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言情］蓝蝴蝶（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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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一条向下的阶梯
在某个凉爽的清晨，安杰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觉得喉头干痒难耐，他立即去找水喝，当他喝完水习惯性的拿起手机准备看一眼有没有重要信息时，他赫然看到一条吓人的消息，那条消息问他是否有空见个面。他吓住了，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而且他从来没想过有这种可能，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一瞬间睡意全无，他胡乱的抓起一件短袖松松的套上，立即把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一声一声的响着，好半天都没有人接听，他想着会不会不在家，或者有别的什么事情没听到电话，他失望的把听筒拿离耳边，试图让自己深呼吸一次，再接着重新拨号。
“喂？”这是一个单纯的问句，声音听起来既不难过也不悲伤，反而带着点孩子般的好奇，好像电话那头的人正在奇怪：竟然有人给他打电话！是啊，安杰几乎从不给家里电话。那点好奇倒正好给了安杰一些安慰，应该没什么天大的坏事吧。
“爸，我看到你发的信息了。”安杰只是描述，说完就停住了，没有再说下去。
“嗯，你什么时候有空？”杨万青的声音平静又和缓，就好像以前的冷漠已经从他心里退却了。
“最近要参加学习，不过晚上都有空。”安杰实话实说的告诉他。
“那我就直接过去，等你晚上回来了，我们坐坐。”还是波澜不惊的语气，就好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可是这太不寻常了，他从未找过安杰，就算小时候也没有！那时，他玩耍的时候总是自己出门，自己回家，父亲从未找过他；上学也都是自己走路来回的，不用父母接送，就算天上下着大雨，别人家的父母都跑着送伞去学校，杨万青也从未给他送过雨伞，要么别的家长看他可怜，让他和自己的孩子合用一把伞，要么他就冒着雨跑回去。
安杰惊愕起来，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或者接下来该怎么反应，他完全懵了。
“那就这么定了。”见安杰不说话，杨万青自顾自的说着，便挂了电话。
安杰把听筒握在手里，站在原地努力的思忖了好几分钟，都没有一点儿头绪，会是什么事儿呢？他猜不出。希望一切安好，希望只是杨万青一时性起，并无什么大事。安杰看了看表，马上七点了，再不收拾出门就要迟到了，他慌慌忙忙的洗漱起来，全顾不得再去猜测。当他抓着早餐赶到学校的时候，只剩两分钟时间，他急匆匆的窜进会议室，习惯性的跑去文乐身边，文乐总是把自己身边的座位留给安杰，可是当他跑到文乐身边时，才发现那个过去属于他的座位已经有人了，一个微胖的高个儿女孩儿正笑容满面的坐在那里，不用看，那肯定是姚璐璐。看到安杰，文乐尴尬的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安杰只好再次迈开步子走向远离他们的座位，那个座位紧挨着讲课的领导，这让安杰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他不得不立即翻开讲义，认认真真的听起马克思主义、毛泽东思想，这倒帮了他，让他暂时忘记了某些烦恼。
“安杰，走吧。”
安杰抬起头，看到文乐正望着他，而且也在等着他，他精疲力竭的点点头，又埋头收拾起自己的书本来。
“你没事吧？”看到他无精打采的样子，文乐索性走了过来。
“我没事。”
“我们去吃饭吧。”
“姚璐璐呢？”
“她走了。”
“她不和你一起吃饭吗？”
“不。”
“她和你坐一起，我以为你们已经在一起了呢！”安杰终于收拾完书本，抬起头平静的望着文乐。
“你不会在生气吧？”
“我为什么生气？”安杰无力的反问道。
“姚璐璐坐了你的座位。”
“那不是我的，那个座位任何人都能坐。”
他们好像快要吵起来了。
“那是你的，我给你留的，可是她硬要坐那里，加上你迟迟不来，领导又在现场，我不好说什么，那个座位以后还是你的，我不会让她再坐了。”文乐故意强调了两遍，他自己不喜欢姚璐璐，而且知道安杰也不喜欢她，她总是试图把他们两分开，或者说总想把安杰踢开，安杰已经感到自己在生气了。
“我知道啦，我们走吧。”安杰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他伸出手揽着文乐的肩催促到，安杰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那是文乐的私事，他本不应该掺合的，可是现在他竟要文乐来保证不再和姚璐璐有交集，这太不合理了，他感觉自己已经越界了。
这是他们的友谊吗？是不是开始变得狭隘和不理性？安杰在心里偷偷的想。
“感觉你今天有点闷闷不乐的，怎么啦？”吃饭的时候，安杰一句话也不说，文乐想着是不是还在为姚璐璐的事儿生气呀，可那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呀！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儿累。”
“要不晚上带你去做个按摩，我们两最近状态都不好。”文乐说到这里也低沉下来，“不知道小倩最近怎么样了。”末了，他又加上这么一句，这句话是安杰回来以后常常听到的，那里面包含了许多的失落和难过。
“我爸要来，我就不去了。”安杰故意忽略掉文乐末了说的那句，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每次他总是只能表示同意，说句“是啊”，除此他还能说什么呢？
“你爸？他怎么会来？有什么事吗？”文乐和安杰一样感到惊讶不已，这确实太过罕见，要不是文乐去过安杰老家，他根本都不可能认识杨万青。
“我也不知道，但愿没什么事。”安杰这话说的没有一点儿底气。
“嗯。”
他们的生活好像就在这些事情里低沉下去，一直走着下坡路，就像是沿着一条斜着向下延伸的长长阶梯，他们每往下走一步，身后的台阶就自动销毁一级，没有回头路，不得不一直朝下面走去，这令他们恐慌不已，又疲惫不堪，连喘息起来都觉得十分困难。这就是他们从前憧憬的未来，可这并不是他们希望的结果，现在就像一团胶着的浆糊，混在一起混混沌沌，分开来又孤孤单单，无着无落的悬在半空中，又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安杰，我去过小倩之前的住处，去了好几次，每次去都一遍遍的敲门，全都没有人应，我又在她门口一连坐了好几个小时，没有一个人出来，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文乐也不知道为何此时说这些话。
“我也去过一次，只敲了敲门，也没有人。”听到文乐说“我们”这个词的时候，安杰突然想把这句话说出来，文乐把他也算在痛苦无助的等待着的人里面，他的心里有了共鸣，他就想说出来。小倩喜欢的是安杰，文乐一点儿也不知道，但是安杰怕他知道，从不敢在他面前露出蛛丝马迹，可是现在，他说“他们”，他允许安杰期待她回来，允许安杰想念她，为她担心，安杰心里竟感到一丝莫名的开心。
直到这时，安杰仍未想过和小倩在一起的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