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
信
富妍的歌声总带着年轻的朝气与怅然无措,在耳机里静静吟唱着。她第二遍唱到“何必去遗憾那些如果”,我知道,这首歌已经过去了一半。
老人们总说,总要经历些事才能长大。这个事无法给出准确的定义,差不多能让你感到心口疼痛难忍,能让你习惯在广阔的通天大道中踽踽独行,就够了。
昨晚又梦见小时见过的那颗巨大的黄角树,阳光从树叶间的空隙中放肆奔涌由天空奔向大地。我伸手拦下,白得有些耀眼的光斑就如此躺在了手心里,看着它们,似乎还能听到它们愤怒的嘶吼。
手指曲卷最终紧握成拳,那时候或许是觉得能够自私的拥有这一束阳光。然而并无作用,只能徒劳的看着它们赖在手上尽情嘲笑。
清晨的教室没有读书声,除了那些细碎的交谈和耳机里的歌声,就只剩下窗外孤独的雨点破碎在绝望境地的呻吟。又有多少人一直都注意着时间的叛逃呢?记忆回转到几年前,我依旧如此这般坐在教室里,独自沉思。这种阴沉的天气有些憔悴的美感,更容易让人回忆起从前。站在如今的路口回头遥望,一路走来,弄丢了太多人。
时间慢慢逃离记忆的囚笼,等回过神来已经是十年后的今天。我再也不会如同那时那般试图用卑微的手掌去禁锢某一束阳光,很多事再努力都是徒劳无功,很多人要离开你也根本留不住。
“何必去怀念犯过的错,何必去遗憾那些如果,若从头来过,我也会依然做同样的选择……”富妍已经唱到第三遍,我知道这首歌已经接近尾声了。
重庆的夏天很热,阳光更是刺眼。某个时刻,仿佛是在报复我十年前的那个想要把阳光据为己有的幼稚想法,它疯狂的往我暗沉的瞳孔里钻。突然承受不住的我选择带上墨镜,可就在那一刻,我仿佛丢失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费尽心力的去思考却依然无法查明到底失去了什么。
那颗黄角树在我出生之前就存在了,经过了许多年的风雨。树干上的太多伤痕骄傲而又颓废的昭示着这些岁月流逝的痕迹,我已经许多年没有去看那颗树了。时至今日,不知是否还在。或许它已经走到了自己的终点,破败的躯体已经变成烈火燃了又灭。又或许顽强而又孤独的苟延残喘着。若真是这样,那它的周围一定长满了野草。这里树繁草盛,却寥无生机。就像在生活中徒劳挣扎的我们,看起来欣欣向荣,但已经是荒芜一片。
所谓成熟,不过就是习惯把悲苦伤痛埋进土里,长出一片斗志昂扬来,欣欣向荣给别人看。而这种习惯已经刻进你的灵魂里,咳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对时间的感应也越来越模糊,那些曾经记忆深刻的事情也渐渐淡去。我好像都忘记怎么哭了。
终有一天,每个人都会变成其他人眼中成熟的模样,若还没有,就证明你树干上的伤痕不够多。
“故事不一定有美丽的结果”,富妍就这样结束了这首歌,教室人声鼎沸,窗外雨声渐小。
后来我有了些故事,我边走边讲,你爱听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