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开尽梨花春又来
文/一粒桑桔 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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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锦年至今都还记得他第一次见青婉时的模样，那时长安城外的梨花开的正盛，他带上自己的玉萧，独自一人去赏梨花。
地上铺的都是梨花的落蕊，微风一吹，慕锦年的头上便好似下了一场大雪，他惊艳于这样的美景，却又暗自庆幸只有他识得这样的世外桃源。
慕锦年走到一株梨树下，盘腿而坐，把玉萧放在身旁，打算拆开那壶随身带来的陈年梨酿。
他不知道巷尾的陈师傅是如何存放隔年的梨子，再用它酿制美酒的，但味道香醇，让慕锦年念念不忘。
他喜欢闭上眼睛，慢慢感受酒的柔和烈，但这时却隐隐约约传来了琴声，这曲子，慕锦年的萧正好合得上。
他急忙起身寻找琴声的源头，也好奇除了他以外还有谁识得这梨花林。
慕锦年来到梨花林深处，只见梨花纷飞，一白衣女子抚琴席地而坐，与梨花相映，融为一体，琴案旁是烹好的清茶，香气萦绕。
这女子生的明眸皓齿，温婉动人，抚琴的十指纤细秀美。只一眼，慕锦年便惊为天人，在后来的日子里，慕锦年总说，那日他以为见到了落入凡尘的仙子，或是花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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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锦年就这样远远的望着，不敢走进，生怕搅了这良辰美景。
一曲已毕，那女子觉察到了慕锦年灼热的视线，抬头微微一笑，毫无半点慌乱之意。
“青婉还以为公子今年不会来了。”
慕锦年一直都以为梨花林只属于他一个人，可现在，他却手足无措得像个闯入者。他紧张的捏了捏手中的玉萧，慢慢走近。
“青婉？姑娘怎会识得我？”
青婉起身朝慕锦年走去，娉婷袅袅，步步生莲。
“一年前的今日，我曾与公子有过一面之缘。”
“恕锦年愚笨，不曾记得见过像姑娘这般貌若天仙之人。”
青婉听了之后，发出“咯咯”的笑声，似银铃一般悦耳，慕锦年只觉得这偌大的梨花林都不及青婉的笑，所有的风景都黯然失色，成了陪衬。
“我猜你出门前定了吃了蜜饯，不然嘴怎会这般甜。”
“蜜饯不曾吃过，却喝了点果酒。”慕锦年提起手中的梨酿，看着青婉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可是陈师傅家的梨酿？”
“正是。”
青婉面露喜色，接过慕锦年手中的酒，眼中的光芒好似耀眼的星辰，藏都藏不住。
“陈师傅家的梨酿最是难得，我向你讨杯酒喝可好？然后我再向你说清原由。”
慕锦年与青婉席地而坐，因着没带酒杯，就凑合着用茶杯喝起了酒。
“那日我去神母庙祭拜，出来时正好看见公子从面前走过，只不过你当时并未回头，所以没有看到我，而我却又刚好看到你肩头掉落的梨花，猜想你定是刚从梨花林出来。”
青婉放下杯子，朱唇轻启，缓缓说道。
“青婉姑娘，你是何时知道这梨花林的？”
“幼时练琴练的十指肿胀，便借个由头偷跑出来，不想竟误闯这秘境。”
慕锦年看向青婉纤细如葱段般的玉指，很难想象初学琴时的肿胀不堪，竟不自觉的皱起了眉。
青婉则回之一笑。
“看公子带了萧，不知可否合奏一曲？”
“锦年三生有幸。”
一琴一萧，偌大的梨花林中，顿时余音袅袅，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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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慕锦年兴冲冲的跑回了将军府，想要告诉自己的母亲，自己遇到了想要厮守一生的妙人。当自己的母亲问及青婉是何方人氏，慕锦年却连叹自己粗心大意，还好早已约定好明日在梨花林中相见。
次日，慕锦年刚从校场回来，便急忙回房换上便服，想要赶赴梨花林。
慕锦年打量着铜镜中的自己，镜中人生得俊郎挺拔，气度非凡，无需装饰早已是人中翘楚。
慕锦年想，青婉是否也中意这样的自己。
片刻过后，慕锦年带上答应过青婉的梨酿和玉萧，奔赴佳人之约。
慕锦年赶到时，青婉早在林中等候，她今日换了一身粉嫩的衣裳，显得愈发娇俏可人，那是比梨花林还要夺目的一道风景。
青婉看到了慕锦年，莞尔一笑。
“锦年今日，姗姗来迟。”
“所以特意奉上美酒，还望姑娘海涵。”
“你应罚酒三杯。”
说着，青婉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酒盅。
慕锦年会心一笑，原来这小妮子早有准备，于是便在青婉对面坐下，喝了三杯梨酿。
“锦年这样问可能有点唐突，但还是想知道姑娘家在何处，日日都来这梨花林，确有不便之处。”
青婉想了一会，应道:“凤音阁。我是那里的琴师，还有，以后别叫我姑娘了吧，唤我青婉便可。”
“好，青婉。不知这名字是谁给你起的。”
“我从小无父无母，是凤音阁的师傅给起的。可有何不妥？”
“我只觉得，你应叫灼华。”
“这是为何？”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此后，慕锦年每每便往凤音阁跑一趟，只为在屏风后听着青婉弹琴，然后再小酌一杯巷尾陈师傅家的梨酿。
慕锦年的母亲同意让他娶青婉，但身份，却只能是妾。
慕锦年想，若是如此，倒不如就这样煮酒论琴，了了一生也好。
有一日，青婉来了慕锦年所在的校场。
“锦年，我明日要去瀛洲了。”
慕锦年很是惊讶。
“从前怎未听你提起过？”
“我自小被凤音阁收养，便有师傅传授琴艺。那时我的师傅是郑千桦，她有一养子叫郑岩，我们自小便在一起练琴，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但三年前他与师傅争论高低，负气离开了长安，要去瀛洲找寻最好的琴师。我与他约定，若是三年后不归，我便去找他，现在三年之期已到，我得去找他了。”
慕锦年一时怔住了，原来所有的爱慕，想要厮守一生都只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青婉心中，原来一直都住着另一个人。
慕锦年忘了青婉后来还说过什么话，但她远行那天，慕锦年还是来为她践行。
“我想，你以后去了瀛洲定会想念这梨酿的。”
慕锦年替青婉斟了满杯，自己却抱起坛子喝了起来。
“锦年，三年陪伴，青婉定会终生不忘。”
在落日的余晖中，青婉踏进了远行的马车，脸上是慕锦年从未见过的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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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多年，慕锦年早已从风度翩翩的如玉公子变成了花甲老人，他终生未娶，梦中却时常出现当年青婉抚琴时的模样，以及她离开的那个傍晚。
心中的悸动害得慕锦年难以入眠，起身去了院子里，身旁的侍从问他是否要去花园看看那里的梨花，他点了点头。
又是一年春季，将军府花园里的梨花开的正好，如雪般铺的满地，慕锦年看到有人正在林中修剪枝杈。
那人一身白衣，害慕锦年看走了眼。
“青婉。”
身旁的侍从连忙告诉他，那是府里新来的花仆，叫莺莺。
那莺莺也听到了动静，忙放下手中的活。
“奴婢莺莺见过慕将军。”
“莺莺？”慕锦年摇了摇头。“这名字太俗了，你以后就叫灼华吧。”
慕锦年说完，就转身颤颤巍巍的离开了后花园。
留下那丫头一头雾水。
慕锦年想，他大抵是永远忘不了那个在梨花林深处粲然一笑的女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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