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李胜男不懂得脑力劳动

春分到了，田地开始解冻了，鸟雀们叽叽喳喳闹个不停。忙碌的农耕真正开始了。送粪、犁地、选种、播种、施肥、锄草、扎草人、捉田鼠......一样样的农活等着人们。社员们开始每天上工了，挣工分是他们的头等大事，孩子们也不能闲着，能挣一点半点工分的孩子都使唤上了。

祈福还是照例去村小，眼看着来上学的孩子越来越少，心里不是个滋味。回到家，李胜男就要追问：“县上的补贴有没有领到？你那钱什么时候给呀？”

祈福沉默不语，队长只是口头承诺有补贴，可他一直都没拿到过。

“依我看，你还是不要去那个破学校教书了，安安稳稳回家挣工分！”

“我教书也挣工分，怎么在你那，感觉像是我不务正业似的！”

“挣工分？能挣几个工分啊？动动嘴皮子能比得了挑担送粪的工分？！”

“那还有补贴呢，一个月一元钱！动动嘴皮子那也是劳动，脑力劳动！”

媳妇懵了，脑力劳动又是个新词了，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一个月一元钱，你拿到过吗？”

“队长说了县上给发，他说话算数的，错不了。”

“那我得问问队长去，你干了这么长时间了，就没一分钱发下来？”

“你千万别去问哈，这样多不好，像是在讨钱去的。”

“有什么不好，你干活应得的。我得去问问，说不准那队长对你的钱起心眼儿。”

“可别这样乱讲，队长一直都支持我的，建村小，推荐我当教师，都是他的功劳。”

李胜男可不管这样，她打定主意的事没人拦得住。上工的时候，她看到队长，就跑过去问：“队长，祈福的补贴什么时候发呀？”

队长一怔，祈福自己从来没问过钱的事，这媳妇有点不好惹。“我也不知道啊，县上给发，我哪能知道呢！”

“这就怪了，县上的事都是你来跟我们传达的，你哪能不知道了？你总比我们知道些。”

“反正县上也还没有发，发了给你们拿过来。”

“县上发钱是先给你，让你转交给祈福？”李胜男除了不怎么识字，其他事情上甚是机灵。

队长吃了一惊，有点慌张，“县上发了自然就知道了，你们再等等哈，我也帮你们催催。”说着背着手走了。

李胜男觉得蹊跷，队长说话可没有以前那么诚恳，像是心里隐瞒了什么。回到家，她又开始数落起丈夫：“一月一元的补贴根本就是假的，队长都说县上还没发。依我说，你干脆不干了，回家挣工分，倒也踏实。”

“队长说了有就是有，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你说的好听，一大家子人都是张口要吃饭的。没挣几个工分，都喝西北风去啊。”

“教书是功在千秋的事，就是为了让孩子们以后不喝西北风，哪能为了几个工分就放弃呢。”

李胜男不懂什么功在千秋，就知道眼下挣了工分，就能分到点多多粮食。“我不懂那么多，你为了别人，宁愿让自己和家里人跟着挨饿呀？”

“补贴会发的，再等等。”

李胜男眼里噙满泪水，没想到祈福不过就是个穷酸书生，她爹说的什么好日子都是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