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阳升起之前（五十七）

在太阳升起之前（五十七）

九

雪银儿

我一直不喜欢雪柔晴，但此刻我有些为她难过。此刻的雪柔晴蜷缩在一个墙角，抽泣着。

自从上次我藏起了我们一起看到的雪球，她就再也没有和我说过话。我能理解她的感受。她一直是雪族的小女王，父亲是族长，家境富裕，从小什么都有，是每个人羡慕嫉妒的对象。我也羡慕她，但我也讨厌她那副骄傲的模样。她是那种，每次长老问每个人对自己的评价时，她总是很自信地说自己是最好的。她的身边也总是围绕着很多人，每个人都对她很好。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哭，像她这样的人为什么还会哭，应该不可能是因为我拿走了那个雪球吧？那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事了。我想着。

我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安慰她。她这样躲起来哭，应该是不想让人看见她哭吧？但我又很好奇她为什么会哭。算了，我还是走吧？

我站着没动，尽可能安静地呼吸着，怕她发现自己。

我走了。我下定决心地和自己说，然后转身走了。

但事后我一直无法忘记那个场景。每次看到她，我都会想起她曾经躲在一个没有人的角落，双手抱着膝盖，把头埋在里面，一声一声地抽泣。

我一直无法想到任何可以让她哭成那样的原因，直到幻城，那个鼎鼎大名的幻城来到雪族。

其实当时的我仍然不太明白，即使看着雪族族长过于殷勤地接待着幻城，即使看到雪柔晴在幻城面前经常红着脸低下头，即使街上流传着一种说法，说族长卖女儿以拯救雪族……

很多人讲到幻城都一副恭敬又恐惧的表情，嘲笑族长的时候同时又带着感激，显然他们都很庆幸，自己不用做族长那样的决定，同时又很鄙夷那样的决定。什么样的人会将自己十四岁未成年的女儿献给一个大她一轮的人啊？如果算上过去的两百年，那就是一个老骨头啊，天哪……

我听着街头巷尾各种各样的人们交头接耳。也似乎是一瞬间，父母们都跟自己的孩子说，以后不要和族长的女儿玩了。当孩子们问为什么的时候，他们也只是说，她和你们不一样。

的确是不一样啊。她从来都和我们不一样。她是被人捧在手心的公主，我们只是在街头乱跑的野丫头。

有一天我们几个女孩子聚在一起闲聊。

“柔晴姐姐是不是要嫁人了啊？”萍儿疑惑地小声问。

“你怎么还叫她姐姐呢？”冰儿责怪道，“以后不能叫她姐姐了。”

“那要叫她什么啊？”姿儿问道。

“难道叫阿姨嘛？”梨儿说完，然后噗嗤一声笑了。

冰儿和姿儿也跟着笑了。

萍儿紧张地说，“可是……可是她才大我们四岁啊。”

冰儿白了她一眼，说，“反正不能叫她姐姐了。她以后不会跟我们一起玩儿了。”

“为、为什么啊？”还是萍儿，小声地问。

“唉呀！反正就是不能啦！母亲说了，她不是像我们一样的女孩子了，我们不能叫她姐姐，她也不会再和我们一起玩儿啦！”冰儿烦躁地大声说。

我什么都没说，脑子中一直有一个画面挥之不去。雪柔晴蹲在角落里，抱着膝盖，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