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父亲

坐车回学校，途中上来一位中年男子。

上车便问售票员，“去C校是坐这个车吗？”

他被人群挡着我没看清楚他的样子，他的声音听起来慌乱而急促。

售票员说“你到B站下车就可以了。”

我默不作声，其实我在A站下车也能到学校，但还是在B站下了车。心想既是去学校的不如帮他引路也好。

他在我前面下了车，东张西望迷了方向，我看着他走过来，操着浓重的地方口音问我:

“师傅去C校怎么走”

“我刚好也回学校，你跟我走吧”

他频频点头，“哎，谢谢你啊师傅”

我这时注意到这是个怎样的人，可以说是朴实吧，又不全是。他穿着破旧的毛衣套着灰色的西装外套，他的脸上写满了沧桑，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对我一个20岁出头只是指了一下路的学生，真的不必如此点头哈腰卑躬屈膝。我从心里是看不起的，不仅仅因为他衣着褴褛，只是因为贫穷而丧失了一种叫傲骨的东西，才是真的可悲。

长久的沉默也是很尴尬，我终于打破了宁静，问到“您是学生家长吧？”

“哎是啊”

“那您孩子上大几了，学什么专业的？”

“大一，学的是空乘”

“喔，那您怎么来学校了呢？”

“办一点事情。”

我感慨这是怎样的一个父亲，又好奇他的孩子是怎样的。因为学校里一般学生没什么太大的过错，是不会请家长大老远来学校的。能请家长来的，必然是学生在学校犯了特别严重错误的。否则又怎会劳师动众？

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他问:

“你们学校里有超市吗？”

“这个当然有啊”

“比外面贵吗”

“这个都差不多吧应该，您是要买东西给老师送，烟酒之类的？”我故作玩笑的说

“不能买烟酒啊，两手空空也不好啊”他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

后来到了学校超市，他并没有挑到满意的，学校超市零食居多，没有可以拿得出手的好礼相送。

我说“您要是想买好一点的话学校附近也没有大型商场，您出了校门大概走20分钟有个比较大的购物中心，您可以去那，这我就帮不了了，因为学校现在没有假条出不了校门”

他连连道谢，这一路他最多的神态就是露出一口黄牙沟壑纵横的脸频频点头，说“谢谢你啊师父”，我微微一笑以示回应。

后来我看见他进了学校的水果店精心挑选水果的样子，我突然不那么鄙视他了，说到底也是一个为了孩子而卑微到尘埃里的父亲。

我不知道他的孩子在学校犯了多么严重的错误会让一个父亲来学校走这一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活到这个年纪身上除了卑微还是卑微，但更多的还是心酸。

我虽不怎么爱学习，但不会让我的父母因为我把头低到这种程度，很小的时候，母亲打过我，那是我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打到哭爹喊娘的那种，原因呢？那时哥哥上初中但整天打架斗殴不务正业，那次因为打架我的母亲买了好烟好酒给学校领导送，那盒烟太精致了，年幼的我因为好奇拆开来看，母亲盛怒之下一顿胖揍，可现在我回想起来那时的母亲因为哥哥也如这位父亲一样吧？

我看不到母亲为了哥哥四处求人的样子，因为她是那般高傲明理的人，也可能是我看不到，但那真的存在过，我们都看不到父母为了我们四处奔走求爷爷告奶奶的样子，如果在眼前发生，又会作何感想呢？

我记得那天离开武昌的时候，我的朋友送我，在车站看到很多人横七竖八毫无尊严的躺在大厅里，他一脸认真特别严肃的对我说:

“你以后不许这样子”

我一脸大写的懵逼:“哪样？”

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冷漠脸。

“就是像他们那样，不管你以后怎么穷苦，都不要这样，尊严是自己给自己的”

我当他是喝多了，他确实喝了很多酒，但却说的那么认真。

我说:“好，放心。我不会”

是啊，尊严是自己给自己的，贫穷也好没落也罢，丢了什么也别丢了尊严和傲骨。好吗？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