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吼声
有人说过,爷爷家和姥爷家是一对冤家,孩子亲近爷爷家就必然会疏远姥爷家。我就是那么一个人,从小在爷爷家长大,却不太喜欢姥爷家。我不喜欢姥爷家,主要是不太喜欢姥爷这个人。
姥爷可能是与早年工作的原因,为人豪爽,说话声音很大。而我则正好相反,天性胆小,性格内向,尤其是来到陌生的环境里更是呆木头一个。每次母亲带我去姥爷家,我总是不敢说话,吃饭也不敢多吃,我会独自一人在沙发的角落里坐上一天。姥爷看到后,总是用他那洪钟般的声音吼我,“老在那坐着干嘛,这就是你家,想吃啥就吃啥,想玩啥就玩啥,我最烦你们跟呆子似的”。
每当此时,我会更加坐立不安,心里开始犯嘀咕:就和我不烦你似的,这不是我家。
姥爷经常吼我,也烦我,但让人不理解的是,有时他又那么疼我。小时候膝盖受了伤,听说桑树可以治疗那种伤,姥爷大热天的去荒郊野外砍树,却被一只大狼狗咬的浑身是伤。期末考试得知我考了班里第一,姥爷能冒着鹅毛大雪,推着自行车和姥姥跑上几十公里来给我庆祝。别人给姥爷送了好吃的,姥爷能给我一直留着,我去他家打开后却发现已经发了霉。他听说附近有马戏团演出,他能骑自行车大老远的把我接过去,等看完表演后再骑自行车把我送回家。姥爷就是这样一个人,让人始终捉摸不透。
高考前的一个晚上,母亲给我打电话,说姥爷得癌症了,这两天就要做手术。特烦姥爷的我,这时候却不安起来。高考在即,没法陪姥爷做手术,我便一天一个电话往医院里打,了解姥爷病情的进展,手术最后很顺利,我也带着高兴的心步入了考场。
那是8月的一个晚上,天气闷热的要死,舅舅突然来了电话,说姥爷突然又病倒了,病情很严重,已经在去医院的路上。我和父母赶紧收拾东西,奔赴了医院。在监护室待了几天后姥爷出院了,医生通知癌症扩散,已经到晚期了,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全家人痛哭起来。
回到家里,姥爷枯瘦如柴,我伏在姥爷身旁,他看着我,嘴角动了几下,似乎在说些什么。他虚弱的连驾驭声带的力气都没有了,我瞬间泪如雨下,我多么希望姥爷能再吼我几下啊,那种吼现在回忆起来是多么的幸福啊。
一个月后,我站在姥爷的坟前,让三杯酒捎去了我对姥爷的愧疚与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