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爱来临，不与卑微为敌
真爱来临，不与卑微为敌
文/任任艾
【1】
从八岁开始胡岩喜欢李洋洋，李洋洋和他同岁，个子比他高，眼睛透亮，皮肤瓷白，和同龄的女孩不玩过家家，也不玩跳绳踢毽子，常常是站在一边看，有时候看到可笑的事就笑，笑的自然而清浅。
胡岩和李洋洋家成了邻居，大人之间关系融洽，他们常被家人戏谑问起互相喜不喜欢，胡岩窘，不说心里话，但听说李洋洋很喜欢他，胡岩很激动，李洋洋是从那时起正式住进了他心里，到今年整整二十年。
这让石小嘉气愤，她说：“胡岩，你傻呀，你要等她到什么时候，她就是把你当备胎。”
“石小嘉，你才傻。”胡岩只有这样回答石小嘉。
石小嘉明朗追胡岩，从十五岁到二十八岁，她从不掩饰她的真心，还干涉胡岩的情感和生活，胡岩甚至找了几个和他们两人关系都不错的哥们当见证跟她坦陈，他们之间没有未来，即使将来结婚他也不会选择石小嘉。石小嘉一点也不觉得难堪，她追问胡岩，除了李洋洋和她，他想找什么样的女人结婚，胡岩就说，只要年龄相当，会持家生孩子的女人就行。
这话一出，当时石小嘉就哭了，等她哭完了，却说：“胡岩，我等到你结婚。”
几个哥们个个临走朝胡岩当胸锤了一拳。他们统一的意思是，石小嘉长的一点不比李洋洋差，而且比李洋洋温暖接地气。
【2】
星期天，胡岩打电话给李洋洋，说半月没见面了，忙什么呢？李洋洋说没忙什么。胡岩就说那一块吃个饭吧，今天休息。李洋洋说好啊，正好想见你了。
胡岩穿着随意，远远看见的李洋洋美丽的像一道彩虹，着装和胡岩完全不一个风格，她爱艳丽的衣服。胡岩一直觉得她不知道自己很漂亮，简直不需要衣服装扮。
在老城区的小吃市场，伴着吵杂的人声和叫卖声，李洋洋嚷着要吃各种好吃的，看各种好看的，人多的时候，她会挽胡岩的手臂。
和他在一起，李洋洋从不掏钱，也不要贵的东西。这样的李洋洋让他感到自然舒服。
和石小嘉不同，要不是他尽量明确意向的话，石小嘉几乎想包揽胡岩的所有花费。石小嘉对李洋洋不屑：她就是会装。
石小嘉和李洋洋小学同班，中学同校，大学毕业又在同一座城市。只是她们之间的关系客气而微妙，胡岩明白这都是因为他。
但背后石小嘉却很关注李洋洋，李洋洋哪天相亲了，对方是什么背景；李洋洋公司老板对她伸咸猪手了；或者是李洋洋这段时间狠劲减肥了，等等。胡岩如果好奇打问一句。石小嘉就嘲笑他：你不是还和她约会吗，她都不告诉你这些？跟着几个哥们也嘲讽：嘁，这姑娘追的，我们也是醉了。
胡岩在心里思考，原来他不知道关于李洋洋的事还真多。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次吃饭后，他问李洋洋：“嗯，你相过几次亲？”
李洋洋思索一会，仿佛在心里计算，然后说：“七八次吧。”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没再继续问下去，他转过头对她说：“吃不吃红豆冰沙。”
嗯？李洋洋稍怔稍愣只有十分之一秒，轻笑一下说：“好吧，吃。”对此，胡岩有些歉疚，因为他忽然把话题从相亲转到红豆冰沙。
【3】
石小嘉说，李洋洋要结婚了。胡岩第一反应是不可能，他上星期才刚见过李洋洋。
“看来你是真不知道。要不你打个电话问问？”石小嘉挺得意。
胡岩竟然照常上班去了，让石小嘉有些失望。胡岩的工作忙碌，收入高，但他从心里不喜欢，当年他考大学，学计算机专业，都是为了能匹配上李洋洋。李洋洋学的是财会。
石小嘉还是瞅机会告诉了胡岩，李洋洋结婚的对象是一高档小区的物业经理，三十八岁，比李洋洋整整大十岁，二婚，有个七岁的女儿前妻带美国去了。
“其实那男的长的也不怎么样，不知李洋洋看上他哪点了？”石小嘉的口气有点幸灾落祸有点庆幸。
可就是这句话让胡岩把持不住了，他背对她，按着墙壁，情绪瞬间土崩瓦解泥沙俱下。
石小嘉吓住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胡岩这样过。他一直内敛，淡然，抑制。
女人在某些时刻会变聪明，石小嘉选择默不作声地陪伴。但她没想到，一分钟不到，胡岩就恢复过来了，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这下石小嘉没HOLD，不知哪里来的忿怒：“胡岩，这样就证明你坚强大度有男子汉气概了？李洋洋就来和你结婚了？”
胡岩沉默，她又忍不住哽咽，是心疼。她一把拉过胡岩的手说：“走，去找她。问个明白说个清楚。”
就在这时，李洋洋的电话来了。
胡岩反而盯着电话不知如何是好。“接吧，李洋洋。要不我替你接？”石小嘉提醒他。
“我接。”他迅速抢过电话。
李洋洋正式告诉胡岩她要结婚了。胡岩在电话里“嗯嗯”了两声，李洋洋然后说：“其实我不想这么这么快结婚，主要是他追的紧。”
在胡岩的记忆力，李洋洋这是第一次对他说起她的私生活。原来这么普通，只因男的追的紧，她就要结婚了。
“嗯，遇见喜欢的就结婚吧。年龄也不小了。”胡岩对着电话这么说。啪，石小嘉抡过手照他的后脑勺打了一下，“你什么时候变成她哥了？”石小嘉的声音太大，估计电话那头的李洋洋听到了。她在电话里幽幽地说：“那，挂了。”
通话结束。
“这就完了？”石小嘉问。胡岩还拿着电话站着没动。石小嘉说：“胡岩，你就是个傻子，傻的让人生气你知道吗？”
胡岩只知道，和李洋洋逛老城吃冰沙的日子不会再有。
【4】
李洋洋的婚事闪的让人无法理解，她连大家的礼金都没来得及收，只留言，先替她保管着。她就随物业经理回他南方老家结婚去了。
石小嘉说李洋洋无情无义，说话时眼神试探了胡岩，胡岩无态度。于是她此后再不提李洋洋。作为女人，她这时候懂无就是有。她干嘛助他放不下。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胡岩的生活少了李洋洋，他只有热爱工作，以至于他的工作业绩近期突飞猛进，令老板对他刮目相看。
石小嘉提议：“我们一起去旅行吧。”几个哥们也一腔热情。胡岩觉得也有必要来场心灵清空。气氛一下热烈起来。看来对所有人来说旅行一次都很有必要。
和石小嘉一块到街上去买旅行物品，在超市却遇到了李洋洋。她瘦的惊人，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新婚气息。远远看着不像彩虹像纸片。
石小嘉不容她和胡岩对话就挡在她们中间：“你能不能离胡岩远点，不要伤害他了。”李洋洋不说话，只看了一眼胡岩。胡岩就果断带走了李洋洋。“胡岩，你混蛋。”石小嘉在后面高喊。
他们去了蛋糕房，胡岩点了李洋洋最爱的蛋糕，李洋洋吃着蛋糕说：“我并没有结婚，我利用了他。”
“为什么，怎么回事？”胡岩有些糊涂了。
李洋洋不说过程，胡岩也不追问。他看着李洋洋吃蛋糕，忽然发现长久以来他们之间她不说他不问的事有很多，这就是他和她之间的问题，也是他们之间的距离。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李洋洋在他结完账走的时候问他。
他呆住了。他做梦都没有想过李洋洋会这么问他。那一刻他想骂人。
“我都说要结婚了，你······”
是啊，他怎么没个行动，面对自己喜欢了二十年的姑娘，都要结婚了，他不是应该着急，生气，嫉妒，失去控制去阻拦或强取豪夺吗？何况她都拿一个比他条件差的多的男人来刺激他了。
有时候自尊和忍痛割爱是如此卑劣。它们是怯懦和不负责任的化身。但若现在再去表现勇敢负责是否更卑劣？现在才去承接她，那是对李洋洋的轻视。胡岩是这么想的。
【5】
李洋洋在超市遇见胡岩的时候已经谈好了一家南方的公司，只是还没签。但听说当天晚上她就决定签了，第二她就飞走了。
胡岩觉得李洋洋就像他做了很长时间仍不成型的一个梦，但天明了，他醒来了。
石小嘉也终于不再无怨无悔地跟在她身边，但几个哥们给他传话。石小嘉的心还在他身上，现在的问题是胡岩需要给石小嘉一个台阶。
“我不能选择石小嘉，不爱一个女人而接受她是对她耍了流氓。我怎么能对石小嘉做这样的事。”
他现在细想，好像他也没有多爱李洋洋，只是喜欢，像喜欢女神一样喜欢。对于李洋洋他有妄想也有敬畏，就像张无忌对周芷若。而石小嘉对他的热爱太忍让太铺张，不留死角，让他沉闷乏力，石小嘉像小昭，他怜惜她却无法爱她。
这些感悟，是源于后来又出现在她生活里的像赵敏一样的女孩，这个女孩不容分说拉他介入了她的生活。她活泼但有点小心机，热爱所有新奇的东西，又会在长辈跟前孝顺乖巧。工作认真并执拗，对自己却粗心不太爱惜。他慢慢发觉他是第一次了解女人的生活，喜好，坚强和脆弱。
他发现他贱贱地喜欢了她，想为她改变自己，放低自己，付出所有。有一段时间女友嫌他沉闷，他暗地里急切的想办法怎么能让自己有趣起来。可女友却说：“我是不是需要为你变得更成熟稳重一点。”
胡岩的心第一次激动，这么明朗的知己知彼，这么对等的主观能动性，这么直爽不矫情不需要猜测的爱情剖白：我这么做，是因为我爱你。
那他为此明晃晃地低到尘埃里又如何。
胡岩这么想时，在心里对李洋洋和石小嘉各说了声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