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洞故事奇思妙想

脑洞|幽灵的愿望(上)

2017-04-16  本文已影响37人  肖遥哥哥脑洞故事

吴川梅怀疑自己的家已经被一种未知力量所“掌控”。通俗点说,她怀疑家里有鬼。

吴川梅一人住着120平的三室一厅,房子是和亡夫在五年前买下的,那时候女儿玲玲正在冲刺高考,从出屋门到进校门只需步行15分钟,每天晚自习结束,都是丈夫出门去接女儿回家。

一年前,丈夫意外身亡,女儿也本科毕业顺利保研,房子也就是她自己一个人住了。之前也没出现什么怪事,可就是这几天,吴川梅天天寒毛直竖,夜夜难以安眠。

首先是客厅里的电视在一个清晨自动开机了,中央台《朝闻天下》里女主持清亮的嗓音把吴川梅从梦里唤醒,她以为是女儿玲玲回来了,毕竟家里另一把钥匙在她手里,而且从前,都是她陪着丈夫每早看这个新闻节目。

可吴川梅走进客厅中央环视一周,却发现空无一人,关上电视后,她打开了女儿的房间——一如从前的摆设,卫生间和厨房也没人,她喊了两句玲玲,无人答应。

或许是电视的线路问题吧,她想。

这台电视是前年买的智能电视,女儿一个寒假都耗在上面,看动漫看电影看美剧...即便如此,女儿的学习成绩依然是同学中最棒的。

而对于电视的操作,吴川梅却不大懂,她现在依然不知道如何从网上找到《大宅门》。

就在她犯嘀咕的时候,厨房又传来刀切案板的声音。

“谁?”她吼了一声。

没人答话,一切又恢复了静悄悄,学校的上课铃声远远飘来。

可案板上的面包的确被人切开了。

吴川梅后颈控制不住的发凉,她似乎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正站在身后窥视着自己,可是身后除了空气,没有任何“人”。

她没动声色,回卧室换了件衣服,挎起菜篮子,下楼买菜去了。

出了单元门,看见了正在遛狗的老马——丈夫生前的同事,她才觉得安全了,可她明白,自己的安全感跟老马没有半点关系。

她笑着迎了上去。

“马哥啊,小强最近打电话来没?都大四了,可要让他抓紧考四级呀,我听嫂子说,都三次了还没过,这可不太妙,千万别影响毕业;我们玲玲在大一下半年就考过啦,大二上学期就把六级考下来了,两次都是六百多,跟她高考差不多。小强学英语吃不吃力啊?要不,我让玲玲给他辅导辅导?”

老马愣在原地竟没说出话来。吴川梅听到了老马自尊心正在滴血的声响,这才心满意足的寒暄完毕而去,刚才的恐怖心情一扫而光,内心竟然还有些许的自豪。

等走出了小区,她才掏出手机,打通了110。

十几分钟之后,两个年轻的民警陪着吴川梅回了家。警察同志仔细查看了每个房间,又对窗口和门锁进行了检查,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临走时候叮嘱吴川梅:您或许是压力太大,不如去医院检查检查。

吴川梅登时就火了:小伙子你会不会说话?维护治安、保护百姓是你们分内之事吧?你们能力不足,没找到证据,让百姓时刻提心吊胆不说,如今还反咬一口,说老百姓脑子有问题,这是你们的工作态度?我问你们大学毕业了吗?我想上过大学的人都不会这么没有责任感吧?我女儿玲玲可是当过学生会主席的,我看她整个寒假都操心着学校的工作,哪儿跟你们这样不负责任!要不我跟你们领导谈谈?

两名小警察赶紧赔礼道歉:阿姨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您先冷静下,别发火,如果今后再有什么异常,我们还能再来,您随时电话。

两名警察等吴川梅“嘭”的关上了门,才各自长出一口气,相视苦笑,一个说“这跟考大学有什么关系”。

吴川梅从猫眼中看到了两名警察的苦笑,内心不禁为小区的警务系统深深失望:这种小年轻一没责任感二没经验,将来能有什么出息?他们怎么跟玲玲比?女儿可是高考状元啊!可见学习成绩真的能够影响人生。

然而怪事并未止息。

那晚,吴川梅躺在床上久久未能成眠,连楼上老马家的狗嗷嗷的“发情”完毕都睡着了,她却怎么也难以彻底入睡。

“铛——铛——”

客厅的立钟敲了两下——这钟是结婚时候娘家陪送的,如今用了将近二十五年,依然如刚结婚时候一般走时准确。

“吱——”卧室门自动开了。

吴川梅登时清醒,万籁俱寂,虽然冷汗瞬间湿透了她的脖颈,可她却出奇的冷静,只将眼睛眯成一条细缝,盯着房门外会进来什么。

门打开十五公分的宽度,客厅里水族箱的悠悠蓝光射了进来,吴川梅可以看见鱼儿游过门缝。

没有人,更没有风,但门偏偏开了。

两分钟后,门又自己关上了,轻轻的,仿佛害怕吵到床上的吴川梅。过了会儿,她仿佛听到了客厅饮水机咕噜噜的声响。

吴川梅悄无声息的坐了起来,在床下抽出早已准备好的棒球棍——她白天去体育用品超市特意买的。

附耳到门口,客厅沙发上传来“吱呀”的声音,仿佛有个笨重的身体正坐在了上面。

她以最快的速度拉开门,拍下卧室门外所有灯的开关,然后抡着棒球棍几步跳到客厅中间。

“哪个王八蛋?他妈的滚出来!”

喊出这句话的那一刻,她感觉每个毛孔都在倒吸凉气,以至于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

客厅依然空无一人,饮水机旁没人,沙发上没人,一切都静悄悄,连风也未曾来过。

吴川梅打开了家里所有灯,包括玲玲房间的。又将自己卧室的门锁死,缩在大衣柜的角落下艰难的捱到天亮。

清晨,她装作没事人一样拎着菜篮子去小区旁边的菜市场和人讨价还价,愉快的打听老马是否和小强沟通了四级考试的具体准备情况,碰见其他熟人就给他们一些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上的“建设性意见”。一如往常,除了眼圈有点黑之外。

当防盗门的钥匙孔转动起来的时候,她的心又颤抖了一阵,这明明是自己的家,怕什么。

屋子静得没什么新鲜感,立钟哒哒的秒针声,鱼缸里唰唰的循环水声,似有似无的高中操场的呐喊声……然而怪事又发生了。

电视对面的茶几上整齐的摆着三样物品——结婚证;结婚二十周年时候丈夫“补”给她的钻戒;一家三口去年春节到三亚旅游时候拍的合影——同时也是她与丈夫的最后一张合影。

菜篮子掉在地上,吴川梅软瘫瘫的倒在了地板上,她捂着胸口,极力让自己别喊叫出来,她可不想因一声尖叫而成为小区里那些大娘大姐们“午后座谈会”讨论的八卦主角。

之前她成为主角,那都是因为玲玲太给她争气了,小区里谁不知道她家玲玲从幼儿园到大学,从来没考过第二名的传奇人生,而她作为“传奇”的母亲,自然拥有唯一的解释权。

三样东西都是在丈夫死后被她亲手锁紧保险柜的,密码连玲玲都不知道,又有谁打开了保险柜?

吴川梅几乎是爬着进了卧室,转开保险柜们之后却发现,两万块现金一分不少,金首饰、金项链也盘在里面,只有上述的三样物品被“请”到了客厅。

吴川梅这次确信躲在家里的不是贼,可又是谁在恶作剧?

内心挣扎了很久,她最终拨通了女儿的电话。

几句惯例的寒暄,女儿就有些不耐烦了,吴川梅可不敢得罪女儿,一着急,用最快的语速把这几天发生的怪事全讲给了玲玲。

电话那头沉默着,好像说了句:妈,你别逗了。便挂了电话。

电话被挂断的前一秒,吴川梅仿佛听见一个男声在呼唤女儿的名字。

这孩子搞对象连亲妈也不管了,然后她又想,这男孩子是什么人,如果没有什么出彩的背景,她是肯定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的。

传奇必须和传说在一起,才是门当户对。

她最近看新闻,清华大学有个可能还没玲玲优秀的女孩,毕业就嫁给了一名传奇企业家——她想,玲玲将来的归宿绝对不能比这个清华的姑娘差。

遍观当前的青年才俊、政商名流,还真没有谁能配得上自己闺女的,“这个社会太浮躁,年轻人玩虚的太多,真才实学的太少,玲玲的乘龙快婿,一定得是不怕火炼的真金才行”。

不过接下来的两天,反倒一切恢复如常。夜里不再有稀奇古怪的声音,白天也没有压箱底的旧物出现在客厅,那个“人”好像离开了。

第三天周六,妹妹吴川芳和妹夫大伟拎着楼下买的凉菜和熟肉到家里做客,吴川梅终于感觉家里有了人气,一高兴便多制备了几个菜,还给大伟准备了两个罐啤。

吃饭时候,妹妹挑开话题,“姐……玲玲……你想她么?”

“自己肚子里的肉,肯定想,不过作为她的母亲,我不能因为自己的感情影响她的前程嘛!前天我还给她打电话,她没跟我聊几句就挂了,应该是挺忙的,有学校的课程,又身兼管理工作,还要准备考什么“托谁的福”,比国家主席都忙!”

“玲玲还……上学呐?”

“研究生了,本科学法律,多好的专业,可研究生又选了经济学……这孩子心大,从小到大都要强,咱们这一代人啊,思想落后了,由着她来吧。”

“噢……这样啊,我们可真是有阵子没见着玲玲了,是吧,大伟?”

大伟不知道在想什么,等妻子一问,才反应过来:“是啊,差不多快一年了。”

“别给她瞎操心,今年暑假,应该能回来吧。”川梅说道。

川芳说:“既然这样啊,我……这个,玲玲她……”

“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吞吞吐吐的。”

“玲玲她昨天给我打电话来着,说有点操心你……”说罢,川芳就盯着姐姐的表情看,眼神中充满关切。

“嗨!这孩子真是长大了,懂事了,没想到我跟她说的几句话还真往心里去了。”

“玲玲吧,她说你情绪有点激动。到底咋了?”

吴川梅只得将前几天的怪事向妹妹和妹夫又讲了一遍,这次心态倒是坦然了许多。

妹妹和妹夫错愕的不知如何回话。

川梅只得接着说:“我想啊,这几天的事也真是难以解释,莫非,这世界上真有鬼?或者——外国人说的‘幽灵’这种东西?”

妹妹有点慌的扫了一眼大伟:“你在医院二十年了,碰见过姐这种情况不?”

大伟皱着眉咽下一口啤酒,透过牙缝吸了一口凉气:“不敢妄下定论,不过,我觉得,倒也没那么恐怖。”

“啥?”吴川梅催问。

大伟说:“无论对方是个人还是‘幽灵’,至少它并没有伤害大姐的意思,而且这几天很安静,我倒是相信,大姐可以放心了,不会再有什么怪事。”

第二天,吴川芳又来了,带来了大伟开的镇静安眠的药,嘱咐川梅如何服用。

“你说,前几天是不是顾军回来了?否则谁会倒腾结婚证、钻戒这些东西?”川梅抓住机会向妹妹唠叨,顾军,就是她死去的丈夫。

“很难说吧?你对姐夫最后的记忆是啥时候?”

“就是他出事前一个月,一大把年纪了,非得和玲玲骑车去西藏,玲玲任性,我说她几句,兴许就不去了;可你姐夫一个老头子,非跟年轻人凑什么热闹,唉……我不应该妥协,如果坚持不让他们去,可能你姐夫就死不了……”

“那玲玲后来……”

“玲玲事后也自责,你看,一年了,连家也没回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她可能以为我现在都没法原谅她呢。”

“姐,你别胡思乱想了,玲玲的事,我和大伟想想办法。”吴川芳拎起包就要走,到了门口还没忘嘱咐一句:“记得吃药啊!”

等川芳关了门,川梅还喃喃自语:“你姐夫这是横死,死后也不安生。唉,早知结果的话,我还跟他吵什么架呢。”

一周之后,川芳两口子又来探望川梅。

“这礼拜倒是没怪事,吃了大伟的药,我睡眠也挺好的。”川梅笑得轻松,可川芳两口子面色却依然凝重。

“怎么了你俩?别操心我啦。”

大伟忧心忡忡的看了一眼川芳:“还是你跟姐姐说罢。”

川芳先环视了一圈客厅,却说道:“姐,家里没别人吧?”

“除了你俩还有谁!我刚好点,你可别吓唬我。”

“是这样的……我感觉,姐夫……好像是回来了。”

“啊?”

“这几天吧,我家也是不消停,我和大伟好像看见姐夫了。”

“你可别瞎说!”川梅有点急了,同时看着大伟。大伟没说话,只是别过了头,看着地板发愣。

“姐,这事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邻县有个卢半仙,听说可以通灵,咱们去拜访拜访,问问姐夫到底是怎么回事?”

“半仙?得了吧,你们有钱让他骗,你们去,我可没这闲心。”川梅冷笑。

大伟说:“都这时候了,不妨死马当活马医吧。”

“我才不去丢脸!”川梅满脸愠色,“你们丢脸也就丢了,谁认得你们?可你们再看看我是谁,我是顾玲玲的妈,高考状元的母亲,这要被人知道了传奇的缔造者竟然私下搞封建迷信,岂不人丢大了!”

第二天,大伟的小汽车载着姐妹二人来到了卢半仙的家门口。

凌晨的时候,川梅突然打来电话,她改变主意了,具体发生了什么,她没说。不过,现在她眼窝凹陷、面色灰褐,显然又是一夜难眠。

卢半仙燃起一把香,在神坛前念念有词。川梅坐在桌子对面,川芳和大伟站在旁边陪着。

“你丈夫一米八?”卢半仙眯着眼睛,仿佛脑袋上有根隐形的天线已经连接了另一个空间。

“嗯。”

“国字脸,下颏左边有颗黑痣?”

“是……”

“肚子有点鼓,脖子上挂着观音吊坠,乳白色的玉石?”

“没错!”川梅心道,大伟和川芳是不是提前给他看照片了。

“那就是了,你丈夫说他前几天回去了,想跟你说话,可你看不见他,他就搞出来些声响。”

吴川梅冷笑:“别以为我是小孩子,你能说点我妹妹和妹夫不知道的不?”

“噢……”卢半仙仿佛又接收到了“幽灵”给他的讯息:“你卧室里的保险柜密码是不是你女儿开口叫你妈妈那天的日期?”

吴传梅脖子一阵阵的发凉,幸亏妹妹按住她的肩膀,否则她身体早就颤抖开了,她诧异的点了点头——这个日期,妹妹和妹夫是肯定不记得的。

“他……他回来干啥?”川梅问。

卢半仙捋了捋两撇八字胡:“我让他出来亲自跟你说罢。”

按照卢半仙的指示,川梅闭上了眼,又是一阵呛鼻子的香烟和一段不知是哪国方言的咒语,卢半仙终于说人话了:“你睁开眼吧!”

其他三人带着期待的神情注视着她,眼神不住的瞟向她眼前的空地。

卢半仙见川梅半天没说话:“看见没?”

“看见啥?”

“你丈夫啊?”

“哪儿?”

“那儿!”

“地上有个蝇子。”

“噢——你丈夫刚说,他不敢见你,所以刚才就没现身。”

川梅有点失望:“那……顾军回来想做什么?到底还有什么遗愿?”

卢半仙说道:“他想让你在周年祭的时候,给他扫扫墓,带上他最爱吃的灯影牛肉。”

川梅这次彻底相信是丈夫的“灵魂”回家了。

(二)回忆

顾军的坟墓在藏区,按照他临死前的遗言,他被安葬在了318国道的某座雪山脚下。

川梅得知噩耗之后反把自己关在家里,流了一场眼泪之后,却不敢前去尽一个遗孀应尽的义务。

她没去看顾军的最后一眼,没有参加葬礼,她连丈夫的具体埋骨之处都不知道。

似乎她早已料到他会出意外一般,伤心之后,竟然是一阵轻松。

丈夫死了,家里再没人和她争吵了。她甚至想过,或许顾军的意外身亡,才是他们婚姻最完美的结局。

若不是为了玲玲考大学,他们的婚姻或许在五六年前便已经破裂了。

这些年来,二人更像是在履行对女儿的责任,像是两名话剧演员一样艰难的“取悦”着周围所有人。

其他人不在的时候,家里就像是话剧散场之后的剧院舞台,二人疲惫的整理着各自的行装,随时准备做一场非正式的告别。

一晃之间,丈夫竟然死去快有一年了,奇怪的是,自己之前竟然连祭奠丈夫的想法都没产生过。

“还有三十多天吧?”回到家后,川芳说。

“准确来说是三十二天。”大伟补充,“去看看吧,不仅了却姐夫的遗愿,我想,也是了却大姐潜意识里的遗憾。”

川梅心中冷笑,她本想说“你还真说错了”,可当她出现这个念头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真的有了遗憾。

顾军尸体都腐烂了罢,自己何必执著当年的怨恨呢?毕竟他是自己的丈夫。一日夫妻百日恩,好像一年来,她都没想过他们之间有过什么恩爱。

“顾军死哪儿我都不知道。”

“是理塘附近。”川芳说,姐夫出事之后,是她和大伟全权料理的后事。

“成都到理塘要多久?”川梅问。

“开车一两天也到了。”

“骑行呢?”

“快得可能五六天,慢的话,得十天?”大伟猜了一个数字,而后抬头好像思索了一番,然后点了点头。

“你们说,顾军到底有啥放不下呢?”

川芳说:“姐夫肯定放不下这个家……”

等妹妹和大伟离开后,川梅在沙发上坐了很久,电视机里的电视剧一眼都没看进去。

她深入的回忆了一下与丈夫的过往,忽然意识到,她对顾军的遗憾也有不少,甚至,当年她认为是顾军单方面做错的事情,如今想来都是自己内心的“嫉妒”在搞鬼。

二人是那个年代少有的通过自由恋爱走在一起的男女,顾军那时候已经三十四岁了,工作上进,成熟帅气;她那时候二十五,还不是现在见谁就跟谁都不顺眼、人人都想躲着走的“更年期后遗症大妈”。

顾军为人踏实,对家庭负责,对朋友义气,孝敬双方父母,爱护妻子和女儿,在婚姻前十年,从各个方向去考量,他都是一个绝对合格的丈夫。

后来顾军被单位提拔成了副总,主要负责业务开拓,工作立刻就忙了,夜里回来时间很少在10点之前,二人吵架的频率也翻了好几倍;

再后来,老马的妻子“好心”提醒川梅:顾军和一个合作方的女老板走得有点近,你可当心呐!若真起了火,可别怪我没点过你。

川梅假装没往心里去,可那晚就失眠了,顾军凌晨一点回来的时候,她躺在床上偷偷抹眼泪。

最后她还是没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在获得老马的“线报”之后,来到了一家餐厅之外,透过玻璃,她看见顾军和一个年过三十,颇有姿色和气质的女子有说有笑。

当晚,顾军十点多回来的时候,川梅彻底爆发了。

她现在回忆,那次应该是他们感情逐渐走向冰点的“起跑线”,而后,由于川梅屡屡到顾军公司“蓄意捣乱”(顾军原话),不仅伤害了顾军的私人友情,更让企业蒙受了巨大经济损失。

玲玲高二的时候,二人又爆发了一次更大规模的争吵,之后,川梅首次提出了离婚。顾军一拳打碎了卫生间的镜子。

玲玲回家后,见到了镜子上的残留血迹和地上的碎片,一句话没说,躲进卧室哭了很久,第二天就生病,没去学校。

后来顾军主动找川梅冷静的谈话:为了女儿考大学,暂时不要离婚。

从此之后,夫妻二人便戴上了面具,在人前演的豁达通明,人后却连句话都很少交流。

彼此的知心话没了,关心没了,问候没了,同床四五年,各自都在世界里删除了对方。

川梅回忆到,顾军其实有好几次主动想去挽回他们的婚姻,比如在结婚纪念日还有她生日的时候都会送上礼物,还有一次她出差,顾军打电话来问候,可被她冷冰冰的的话语回应得不知道如何继续下去,良久无言,最后顾军略带失落的说了句晚安,便挂了电话。

那时候,川梅内心竟然是充满快意的,一种大仇得报、血债得偿的快意。

就在顾军死去的前四个月,他们在海南三亚过的春节,初四是她生日,顾军还“串通”玲玲来给她送上一份惊喜。

一家三口去海边的一家西餐厅用餐,餐厅有个小舞台,一支外国的乐队正唱着谁也没听过的温情歌曲。

顾军说出去接一个电话,好久也没回来,女儿说去看看爸爸,留下川梅一个人喝杯子里又酸又涩的葡萄酒。

忽然灯光一暗又一亮,顾军出现在台上,他将花白、稀少的头发梳成夸张的中分,上身穿红礼服、白衬衫,下身穿长腿紧身牛仔裤。

他接过外国乐队主唱的话筒,向店内所有人说:“今天是我妻子吴川梅女士的生日,我为她奉上一曲劲歌热舞,也献给到场所有朋友,希望大家共同为我的妻子送上生日的祝福。”

乐队奏起熟悉的旋律,川梅仿佛看到了二十多年前她在一次文艺汇演的舞台上初识丈夫的情景,那时候他头发浓密,梳成中分抹上头油之后,特别像费翔。

“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

熊熊火焰温暖了我的心窝,

每次当你悄悄走近我身边,

火光照亮了我。

你的大眼睛,明亮又闪烁

彷彿天上星,那最亮的一颗……”

一曲唱罢,女儿捧着九十九朵玫瑰出现在舞台之下,顾军接过玫瑰,跳下舞台,在餐厅所有人的欢呼与尖叫之下,来到川梅座位前,单膝跪下:

“我心中的女神,愿意再和我谈一次恋爱吗?”

川梅控制着眼泪没流下来,接过玫瑰,一把揽住了丈夫的脖子,“你这老头子,一大把年纪,也不怕害臊……”

她没哭,玲玲却感动哭了。

回到酒店之后,川梅却说:“为了骗女儿,你也挺费心的,花这么多钱,还不如给我买股票呢。”她知道,自己内心的尊严又在作祟了。

顾军有点茫然的看着她,脸上看不出愤怒和失望,最后只撂下一句话:我出去抽根烟,你先睡吧。

电视剧早已结束,电视里不知已经播了几轮广告,吴川梅想来想去,忽然意识到自己对顾军其实才是亏欠的,如果当时少点死要面子,俩人近几年的生活或许会幸福很多。

当年总是期盼着顾军先对犯下的错误来一次直抵灵魂深处的彻底检讨,可这场检讨直到顾军身亡也没等到。如今一想,顾军需要检讨吗?最该检讨的好像应该是她。

顾军忙是为了家;顾军和那个女经理的事情也是捕风捉影,后来经过时间的验证,他和那个女人没有任何暧昧关系;顾军对她的父母也是尽职尽责的孝顺,已经超出了一个女婿的义务,比亲儿子还亲;

反观自己,在顾军爸妈去世的时候,竟然还赌气不去;顾军一直在挽回婚姻,虽然每次也都是因为没能彻底的放下自尊而宣告失败;可自己呢?连行动都没有,竟然还对顾军的努力冷眼相待……

凌晨1点,川芳被电话吵醒。

“我决定骑过去!”

“啥?”

“我骑车去看你姐夫,你让大伟明天跟我去买辆车子吧,我得提前训练训练。”

(三)进藏

成都到拉萨之间的公路就是川藏线,其南线被称为318国道,是中外骑友都梦想要征服的一条风景优美的天路。

全长2100多公里,需要翻越5000米的高山两座,4000米的高山十余座,骑行者不仅要挑战严峻的高反和缺氧,而且面临着泥石流和塌方的威胁,虽然一路上雪山、草原、森林、冰川和大江大河极为壮阔,同时也极为艰难。

川梅自上次从三亚回来,已经有一年多没离开过这座城市了。川芳和大伟虽然表示了反对,但最终还是陪她买了骑行的车子和装备,并请来一位年轻的小伙子做教练。

小伙子叫梁宁,二十六七岁年纪,大学毕业之后经营一家骑行用品店,平时也兼职骑行教练,他听说年过五十的吴川梅想要骑行318,便将她免费邀请她加入自己的骑行队伍。

梁宁说,318国道没有想象中艰难,高原反应也没传言中恐怖,骑行整条川藏线的死亡率仅有百分之五左右。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安全,尤其是吴川梅已经五十几岁的年纪,她的危险概率要比其他年轻骑友高的多。

“川藏线全程骑下来要二十七八天,您的话,虽然只是去理塘,也要做好十几天的准备,这样安全系数更高。”梁宁说。

但面临的问题是,吴川梅的骑行速度,是找不到能与她并肩而行的队友的,在千余公里的路途上,一个人很危险,没有队友的照料与激励,很难坚持下来,而年过五十还想骑行川藏线的,少之又少。

三四天之后,训练队伍里又加入了一位六十岁的老头,大家都叫他老韩。

老韩一米八上下,整天带着一副黑墨镜,脑袋用纱巾缠着,只露出鼻子、嘴和邋遢的胡子,让人看不清他的具体相貌。

开始的时候,川梅和老韩各骑各的,后来偶然得知老韩也打算挑战川藏线的时候,二人才正式搭上话,不过老韩话很少,骑车也不利索。

“您这么大年纪,干嘛也想不开要骑川藏啊?”有次骑行的时候,川梅主动问。

“我去看看我闺女,就在理塘那边。”

“正好顺道。”

“您呢?”

“我去看我丈夫,也在理塘,埋在雪山之下。”

二十天后,他们到达成都,会合了一支十人的骑行队伍,便正式开启川藏线的骑行。

队伍绝大部分成员都是相互认识的,年纪在二十到三十不等,五六个还是同一学校的校友,据说去年已经骑行过一次,今年是第二次挑战。

年轻人在前,川梅和老韩在队伍最后,第一天骑到雅安歇脚。

一百五十公里左右,海拔上升仅百米,对于年轻人来说不算什么,却把吴川梅累趴下了,最后几十公里,她是搭着老韩的肩膀艰难的追上了大部队。

第二和第三天的海拔上升都不大,川梅把姓李负重都转移到了老韩的车上,自己则勉力能够坚持。

而第四第五天,一到康定地界,海拔接近三千米,川梅就很难跟上大部队了。

她也不好意思年轻骑友经常在前面等她,便要求老韩和年轻人一起走,她自己在后面慢慢骑。

可老韩并不同意,最后大部队就先走了,她和老韩就单独出来成了一队。

老韩说:“还是量力而行吧!保持当前的速度,能在第五天到达理塘。”川梅算算日子,那天正好是顾军的忌日。

可当天夜里,康定下起来大雨,一直下到第二天傍晚才停。

“明天无论如何也得出发了,下雨也得骑。”川梅忧心忡忡。

“也别跟自己较劲,实在不行,咱们搭一段车。”

“要搭你搭,我必须得骑过去。”

老韩叹了口气:“何必呢。”

“不想再给自己留遗憾喽,否则只能下辈子再来骑了。”

第七天,清晨淋着小雨,康定的炊烟还未升起,吴川梅就要出发。

客栈老板不建议他们骑行,“天冷,路滑,年轻人在这种天气都不骑,你们俩老人家也再住一天吧。”

川梅怎么能听,于是老韩在后面跟着她,淋一会儿雨,晒一会儿太阳,衣服刚干,阵雨又来了,当傍晚到达新都桥的时候,雨已经转成了雪,二人早就换上了冲锋衣。

当天晚上,吴川梅发烧了。

老韩背着她到了当地的诊所,医生说,她还伴随着轻度高反,得输一天液,再休息两天观察观察。

吴川梅头痛欲裂,还不时伴随着呕吐,疼痛折腾到凌晨三四点,她才睡着。老韩在诊所照顾她,趴在床边睡了一会儿。

早晨九点,吴川梅在大夫的反对声中,固执的继续出发了。

藏区的天是瓦蓝,湖也是瓦蓝,马路两旁,都是一片连着一片的格桑花,远远的牧民、牦牛和炊烟,与玛尼堆构成了地球上特有的地标,看不懂的藏文和梵文经咒刻上了每一座大山和巨石。

路上朝圣的藏民和僧侣摇着转经筒,哼唱着听不清的歌和颂,向着拉萨的方向虔诚拜倒……

骑行穿过风景如画的新都桥,川梅的身体也轻松起来,随后二人终于骑上了第一座超过四千米的高山——高尔寺山,之后便是一路下坡。

山坡上有雪,坡度也大,下山比上山还难,不过倒是省了不少体力。

当夜十点,他们到了相克宗村休息。

各自休息前,吴川梅找老韩谈话:“我看你最近脸比之前还肿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你也不用赶时间,要不明天在这里修整一天吧。”

“还是搭伴吧,整条川藏线上,也就咱俩能骑到一块去。”

“我病过之后,倒是适应了高原,反而是你,最近脸色越来越差,我是怕你万一出点事,反倒给你闺女添麻烦。”

说出这句话后,吴川梅见老韩摘了墨镜,背过身去,擦了擦泪水,又把墨镜戴上了。

“唉——我这人,就是不太会说话。”川梅意识到自己可能触痛了老韩的伤心之处,他或许和女儿之间有些难言的亏欠吧?

第二天,老韩终究是病倒了。

川梅敲了半天门,才听见老韩的屋子里咣当一声,桌子或者椅子倒了。

在藏民的帮助下,老韩被塞进小面包车,送到了最近的小医院。

医生一番诊治,也是高反,比吴川梅的还严重。

“看你还逞强!”

老韩紧闭着眼睛,在病床上大喘气。

吴川梅跟他骑行这么久,第一次见到他没戴墨镜的样子。

老韩艰难的说:“对不住哟……拖你后腿……”

“得了,都这么久了,别客套。不过你也没拖我后腿,你在医院踏实养病,我继续骑,等我去理塘回来,再到医院看看你。”

“一个人……危险……”

“你还以为我离了你就肯定出事啊?都快十天了,你看我比你哪儿差了?”

吴川梅继续上路了,夜里按照之前的规划,到了海拔三千米的135道班的藏民家里休息,此处距离顾军出事的理塘,只有明日一天的路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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