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你还愿相信生活
我现在已经不怎么记得他的模样了,只有偶尔在舅妈的房间里看到他仅存的几张照片才会想起。青涩,目光纯良,对着镜头微微笑露出可爱的虎牙,那是十七八岁的他。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妈妈和舅舅从遥远他乡抱回的骨灰坛,他最终还是死在了他所厌恶的他乡。
“奶奶,等我今年出去一定赚很多钱,给你买暗花棉袄。”
“没有钱了……最后的五块钱买了两苹果,姑姑,生日快乐。”
“倩倩,离炮仗远一些,别伤着眼睛。”
……
已经有八年没有听过这样温柔的声音了。笑着时弯下的眼角,乖顺时抹了蜜的嘴,逗我时黑亮的眼睛,眉间的宠溺,所有的活的生动的他的样子都被烙上了年岁的痕迹,变成了记忆里模糊的念想。他死在二十岁的春天,花开满山的春天,跳楼自杀。
他走后所有的情景都如电影里那般惨淡且滑稽。每一次的家庭聚会都变的索然无味,大家心照不宣的不提他,一个个沉默的扒饭。失去独子年近五十的舅舅,那样爱干净的人,每年的清明年关都会去坟头徒手拔草,那丈把高的草何止在坟头,在心头也疯长了几年,又怎么理的干净,往往最后都是泪水和着黄泥流下。舅妈也不再爱笑,终日眉头紧锁,眼睛红肿,大把大把的掉头发。妈妈说他有留下遗书,只是都随他的随身衣物烧掉了,然而烧掉的又何止这些。
事情过去了快八年,还有三个月我快满二十了。同样的年纪,我时常想他死去的时候是怎样的痛苦呀,在医院抢救的时候有没有对这冷漠无情同时又温暖美好的人世留恋非常。然而这些都已经过去,再痛也只是回忆里深入骨髓的疤。无人静寂的夜里想起来都会心痛但第二天还是要早起吃早餐去上班。舅舅舅妈终于在去年领养了一个儿子,他笑起来也有虎牙,有些腼腆但是很亲切,他会帮舅舅做家里的所有重力气活儿,会逗舅妈笑也会给其他的弟弟妹妹买零食,我相信他会是一个好哥哥也会是一个好儿子。他会努力填补哥哥不在的那些年的空洞。
每个人大抵都有生命里不愿提及的痛,就像陷进肉里的刺,拔掉了会痛会流血,时间久了会留下疤,或深或浅,或大或小。虽然如此,望你还愿相信生活,相信会遇见一些人,抚摸你的伤疤,愿意陪你哭让你笑,承受这个世界的风雨,共浴阳光。望你还愿相信生活。
望你还愿相信生活自有人识得你美好,风尘仆仆与你作伴,不必在过去里纠缠。这是朋友很久以前说给我听的,现在说给你们听。我是喜欢码字的崔崔崔酒九,请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