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达夫这些民国才子是怎么当上房奴的?
总能想起一个笑话,蝴蝶跟蜜蜂谈恋爱,蝴蝶妈妈大为反对,说:“那个家伙有什么好,住的都是集体宿舍!不如嫁给蜗牛,好歹是有个房子!”棒腹之余,也未免觉得蝴蝶妈妈太尖酸,不够厚道,虽道出的都是实情。房子,这东西实在困扰我们太久了!我等虽不奢求坐拥什么“别院”、“雅筑”,只求有瓦遮头可以避风雨而已,但这样的愿望的实现,在高房价的今天却不是一件易事。没有房子的人,仿佛是底气不足的,走路常是靠着墙根走,说话也敢高声,同学久别重逢,本应无限温柔往事可说,但对话的经常是这样的:
“你买了房子没有?”
“没有。”
“怎么可能……”
然后这对话就再也进行不下去了 ,为了避免这样的麻烦,还是不出门为宜。
其实何止是我等俗人如此,就连风流不羁的才子郁达夫,跟大美人王映霞结连理定居在杭州,也起了没有房子的抱怨,在《住所的话》里说道:“自以为青山到处可以埋骨的漂泊惯的流人,一到了中年,也颇以没有一个归宿为可虑;近来常常有求田问宅之心,在看书倦了之后,或夜半醒来,第二次再睡不着的枕上。”
郁达夫与王映霞这个为房子睡不着觉的大才子,决定在杭州建一所属于自己的房子,朋友们送了一块地,他自己也花了四千多的银元,好不容易新居落成,郁达夫来了兴致,名其为“风雨茅庐”,在1936年的春天还郑重地写了文章记载建造的种种逸事。可惜,这风雨茅庐,郁王二人却只住了短短两年,便劳燕分飞,离婚后的郁达夫远走南洋,他怎么能想到千辛万苦建筑的爱巢却是这个结局?
王映霞还是梁实秋豁达看得开,他自称住过很多房子,什么“上支下摘”,“前廊后厦”,“一楼一底”,“亭子间”,“茆草棚”,他据说都尝试过,但他最为人所知的住所“雅舍”,却是在重庆后方租借来的,风雨飘摇的六年中,跟北平老婆孩子遥隔千里,独自住在“风来便洞若凉亭”的“雅舍”内,这份孤寂却是升华为一篇篇幽默豁达的小品文。
梁实秋跟发妻程季淑在《雅舍》中说道:“‘雅舍’非我所有,我仅是房客之一。但思“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人生本来如寄,我住‘雅舍’一日,‘雅舍’即一日为我所有。即使此一日亦不能算是我有,至少此一日‘雅舍’所能给予之苦辣酸甜我实躬受亲尝。刘克庄词:‘客里似家家似寄。’我此时此刻卜居‘雅舍’,‘雅舍’即似我家。其实似家似寄,我亦分辨不清。”这层道理,如果郁达夫早能领悟,也何必化大力气建造一个“家”呢?
重庆北碚,重修的雅舍周作人北平的家在八道湾 ,是当时在教育部当科员的鲁迅卖掉绍兴的祖产购置的。除了兄弟不和,分道扬镳,发生在八道湾;八道湾好像在周作人的散文中也不见得满意,先起的书斋名为“苦雨斋”,后又更名“苦茶斋”,总有一个苦字。
周作人倒是很欣赏日本的房子,晚年的回想录中,还连写了三篇关于日本的衣食住行的文章。在其中一篇说道:“中国公寓住室总在方丈以上,而板床桌椅箱架之外无他余地,令人感到局促,无安闲之趣。大抵中国房屋与西洋的相同,都是宜于富丽而不宜于简陋,一间房子造成,还是行百里者半九十,非是有相当的器具陈设不能算完成,日本的则土木功毕,铺席糊窗,即可居住,别无一点不足,而且还觉得清疏有致。”这种日式的简雅的趣味当然是好,但如果真在中国建造一所这样的房子,肯定又被那些喜欢“新”,喜欢“富丽”的人瞧不起了。
已经拆除的八道湾周氏兄弟故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