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寂寥龟儿

入伏了，蝉也多了起来，餐桌上又多了一盘野味。品尝着炸金蝉的鲜美，回忆着有关蝉的趣事。

蝉的别名叫寂寥儿，幼虫叫寂寥龟儿，逮蝉捉蝉土话叫摸寂寥龟儿。之所以叫摸，是因为它无论是从洞里抓到，还是在树干上逮到，抓、逮、捉等这些动词都不如“摸”更形象。

出村是个小树林，一到入伏，就能听到寂寥儿的叫声，又有寂寥龟儿了。天一擦黑，大人小孩走出家门，一手拿手电筒，一手拿玻璃瓶，纷纷向小树林走去。

寂寥龟儿的出现是有时间段的，傍晚天将黑时，在地下生活三年的寂寥龟儿卯足力气拼命想钻出地面，靠它的前爪从里向外挖出一个小洞，在地面上形成特殊的形态，薄薄的不规则圆形的小洞，有经验的人一眼就能认出，这是寂寥龟儿洞，它快要出来了。便蹲下身子，拿食指小心翼翼地抠掉小洞周围的土，小洞立即变得开阔起来，正好伸进去一根手指，刚好摸到寂寥龟儿的头和伸出的前爪，顺势就把它提了上来，一个活脱脱的寂寥龟儿就摸到了。有聪明的寂寥龟儿触到手指后，不跟着手指上来，它会立即往下缩，这时，就要拿出铲子围着小洞往伸处挖，挖呀挖，直到挖出来。

天完全黑下来了，这时就不要在地面上找了。寂寥龟儿会趁黑迅速出洞向附近的树上爬。它喜欢粗糙的树皮，用爪子用力抓住，快速向上爬去。这时，人们拿着手电，从树根部向上照，看到一个小小的凸起会立即惊喜的发现，正是刚出土的寂寥龟儿。伸出手去一摸就到手了。有时，寂寥龟儿爬高了，伸手够不到，好在有同伴拿着竹竿，帮忙捅下来。有的爬得太高了，拿竹竿也够不到，就望寂寥龟儿兴叹，索性放他一马，逃命去吧。有的小孩，偏偏不放过，扔掉竹竿，蹭蹭蹭几下就爬到树上，将拼命逃命的寂寥龟儿抓了下来。

无论人们怎样逮，总有漏网之鱼，或是打个时间差，迅速爬到人们够不到的更高处，或者是晚些等人们睡去再出来，实现它们的传宗接代。

寂寥龟儿蜕变后，寂寥儿展翅飞走，留下寂寥龟儿皮伪装的趴在树上，乍一看，还以为是个真寂寥龟儿呢。龟儿皮是门中药，据说是治疗眼疾的。晚上摸寂寥龟儿，白天就拿着竹竿找龟儿皮，收集后卖到药店里，卖得的钱能买些铅笔和本子。那时候的寂寥龟儿是不买卖的，摸到后回家拿水洗净，用盐水腌制一晚上，第二天控去水分，用热油煎熟，一盘喷香的美味就做好了。在那个不富裕的年代，填补了多少人的胃口。

渐渐的，寂寥龟儿越来越少了，但人们爱它的心没变，且越发热爱了。人们摸寂寥龟儿的方式也改变了，农家果园里的果树上，距离地面二尺高处缠起一圈胶带，再也不担心寂寥龟儿会爬高跑掉了。

曾经有一年晚上，叔叔邀我去他家的苹果园里摸寂寥龟儿。他说带一个塑料桶来，桶里装点水，摸一桶带走。我惊奇地问：“有这么多？”他说你来了就知道了。

我开车带着一个五斤的塑料桶去，一到果园，惊呆了。叔叔的果园不大，紧挨着他家果园的另一家人也来人了，其他一家也来人了，地里晃动着许多手电筒的光影。叔叔说，只允许摸自己家的，不能摸人家的。

我钻进苹果园里，确切地说是钻进苹果树下，拿手电筒一照，围着矮矮的苹果树干上趴着四五只寂寥龟儿，爬到胶带那里就打滑，爬不上去。几乎每棵树都一样，我大呼过瘾。果树矮，站不起身来，只能猫着腰走，天气又闷热，汗流浃背，这些全然不顾，被摸寂寥龟儿壮观的景象所吸引，一会儿就摸了一大桶。

叔叔说，寂寥龟儿很贵，按个儿卖，地头就有收的，人们摸了不舍得吃，当晚就卖了，是笔不小的收入。

寂寥龟儿越来越贵，就有人专门饲养寂寥龟儿，做起了更大的买卖。炸金蝉也由农家餐桌的野味变成了一道名贵的菜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