围绕着它;街上的霓虹灯闪烁着,人们涌向它;超市里灯火通明,进出的人络绎不绝;卡拉oK厅里,歌声飘向街道,散步的人有谁在跟着哼唱;夜色里的树看着较白日欢快,不停地翻摆着带着亮片的叶子;洗过澡的人们身上飘过来阵阵洗发水香味、沐浴露香味、还有香水味,能闻出来但叫不出来;满大街的夜宵摊前人满为患……

我们两个灰人带着一身汗臭味在夜色里逃窜,三轮车的抗议声淹没在街巷的嘈杂里。

一进家门,黑胖黑胖的男主人像弥勒佛那般笑着说:“哎呀,哪么这么晚才回来呀,饭还是要吃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们看您们中午没回来吃饭猜想炉子肯定熄了,帮您加的我们的煤。”

“哦,谢谢谢谢!”我的心头一暖,喉头瞬间被什么充塞住了。

女主人在厨房里喊道:“我们还有点剩饭剩菜,您们不嫌弃就将就吃了,我马上送过来。”我听到饭瓢子刮电饭锅的声音。

“哎哟,这哪么要呢,跟我把炉子加燃就感恩不尽了,还吃饭,我们来用电饭锅煮,蛮快的。”

“今日就吃了算了,明日您们早点回来弄得吃,做事没得尽上的。”女主人把饭菜送了过来。

正瘫坐椅子上的老许赶忙起身迎接,正拿电饭锅的我也急忙放下了,与老许一起满脸感激地说着:“谢谢谢谢!”

满满一大碗饭,一大碗骨头藕汤,小塑料袋里装着买来的咸萝卜干,这哪里是剩菜,分明就是佳肴啊。看着女主人离去的身影,看着象岁新又不象,年纪一般大,样貌差不多,一个声音好听,一个声音不好听。

两分钟后,饭碗菜碗底朝天,中午只吃了一碗面的我们,饿了。

夜困倦着了,累了的我们只想睡,各自洗了一把后就迫不及待地把身体摆在床上了,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半夜里,不知道几点,我发现自己翻不了身,两只手僵硬握不拢,一握就疼,手臂动也疼,动腰腰疼,动腿腿疼,脚背也不能挨,只能一点一点翻动,每翻一下床应一声,先是小声哼,怕吵醒了老许,不曾想他也在发出咝咝的声音,一向熬得住的他可想而知有多么疼了,于是我放大了声哼。

“哎哟,身上——疼吧?”我问他。

“嗯……不敢翻身……手也捏不拢。”他声音低弱。

“一样的,疼得睡不着了。”

“哎……功夫太辣了……比种田还苦。”

“就是砖上车的时候太急了,手脚不停,不是砸到脚就是砸到手。哎——条条蛇都咬人哦——”

“肯定慢慢做……就好了,管它呢……天天有事做……就行了。”

“先熬两天看,不行再想别的路。”

“咝……咝……”

“哎哟——”

“咝……咝……”

“哎哟——”

……

院里的栀子花听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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