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瓶(四十二)
42、“沿着校园熟悉小路，清早来到学校读书，初升的太阳照在脸上，也照着身边这棵小树……”正是早晨七八点钟的光景，静秀骑着自行车带着我行驰在堡里通往拉界的乡马路上，道路两旁是收割后的稻田，低矮的稻茬在干裂的泥块中萧瑟摇动，象征死亡的灰白色里绽出几茎绿意，那是稻杆用最后的力量在孕育后代，可是母爱虽然伟大成功的可能又有多大呢？天寒地冻，冬日干燥的气候正掠走泥土里最后的一点水份，没有阳光、温度和水，稻杆孕育后代的行为终将不过是垂死挣扎、徒劳无功。堡里今年也许是秋季雨水过多，入冬以来，一丝细雨都没有下过，堡里河的河床正渐渐裸露，只有很小的一条细流顽强的还在宣示河的主权，妄图证明它春夏秋三季的丰沛。河两岸肥沃的滩地被辛勤的农民种上了小白菜小萝卜菜韭菜葱之类的冬季蔬菜，绿油油的煞是喜人，而一丘丘荒凉衰败的稻田也被这份绿色侵润着，多了一丝生气。四野是静寂的，连鸟雀都似乎还未从睡梦中醒来，天地之间只有我和静秀的歌声在回荡。最先被我们吵醒的是太阳，东方山巅的上空慢条斯理地涌出一轮红影，它慵懒的揉着还在发涩的眼睛，张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天空中白云围绕在红日四周，日光穿过云朵，隐隐透映出一层层艳丽的霞光。初冬的晨风并不寒冷，微微有点清凉，一如三四月间的春风，拂面吹来特别的舒爽。静秀自行车骑得非常的平稳，路况虽然极差，她总能找到一条最适合骑行的路径，因此坐在行李架上的我虽感颠簸，却还在可以忍受之内。后世情侣出行，动辄驾车，殊不知最浪漫最快乐的出行方式莫过于骑自行车，骑车不但可以增进两人感情，还可以更好的亲近大自然，而不是坐在密闭的乌龟壳里隔靴搔痒。我和静秀纵情高歌，将两人都会的歌曲好好的练习了一遍，两人兴趣盎然，都觉人生至乐不过于此。累了便停车歇息，相依而坐，指点风物，喁喁细语。
昨晚在胖姐家吃饭的时候大哥要我去拉界重晶石矿去看看，美其名为考察。胖姐担心我的身体，说堡里离拉界有四十多公里，我伤体初瘉，会吃不消的。我自然称雄，说我伤的是手，走路靠的是脚，走几十里路跟好玩似的。静秀更加不放心，说要陪着我一起去，胖姐才勉强同意了，最后主动提出要将自行车借给我们，平路的时候骑着，上坡时推着，有辆自行车代步比走路要轻松得多。今早大家一起在旅社门口的早点摊吃过早点，静秀便带着我兴冲冲的上路了。
离开堡里二十公里左右，前面出现了一个小镇，冬阳辉映之下黑灰色的幢幢房屋凭添几分亮丽的色彩。小镇被一条河水一分为二，镇外河水激流汹涌、骇浪滔滔、奔腾澎湃。小镇河堤两边用青石垒砌，如两道牢不可破的镣枷将一条凶威盖世的蛟龙突兀的锁拷。这段河水的下游明显被堤坝拦截，水面非常的幽深，而水势也由湍急转为平缓，细浪微澜，很是清幽。镇里的道路用水泥铺设，宽阔平整，这让一路受尽颠簸之苦的我们微松了一口气。
今天逢圩，马路两旁支着两排摊位，已经有稀稀疏疏的几个摊主开始摆摊了。广西的乡街子约定俗成，一般要到十点过后才能热闹起来，大山里的人出来赶圩，路远的要走几个小时的路，因此开市就有点晚。
我从未赶过圩，即便堡里旅社的外面就是街圩，逢街天我都紧闭门窗躲在室内看书，我总认为赶街子的年轻男人都是些游手好闲的二流子一类的人物，混在拥挤的人流中不外乎是想占占大姑娘小媳妇的便宜，在臀浪乳波里过过手瘾罢了。我内心也有这样的渴求，极端虚伪的文人本性却让我伸不出手去。我有个叫寿桥的朋友最喜欢赶街子，他夸口说赶一次街子要摸遍漂亮女子的胸，他人长得高大帅气，本身极有女人缘，听和他一起的人说寿桥的禄山之爪从未扑过空，被袭胸的姑娘媳妇基本上没有斥骂过他。有一副好皮囊的男人天生艳福不浅，平庸之辈除了羡慕嫉妒恨外只能捡块石头射老天了。
赶街于本份的人来说，卖东买西是出于生存、生计的需要，是种田种地之外的另类劳动。而对于未婚男女来说，街子是个展示自己、挑逗勾引异性的平台，这一天，他(她)们穿着自己最漂亮的衣服，打扮得最精神最美丽，在街子上用最风骚最帅气的姿势，最大声最洋腔的语言以显示自己的存在、引起别人的注意。她(他)们大声的笑，高谈阔论、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他(她)们大惊小怪、装模作样、笑料百出……
小镇名黄羊，名字不伦不类，建筑却古色古香，房子大多为砖木结构，画栋雕梁，多为明清风格。间有土墙草顶的破房隐在僻处相形见绌，少数的几间钢混结构的小楼自然是一枝独秀、鹤立鸡群般和旁边的房子格格不入。我们下车推行，一路欣赏着街道两边的建筑，打量着三三两两的行人，端祥着街两边的货物，兴味盎然。
我突然被一个弄堂口的小摊吸引，一张草席上胡乱堆放着一堆菜刀剪刀柴刀斧头之类，依着墙壁竟竖着几把长刀，刀身漆黑，刃口处寒光闪闪，式样和唐刀近似，靠刀背处有长短两条血槽，长的横贯整个刀身，短的处于刀体中部，呈弧状。刀柄如骨节，缠以铜丝，亮光闪闪。那刀一看就是杀人利器，卖相端的不错。我拉着静秀的衣袖，摆头示意了一下。静秀善解人意地笑着说：“老斌，你喜欢那种刀吗？我们去看看，满意就买。”
男人喜欢刀剑有如女人喜欢脂粉香水，男人心里都有个武侠梦，幻想着横刀仗剑、傲啸江湖，象我这种爱好武术的对刀剑的喜爱更是深入骨髓，而八九十年代刀剑都是管制品，政府控制得非常严格，严禁携带。(好象收藏和持有是允许的，可不携带怎么可能收藏和持有呢？）当然严禁携带管制刀具的都是普通汉人，少数民族则不在此例，象藏、回、苗等几个男人不携带刀具招摇过市的？五十六个民族人人平等为什么汉族要例外呢？想不通，严重想不通！
静秀支撑了自行车，和我一起朝那个摊位走去，看摊的是个四十来岁的黑瘦汉子，抱着一管水烟筒咕嘟咕噜的吸得极是惬意，眼睛余光看到我和静秀，半张脸沉在烟筒中的头并未抬起，穿着件满是火星灼穿小孔的汗衫，吸烟时下腹部高高鼓起，一如怀孕临产的妇人。烟雾由口入腹，在体内滞留萦绕，片刻后鼻孔里喷出两股烟柱，那烟柱有如实体，飘出米余外才开始溃散。烟味极其辛辣、燥烈，并带着一股非常难闻的臭味。早烟是真正的烟鬼喜爱之物，其尼古丁焦油含量是卷烟的几倍，而那种臭味犹如湖南长沙的臭豆腐，闻着奇臭，入口喷香。
我和静秀站在一边，也不去打搅汉子的享受，直到他将烟筒嘴上的旱烟叶全部化成白灰，我才指着那几把刀问道：“哥子，那刀怎么卖？可以拿来看看吗？”
汉子点点头，蹲着的双腿一下子站了起来，伸出两指捏住刀尖，将刀柄朝我递了过来。这是江湖规主，刀柄向人一是表示尊敬二是表明自己没有敌意。我左手立掌于胸施了个稽首礼，然后虎口向右姆指在下另外四指在上据住刀柄，这在江湖上有个名堂叫左手接刀礼。
执刀在手，刀把朝上又躬身向汉子行了一礼，退开两步转身挽了个刀花，刀约三斤左右，握在手中非常舒服，竟然产生一种和手血肉相连的感觉，我一下子喜欢上了这刀，回身向汉子说道：“哥子，这刀很好，我要了，多少钱？”
汉子终于开口，张开两块厚嘴唇，露出一口焦黄的牙齿说道：“货卖识家，承蒙小老弟看得起，就给个三十元吧！”
三十元在九一年相当一个普通工人半个月的工资，但黄金有价宝刀无价，这刀虽非宝刀但一看就是能工巧匠所造，三十元自然是物超所值。静秀笑着数了三十元递给汉子，汉子接了钱掀起草席一角，从一排刀鞘里选了把递给静秀，那张满是风霜的脸露出一丝笑容说：“有刀无鞘不象话，这刀鞘免费送给小老弟。”买刀时并未说连带刀鞘，汉子便昧了我也无话可说，此时他未告而予却是实诚的表现。其实生意即仁义，一味的斤斤计效、讨价还价看似占了小便宜其实却吃了大亏。买家哪有卖家精？卖家犁不倒买家也耙得倒买家，有谁会做不赚钱亏本的生意呢？我二哥买东西从不讨价还价，卖家说一他不说二，这样做人看似有点憨，可奇怪的是后来他在市场搞批发时他的客户竟然也不和他讨价还价，让和他一同做生意的羡慕得要死。许多东西解释不清，难道冥冥之中真有天意？
刀鞘是梨木所制，虽未经打磨但手感细腻，插刀入鞘天衣无缝，我极为满意。和静秀齐声道了句谢谢，告辞汉子又向街中行去。街上行人越来越多，自不乏登徒子见静秀貌美欲行不轨，却见我左手执刀如护法金刚相护一旁只能不甘远避，怪不得男人喜欢兵器，在有恃无恐之外兵器无形中流露的煞气更是一种极大的震慑，让宵小闻风丧胆。而自身的王八之气因之汹涌澎湃，宛如君临天下的帝王般，此种自得何其快哉！男儿至此复有何求？呵呵、嘿嘿嘿、哈哈哈哈……
我们走到黄羊百货大楼，只见大门口挂一横幅，上面写着三十年店庆有奖销售，门旁搭一高台，台两侧各立一巨大的音箱，正放着激昂铿锵的迪斯科舞曲，四五个青年男女衣着怪异正在台上抖手踢腿、扭腰甩臀做一些稀奇古怪、夸张大胆的动作。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迪斯科舞风靡一时，青年男女如癫如狂，比几十年后的大爹大妈广场舞之疯狂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其实几十年后的大爹大妈正是当年的小年轻，少年疯老来癫，人的本性难移，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什么改不了吃什么？有热闹可看我们都快忘记今天的任务了，看了下那几个青年人跳了阵舞，静秀支了自行车顺手锁了抓着我左手撒娇似的抖了几下做足小儿女状说：“老斌，我们进去看看吗”吗字后我不知道用什么标点符号，因为静秀口中的吗字一字三声，抑扬顿挫、娇媚、娇娆、娇憨无限，我听在耳里一身的骨头全部酥软，差点一屁股墩在地上，总算从小站的马步桩没有白费，要出丑的紧要关头足底用劲沉腰坐马方免了出丑之虞。佳人有命还有什么说的？便是刀山火海也要甘之如饴的慨然赴难撒！嘴里说着娘娘有命奴才凛遵的玩笑话拉着静秀往大门扫走去。走进里面才看到人流如鲫、摩肩擦踵煞是闹热，想不到外面街上冷冷清清猫狗三两只里面竟是人满为患。一名男子站在一张方桌上用扬声器鬼喊鬼叫：“先生们、女士们，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今天是黄羊百货大楼三十周年庆典，凡购满一百元金额的顾客就可以参加抽奖，一等奖十名，奖日本进口双狮名表一只，价值肆佰叁拾捌元，二等奖二十名，奖金鹿牌自行车一辆价值贰佰贰拾元，三等奖四十名……”
静秀摸着我空无一物的左手腕说：“老斌，你去卖一只手表好不？没有表连时间都掌握不了，你看现在的年青人好多都有手表哦。”
手表我十八岁的时候买过一只，是上海钟表厂生产的春花牌，带双日历(日期和星期)外表非常的洋气，半自动的，才花了六十八元，而全自动的日本双狮双日历要高达叁肆百元，以我的经济条件自然无法问津。那个年代手表是身份、财富的象征，能够买得起表的可不多，我老家农村里的人称表叫萝卜蒂儿，完全是出于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是对手表的故意贬低和蔑视。而之所以贬低是因为羡慕嫉妒恨。那只68元的手表极大的满足了我的虚荣心，我戴着它招摇过市在人前装尽了大尾巴狼，别人说你那个手表真漂亮还双日历带夜光(夜光是我自己后来请修表的加的，加了夜光即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也可以看清时间)，多少钱买的？我总是非常谦虚的但却是中气十足的回答人家：噢，不贵，挺便宜的，才几百元，呵呵，可惜人装逼多了真的会遭雷劈，去年过年前我去三哥那里玩，洗头发时将表取下不装到自己的包包而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有一块双日历带夜光的仿进口表的国产表一样将表摆在窗台上，结果洗头的一会功夫就被人顺手牵羊的拿走了，我那块好表哦，想起来就气死人，唉！现在静秀提议给我买表，正是瞌睡有人送枕头，非常合我心意，没有手表真的不方便，可惜这种不方便那种昏昏噩噩、糊糊涂涂过日子的人体会得到。买吧，反正我是有钱人！不但我买一个还要给静秀买一个，她跟了我之后没用过我三毫五厘，买个表当定情信物好了。这么想着，便拉着静秀去寻找钟表柜台，也没费多大的劲我们就站在钟表柜台的前面了。那是个一米二宽二米长的铝合金玻璃柜台，里面的手表琳琅满目，机械表、石英表、电子表应有尽有。
柜台前已聚集十多个看表的人，我们的加入，这不太宽广的柜台前便显得特别的拥挤。九十年代乡下结婚流行四十八条腿，三转二响。四十八条腿指十二件家具，一件家具四条腿，十二件就是四十八条腿。三转指缝纫机、自行车、手表，二响就是收录机和电视。这些是风光嫁娶的必备条件，是女方的嫁妆，但买这些东西的钱却是男方所出，买好后放在女方家里，结婚那天抬去男方家，是种炫耀的展示。我看中了一款上海产的单日历情侣表，男式粗犷女式精巧，便指着和静秀商量。静秀看了下价格，二百六十捌，咋舌不已摇头说：“两个人天天在一起，买一个手表就行了，两个是浪费。”她指着一款钻石牌的双日历表说：“这表式样不错，价格也便宜才百零八，你戴最适合。”我知道静秀舍不得花两百多块钱，却完全忽略了情侣表的意义。一时买表的心思淡了不少，变得意兴阑珊起来，就对静秀说：“你喜欢就行，我无所谓。”
静秀白了我一眼说：“给你买的表我喜欢有什么用？老斌，我今天身上带的钱少，买了刀，不到两百了，你喜欢那款情侣表我们今后再买就是，现在先买这个钻石，我哥也有一个，他说时间很准，一个星期误差不了半分钟，好不好么。”面对心爱的女人撒娇的语气，哪个男人能硬得起心肠拒绝呢？我只能无奈的说：“好吧，就买这钻石吧！”
静秀开票付款取表，再柔情似水小心的给我戴上，完了还捧着我的手用她那娇嫩的红唇亲了一下，当然亲的是表。
我举着左手翻来覆去的打量不停，这是款不锈钢的三防手表(防摔、防水、防磁，)水晶镜面晶莹剔透，黑色的表盘上的刻度如一颗颗璀璨的星星，金色的时针分针如两柄出鞘的利剑指向星空，红色的秒针则如一个不停舞动的精灵。表带是坦克链，环环相扣银光闪闪，接口处有一个指南针，晃晃悠悠的特别灵动。不错，戴上手表的感觉就是不一样。戴表是一种品味，是一种自信，是成熟稳重的标志。男人戴表，可以掌控时间主宰生活，更是对时间的一种自我约束，一个懂得约束自己的男人才有资格说自己长大了成熟了可以独立了。这样的男人才可以给爱人以安全和依靠感。可不，静秀看我的目光更加的深情痴迷了。
静秀拿着张抽奖的小票跃跃欲试，我却泼她的冷水说：“这种东西你也相信？这只是商家的一种促销手段，那个抽奖箱你看见没？我敢说里面根本就没有一等奖二等奖的奖球。(一般都是标上数字的乒乓球)商家谎称有奖或故意让内定人员中奖来吸引象我们这样的消费者，完全是一种欺骗行为，静秀，天上不可能掉馅饼，你莫天真了。”
静秀揪了我一把说：“你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抽奖是假的？万一那里面有一等奖的奖球呢？我万一运气好被天上的馅饼砸中了呢？”
和女人是讲不清理的，即便这个女人原本是个极聪明的，我只能苦笑着说：“我静秀老天眷顾，肯定能抽中一等奖，你等我一下哈，我先去那里看看。”静秀既然铁了心要去抽奖我怎么能让她被别人捉弄？便走到那个抽奖箱面前对那几个工作人员说：“你们举行的抽奖促销报经上面批准了吗？抽奖活动是否真实有效？我是青年报的记者，有权监督你们的行为。”一边说一边拿出了记者证亮了一下。那些人自然惊慌失措，面色大变，一个看似领导的说：“记者同志，欢迎你的监督，我们是国营单位，绝对不会做欺骗消费者的行为，我保证，我们的抽奖活动真实有效。”
我莫测高深的笑了一下，将身后的静秀让了出来说：“既然你言之凿凿，真金不怕火炼，我就来检验一下好了。静秀，拿你的票出来抽个奖试试！”
那个领导接过小票看了一下，让静秀走上前去抽奖。静秀满脸通红，屏心静气，心中一定还许了个愿吧，手在抽奖箱里摸了很久才拿出来，那领导接过奖球稍一打量就将球丢在抽奖箱里大声宣布：“恭喜二百六十八号的顾客，抽中今天的第一个大奖，获得价值四百三十八元的日本进口双狮手表一块……”
在几百双神色各异的目光中静秀接过手表，拉着我走出百货大楼，推车远离之后，静秀有点不安的说：“我抽的那个球是7号，怎么就成了一等奖呢？”我笑着解释：“1和7有点像，应该是你匆忙中没有看清楚，难道他们还会那么好心故意送你个四百多的双狮表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