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下江南——水墨乌镇

写在之前：一直以来，旅游是我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而且更喜爱独自一人上路。当有一天，突然意识到，走过许多地方，然而留下来的只有那些在躺在相机里的图片。可明明那些景色，那里的人都曾触动过我。也许，在图片之外，有更好的方式将我走过的地方记录。用一种更贴近自我内心和精神的方式。

“人人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韦庄的一曲《菩萨蛮》，道尽世人痴恋江南的因果。

机缘巧合，2013年的秋天，我再次游走江南。第一次是在2012年，那次因为时间原因，只能算是匆匆擦肩。历时十余天，饱览当地盛景，品尝美食无数，更深入体验到了吴地风情。而第一站，选在了水墨之韵的乌镇。

与乌镇结缘，是因为电视《似水年华》。剧中刘若英和黄磊在染坊林立的蓝印花布中间穿梭，河道蜿蜒穿镇而过，一座座小桥跨过两岸，还有一踏上去就咯吱作响的古旧楼梯......唯美的画面让我多年难忘。

从重庆到上海，再到乌镇。从飞机转高铁再坐汽车。折腾了近7个小时，终于站在了乌镇面前。西栅，坐船而入一幢幢青砖黛瓦的水乡民居错落有致的分布在水面上，白墙上斑斑驳驳，印上岁月的痕迹。踏上渡口的木质梯子，轻轻吁出一口气，乌镇，我来了。

预定的民宿是临水的阁楼。走进房间，就像走进了民国时期的江南民居：雕花宽木床，老式的电话，香樟木写字桌，上面放着一套青花瓷茶壶和茶杯。一副精致的幔帐从屋顶垂下，轻轻将床笼住，床上铺着蓝印花布床单。推开木格窗户，一弯碧水绕窗前而过，水面上不时有摇橹船划过。长途旅行的困倦在此时发作了出来，疲乏的我不由自主的往床上歪，没想到躺上去竟是如此舒服，完全不似一般酒店里那些床的陌生和生硬。正当我躺在床上恣意享受时，敲门声响起，原来我托运的行李到了。简单的整理了下行李后，带上相机步出民宿漫步西栅。

我所居住的民宿对面是建成有100年的乌镇邮局。如今仍有很多游客来这里，为远方牵挂的人寄去祝福。第一次来乌镇时，我亦在这里寄出过一张明信片，为一位远在欧洲的挚友。走进邮局，写下一张明信片，写完之后，我却不知道我能寄给谁。挚友已经失去音信大半年，不知下落。只希望他一切安好。

水乡小镇的巷子总是这样曲折蜿蜒，走在这样的路上，仿佛走进了戴望舒《雨巷》的场景，你不会知道，在哪条小巷中你就会遇见那位“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循着记忆中的路，转过几丛灌木，视线豁然开朗，一座别致的剧场如愿出现，乌镇水剧场，来乌镇后我第一个喜欢上的地方。2300多个由原木铺就的观众席成扇形展开，逐层升高，葱郁的树木间隔在通道中和四周。居高临下，近七千平方米新月形湖泊以及当中的主舞台尽收眼底，湖中一座残破的石拱桥无言的诉说着历史的沧桑。舞台背后连绵的明清老建筑群，马头墙、观音兜，高耸的白莲古塔和飞檐翘角的文昌阁勾勒出跃动的天际线。

喜欢这里，因为这里的静谧。观众席间衰草凄凄，别有一番颓败凄凉之美，偶有几声鸟鸣划破空气，却也更衬的这里的寂静。席地而坐，凝视水中的舞台，仿佛耳畔有胡琴声依稀传来，舞台上出现了一位身着戏服的女子。唱腔圆润清冽，身段婀娜动人。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顾盼生姿，动人心魄。一双星眸中点点都是情意缱绻。突然一阵喧闹将我思绪拉回，所有幻像如烟般消散。原来另有一群游客也来到了这里。

百多年前，是否真的有这样一位女子，在那里表演着别人的故事，留着自己的泪。刚才所见，是她的魂儿吗？百年时光匆匆，对于昔日的演出她是否仍然念念不忘，所以在今日让当初的情形在我眼前惊鸿一瞥。

从水剧场出来，暮色已经降临，家家点亮了灯火。已是晚饭时间了，街上传来锅和铲碰撞的声音。暖暖的灯光映着沉沉暮色，空气中飘荡着诱人的饭菜香，一切都显得世俗而温暖。

夜晚的乌镇，掌着灯的水乡的模样出现在人们眼前，彷佛是锣鼓一开，厚重的幕布向两边拉开，台上就是盛妆华服，珠钗耀眼；水上却是另一番景象，犹如进入梦乡，身边飞舞着闪烁的萤火虫，这梦是幽幽的，又是明亮的，从四面八方轻柔地没过水，没过老房子，没过船。沿河长廊上的灯笼已经挑亮，走累了，就靠坐在长廊上的美人靠上休息下，看着水中、空中相映的灯火，衬托得这夜晚的西栅像是迷梦一场。

夜风吹透单薄的衣服，带来几许凉意，寻到一家叫做“盒子说”的饮品店，点了一杯热奶茶在临河的座位坐下。身边坐着的大多是情侣，更衬得我是孤家寡人一个。还好有西栅美丽的夜景相陪。凉凉的风，暖暖的奶茶，一个人旅行也是这么有趣。回到房间，已经倦极，梳洗妥当，听着水声安然入梦。

再醒来，天已经大亮，收拾一番下楼，年轻的店主已经准备好了早餐，定胜糕、蛋炒饭还有一杯冒着热气儿的胎菊花茶。坐在水阁用餐，看着那些临河而建的小屋里，有人推开古老的翻板木窗，晾出刚刚洗净的衣服，悠闲且惬意。

乌镇的景区分为东栅和西栅，两地隔着一段距离。西栅让你体验到乌镇生活的闲适，那么东栅则带你去感悟乌镇的历史。与西栅完全开发成为景区不同，东栅的原住民任然在此居住，过着自己平常繁琐的生活。虽然东栅业已开发，成群结对而来的游客似乎并没有扰乱他们的生活步调。古朴的民居沿河岸铺展，一片古色古香的青瓦白墙，热闹的商铺和客栈临街而设，很是热闹繁华。汇源当铺、访庐阁、皮影戏、翰林第、修真观、古戏台......这些老建筑将百年前的时光拉近到我们眼前。

如果说水是乌镇生生不息的乐章之魂，那么桥便是乐章的小节，它赋予水之韵以节奏。东西栅桥不少，却独有东栅的“逢源双桥”让我感触颇深。逢源双桥，因其上有一廊棚，所以也称为廊桥，桥的两边被中间的雕花栏杆隔开。传说踏走双桥有男左女右的习俗，走一遍桥，须分走左右两半，因此又演绎出走此桥便可左右逢源之说。

一直对《似水年华》中讲诉逢源双桥的一段台词记忆颇深：

英：“逢缘双桥”是一座好桥，可以让人遇到缘分。

文：不，是“逢源双桥”，取左右逢源之意，中间隔着栏杆，没有人能够同时走两条路。

英：那还不容易，走的时候选一条，回的时候选另一条。

文：没有人能够左右逢源杆。

是的，人生在世，谁真的能够左右逢源？

再回到西栅时，已经是夕阳西下。女红街漫无目的的逛着，一家小店的名字到引起了我的注意——“青瓷苑”。古旧的阁楼外墙密密麻麻爬满了藤蔓，印着夕阳的余光，变成了让人看着觉得温暖的红色。店门前摆放着一口青瓷大盘，里面几尾锦鲤在怡然游动。店里摆满了青瓷器皿，最多的则是莲花造型的饰物和香炉。

青瓷给人谦谦温润之感。莲花象征品格高洁。两者融合在一起竟是如此妥帖。一番挑选，选中一件青瓷莲花造型的手链，只此一件，也让我心满意足。

当天再次亮起时，就要和乌镇说再见。下次归来，不知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