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岁月（6）：毕业
两年的时光匆匆流去，1986年6月，我们迎来毕业季。
张英挂在嘴边的话是“乌合之众”，我知道他是对毕业后各奔东西而不甘。吉升那几天是手里拎条毛巾，见到谁也要抽一下，说是疼点留个印象，他心里也是不舍。金海送我一支笔，我也明白他是让我写，我也在毕业后的那两天里写了几万字，可惜后来遗失了。
同学们之间有矛盾正常，但没有大的冲突，也没打过架骂过人，最后面临分离，谁的心里也不好受。班里订了毕业纪念册，我们互相之间交换照片，在纪念册里留言。也找老师写，和过年拜年一样，实际上是话别。
我在纪念册里写到，生物系84—1班两年换了7次班主任，在所有的活动中表现平庸，被系里王书记看见了，很不满意。现在我想，那时正血气方刚，争强好胜，看问题太片面。其实，弄个排球比赛第一名，又有什么？大家团结合作，没有出现安全和重大违纪问题，这才是最大的成功。
班主任武老师安排了毕业联欢会，我和班长建军等几个同学，去学校西南的一块地里买了西瓜。那西瓜是郑州二号，小一点，但糖分充足，甜得很。武老师不是个爱说话的人，简单几句话后，就念起班费使用账单，大家都阻止，武老师没有念完。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只要当班主任，就不占用学生一分钱，多是倒贴。包括后来当了教务主任和校长，也是一样。
教室四周摆上课桌，把中间空了起来。课桌上摆满了花生、瓜子、糖和西瓜，那时没有音响，同学们都是清唱。国方是《南屏晚钟》，玉梅是《相聚》，甄品是《让我再看你一眼》。特别是甄品，唱着唱着就哭了，大家的眼眶里，也盈满了泪水。
学校给我们外地区的，每人13元派遣费，让回各自地区教育局报到。这让我感到兴奋。同学离别伤心，但走上新的工作岗位，那是真的开心。多年龟缩在茧里，一日羽化成蝶，广阔的天地任逍遥，心里对未来充满了各种幻想。
开始说有支边任务，就是需要人到新疆青海等地方工作，我就下了决心要报名。可后来没有了。学校让填毕业志愿，我只有一个——河北肥乡中学。过年时我回高中看望老师们，都希望我回去，能在一中当个生物老师，也是很满足的。
我们班一直40人，一年级时寇文静休学，二年级时杨章行转来。其他人没有一点变动。第一次照黑白毕业照时，张存万母亲去世，没有在，这次我们专门补了个彩照，但好多老师没有到。可见追求完美没有错，太多的意外总是让你有所缺憾。就像这张照片，有好几个底板，但每个底板都有几个同学闭着眼睛。其实想开了，最美的就是缺憾，正因为有了缺憾，才多了想象的空间。
学校开了毕业大会，确定了我们离校的时间，我们便开始散场。国方先走了，金海也走了，我们到前磨头办理了行李托运，也要离开了。改凤说带点土回去，我也没证实到底是说笑，还是真带了。我们的高中课本里，有个“乡井土”的故事，大家都知道。若干年以后，我还在想，如果真带一把回来，那种咸咸的味道，也许会让以后的日子，增添很多滋味。
建华和玉岭把我们送上火车，我和军卫隔着车窗和他们话别。那时候的联系主要靠写信，很不方便，一旦变动地址，就可能永久性的失联，所以我们都很伤感。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车开动后，玉岭还拉着我的手，然后边跑边哭，一个大男人，哭得像个孩子，我和军卫也是满眼泪水。
火车到邯郸车站，正是午夜，我们只能在候车室等到天亮。当时邯郸火车站扩建，在前面广场上临时搭了个棚子，很简陋。我提议去喝酒，军卫和张涛同意，改凤说她负责看行李。
那时候车站附近是喜欢熬夜的人的天堂，到处是小吃店和小酒馆。我们选了一个“小角楼”的店面，要了花生米、拌粉皮和蒜苔肉，酒自然是1.2元一瓶的小角楼。张涛不怎么喝，但我和军卫两边夹着，他也下了不少，最后开了第三瓶。没有吃饭，我们回到候车室，改凤还在，我就睡了。后来听说军卫吐了，折腾了张涛和改凤半天。
天亮的时候军卫还醉着，让张涛坐上曲周车先走，我和改凤带着军卫上了馆陶的车。路过辛安镇时，我和军卫下车，改凤直接回馆陶。
军卫已醒来，我们步行从辛安镇往我家走，想让军卫在我家住几天。结果进村时，我远门一个爷爷告诉我，说奶奶已入土，让我悲痛大哭，彻底乱了方寸。奶奶从小待我最亲，这几年因为腰病一直在床上躺着，我还说等我回来挣了钱好好孝顺奶奶，怎料根本等不到我回来！
父亲在家，那天是第三天圆坟。我趴在奶奶的坟头哭了个够，把对奶奶的思念撕心裂肺地喊了出来，泪水倾盆而出。很多时候我总是感觉体内有女性基因，泪水随时就能流出来，不像个男子汉。后来军卫怎么走的，我忘记了。
暑假中，我接到县一中的通知，成为了县一中的一名生物教师。按照原来的约定，我给武老师写了封信，把通信地址和单位电话等悉数告知，也谈了对学校的思念和以后工作的目标。一个月后武老师回信，给予了我很多鼓励，并列出了每个同学的联系方式。我知道这样的信每人都会有一封，心里对武老师万分地感激。
三十多年过去了，在衡水师专那两年的经历，很多场景还不断出现在梦里，还是那个打水的暖瓶，还是操场篮球架下的石板，还是取药时挂号的窗口……弗洛伊德说，梦是潜意识的反映，对于我们生物系的同学们来说，是在心底建立的持久神经元的联系，一有机会就提示你，不要忘记这段美好的时光。
在此，感谢把我录取的刘建军老师，感谢对我辛勤培育的学校领导和各位老师们，感谢对我大力帮助的同学们，祝愿我们的母校越来越好，老师们健康高寿，同学们家庭事业双丰收，谢谢！
2022年5月16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