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的老杨

文/浪歌浅尐

1.

他腼腆地笑道：“不不不，有什么意见你来写，我不识字，你念给我听，我一定给领导反应。”

他说他不识字，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话能够化解这个尴尬，即让他感觉到自己不识字其实没什么，如果他想识字的话也还来得及，我又怕我思考的时间过长，一下子让他误以为我没听到他说什么。

我快速说道：“叔叔不识字也很厉害。”

他笑着说：“你这鬼仔，真有你的”。

这句话显然让他开心了，他一直给我描述着以前的同学们提的意见，他是怎么向领导汇报的工作内容的，看他挺自豪的样子，我偷笑道：“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们学生的话何时才能传到领导那儿”。

和我说话的这个叔叔，暂且叫他老杨，他是学校图书馆的门卫。

2.

大学图书馆门那个门口处，总坐着一个年过五十的男人人，裹紧保安服里的他，还系着腰带。他一笑起来的时候，满脸皱纹有序地堆起来，想一座余晖下的小山丘，一脸的祥和与温暖，似冬日里的暖阳。

每每复习完从图书馆出来，从他桌旁走过，他总会问：“鬼仔，现在就去吃饭！”

一开始，我是拒绝老杨这样称呼我，毕竟我还是想做淑女，可是不好意思说些什么，毕竟叫我鬼仔的人也只有老杨，只要不让别人知道，影响不到我的生活。

真正和老杨熟起来还是那年冬天，学生卡掉了，我每次进去都得撒一个小谎，给老杨说卡忘带了，老杨刚开始让我登记基本信息，提醒我下次记得带。

后来“忘带”的次数逐渐增多，老杨似乎发现了异样。

“嗨，又是你这鬼仔，又忘带学生卡，你怎么吃饭的呀，你这记性在图书馆看的书都忘了。”他乐道。

“叔叔，你就让我进去吧，你就当没看见，我不惹事，只看看书，肯定没问题的。”我请求老杨道。

“那你下次记得带卡。”

或许，忘带卡的人不止我一个，老杨依旧和善地放行。

3.

后来，楼道里贴了警告消息，描述有人在图书馆偷窃以及性骚扰，图书馆的管理工作顿时严肃起来。学校开始规定：学生进出图书馆必须一人一卡，教职工一人一卡，领导来访者，必须严格登记。

老杨的门卫工作迎来了新挑战，我以为我们算是熟人了，能混进去，没想到老杨本着对工作负责的精神，愣是不给我一点机会。当然，我不死心，我总觉得有一天我就可以混进去。

直到亲眼目睹了老“逼领导就范”事件之后，我才意识到老杨叔叔是“工作狂”，不论是谁，老杨坚守着职责的原则，他不认识“通情达理”。

那天，我正要去央求老杨让我进图书馆，不巧眼前的场面着实让我捏了一把汗。

老杨说：“不论是谁哪个领导，必须登记，不登记不入内。”

领导说：“我就是进去上一个厕所，没有必要吧，我不是去办正事，我不想登记。”

老杨义正言辞地说：“领导，这不好办吧，这是我的工作职责，你就登记一下，这个规矩都是学校定了。以前出过的事情，你都知道吧。”

我感觉到浓重的尴尬气氛，生怕老杨被辞退或被训责，又对尽职的老杨十分佩服。

领导说：“你行，你行，行，我登记”。

老杨笑着说道：“规矩都是这样定的，也得有人遵守才行，不然出了什么事，哪边都不好说。”

领导也真是为了上个厕所弄得这么尴尬，我当时不禁笑了。

3.

老杨看着我：“你这鬼仔，办卡没有，不办不准进。”

“你连领导都敢拦，我还是下次来吧。”

老杨笑了，吃着那个热气已经消去的饭菜，我看见这一幕，打心底里佩服老杨，尽管是一个不起眼的工作，但他却干得津津有味，尽忠尽职。

下楼梯的时候，正是夕阳西下，我回头看见老杨，想到个无数平凡的职位，无数个平凡的父亲，他们都是值得子女们骄傲的父亲。

想到“鬼仔”与短女生更配，我渐渐接受了这个有趣的称呼，或许，只有老杨才叫我鬼仔。

即将离开这个让我成长给我惊喜的地方，很多温暖的记忆在我的脑海里闪闪发光，我不舍得忘记，我想给这些记忆一个安身之处。

正是因为这些温暖的人儿们，我才让感觉到生活的美好无处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