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隐七律脉络浅析四十五

对雪二首之一

李商隐

寒气先侵玉女扉，清光旋透省郎闱。

梅花大庾岭头发，柳絮章台街里飞。

欲舞定随曹植马，有情应湿谢庄衣。

龙山万里无多远，留待行人二月归。

 

【注解】

1. 玉女扉：画有仙女的门窗。唐宋之问《奉和幸大荐福寺》诗：“殿饰金人影，窗摇玉女扉。”

2. 省郎：指中枢诸省的官吏。唐杜甫 《入奏行赠窦侍御》：“省郎京尹必俯拾，江花未落还成都。”

3. 大庾岭：五岭之一。古名塞上、台岭，相传汉武帝有庾姓将军筑城于此，因有大庾之名。又名东峤、梅岭。在今江西大余、广东南雄交界处，向为岭南、岭北的交通咽喉。宋苏轼 《赠岭上老人》诗：“问翁大庾岭头住，曾见南迁几个回？”

4. 章台：即章台街。汉代长安城有章台街。因道路两旁植柳树而闻名于世。《寄柳氏》（唐-韩翊）：“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

5. 曹植马：即，舞随曹植马。《昭明文选》卷十九、三国魏·曹子建（植）《洛神赋》  余从京域言归东藩。背伊阙，越轘辕。经通谷，陵景山。日既西倾，车殆马烦。尔乃……流眄乎洛川。于是精移神骇，忽焉思散。俯则未察，仰以殊观。睹一丽人，于岩之畔。……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6. 谢庄衣：即，谢庄衣湿。《宋书》卷二十九《符瑞志下》：大明五年正月戊午元日，花雪降殿庭。时右卫将军谢庄下殿，雪集衣。还白，上以为瑞。于是公卿并作花雪诗。

7. 龙山：《楚辞·大招》：“魂乎无北！北有寒山，逴龙赩只。”东汉·王逸注：“逴龙，山名也。赩，赤色，无草木貌也。言北方有常寒之山，阴不见日，名曰逴龙。其土赤色，不生草木。”

 

简译：

大中三年冬，李商隐东赴徐州武宁军节度使幕，此诗当作于行前。

雪花的寒冷之气，先是侵入画有仙女的门扉，然后像一道清亮的光辉，飞旋着穿过我这个中枢省官吏的大门。

大雪即像大庾岭上盛开的梅花又像柳絮，在章台街上漫天地飞舞着。

你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一直追随着曹植之马来送我，你的泪珠就像那飞舞的雪花弄湿了谢庄衣一样呀。

你不要悲伤，此去虽然像雪花飞来的龙山一样有万里之遥，但我们再见之日不会很远，等到它年二月还让这雪花迎接我归来吧。

脉络浅析：

这是一首咏雪寄别诗，通过对雪之冷之白之形之态之长的描写，双关了妻子送自己远去的深情。

首联字面意是写雪之寒之白，上句写雪的寒气侵入门扉，下句写雪之白而衍生的清亮之光卷入了大门。双关意是，大雪纷飞，妻子打开房门送我走出大门。

颔联字面意是写雪之形，什么形状的呢？像大庾岭上的梅花，又像柳絮，在长安的章台街上飞舞。双关意是，漫天大雪中，妻子在长安街上送我去东方赴任。“章台街”即出发地，“大庾岭”即去往的方向也。这里用了一个典故“章台柳”，喻别离之情也。

颈联字面意是写雪之态，什么样的态呢？飘飖兮若流风，沥沥兮沾湿谢庄衣。双关意是，妻子像飘飖的回雪，一直追随着我的马送我，她的泪珠沾湿了我的衣衫呀。这里用了两个典故，一是“曹植马”，言妻子相送也。二是“谢庄衣”，言妻子之泪湿衣也。

尾联字面意思是写雪之长，怎么长的呢？从龙山飞来万里之遥，而且一直到来年二月都会下雪，可以等到游子归来。双关意是，我此去万里之遥，但停留时间不会太久，明年二月可归，让妻子不要悲伤。

整首诗使用了比喻和借代的修辞语法，而且句句双关、联联相承、环环相扣，即是咏雪又是寄情，又一首咏物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