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屋门·第三章

受到惊吓的张潇被口中的酒呛得不轻，咳了好一阵子才稍稍挽回一丝淑女的形象。

孙之羽抵过纸巾，一声不吭地盯着她。

“你刚刚——刚刚说什么？”张潇心中慌乱，但仍然尽力克制以保证自己尽快恢复冷静。

“你愿意陪我吗？”他再一次问道。她注意到他这次语气坚决，面容平静，但目光更加犀利，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她既惊又喜，但仍强迫自己保持应有的矜持与谨慎。她清清喉咙，假咳一声，坐直身体迎着他逼视的目光问道：“为什么是我？”

这次换作孙之羽面带诧异。两人开始对视。旋即，他开始在身上摸索起来。几秒钟后，一张被揉烂后摊开的纸条出现在张潇的面前。她低头朝那纸条扫了一眼，顿时面红耳赤。她感觉全身僵硬，无地自容。那张纸条是在不久前的一次公司酒会后，酩酊大醉的张潇在头脑断片时硬塞给他的字迹潦草，而又语气狂野的求爱信。之后发生的事情在她的记忆中早已模糊不清。第二天，当她从家中浑浑噩噩醒来时，前一晚的记忆就彻底消失不见了。

时间仿佛静止，屋内的空气凝重的让人无法呼吸。

他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响动，整个人死气沉沉的坐在椅子上。

张潇没有抬头看他的脸，在恢复平静后，谨慎地岔开了话题。她心里暗暗地感觉到一丝异样，她需要冷静，事情更需要看进一步的发展。

之后两人各怀心事，那个话题再没被提起。

晚上九点后，他开车送她回家。

站在张潇公寓门前缓步台上的两个人沉默良久。恢复平日里优雅从容的孙之羽首先开口打破宁静，“今天有些唐突，准备不周，下次一定弥补。”两人聊笑几句，互道晚安后，张潇转身朝公寓大门走去。

“你愿意陪我吗？”这一句感觉空洞又遥远的话让张潇猝不及防。她赶忙转身，却被一张没有一丝血色，在月光下泛着铁灰色的脸惊得张大嘴巴说不出一句话。

他如同石像一般僵硬地立在原地，整个人散发着一股莫名的阴沉气息，闪着寒光的眼睛直视着她。

张潇不敢靠近，僵在那里，轻声细语地问道：“你还好吧？”声音小到连她自己都听不真切。轻如虫鸣的问话却像给立在她面前的机器插上电源一样，他全身一抖，立刻恢复了神采，熟悉的面容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脸上。张潇感觉自己深陷在一个诡异的梦境中。

“你愿意陪我吗？”刚从困惑的意念中走出的张潇再一次被这不断重复的问话带入虚无的黑洞之中，她刚觉整个人在黑暗中坠落，眼前的景象渐渐被黑色的背景取代，她突然想要呼救，大声叫喊，希望有人帮助她，带她脱离幻境。

“我们明天再见，好吗？”一个声音代替思维混乱的张潇作出回答，她心中一惊，那声音从她自己的嘴里发出，却不受自己大脑的掌控。

“明天见。”他笑着答道。

张潇转身迅速的冲进公寓大门，她没有回头看，但她感觉得到：他仍像石像一样立在那一动不动，眼睛也一定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虽然他在笑，但那脸色一定是阴沉沉的。整条街道寂静无声，不知什么时候夜晚的虫也不叫了，她问自己这是不是一个梦，没人回答。

第二天，当他热情的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认定前一天是梦也不是梦，他约过她是真实的，而晚上离别时的那些情景一定是个讨厌的噩梦。

在那之后的几天里，张潇经常到他的家里。她也俨然把自己当作他家的女主人一般，有时她会随他一起回到他的住所，为他做饭，整理家务。他也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容接受她为他做的一切。张潇觉得心满意足而又无比幸福。

灿烂的阳光中总会有一丝阴影。在这几日中，有一丝隐隐的困扰如芒刺一样扎在张潇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