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奇聊录(17)  现代人只需要表达，不需要坚持

                  荣誉和辱骂都是巫术

“语言是中性的，荣誉和辱骂都是巫术，骂你是猪不代表你真是猪，你被骂了后生气说明对方使用的语言巫术起作用了，你被诅咒了。

“农村里俩妇女对骂，一个骂另一个是荡妇，说她偷男人，然后这个被骂的人很郁闷，想不通，喝农药自杀了，巫术成功。”

                      牝牡相诱谓之风

“风和闽很像，里面都有个虫。风，就是虫在动的意思。这就叫萌。物对气流的感应，谓之风。所以男女之间的诱惑也叫风。风马牛不相及，意思就是风吹过后，马和牛之间不会产生交配意识。所以服虔在为风马牛做注的时候，注了一句：牝牡相诱谓之风。诱，就是一种无声的感应。风乃流动之气，光乃闪烁之物，皆不定也。人通过皮肤感应风。”

          现代人只需要表达，不需要坚持

“水粉画，和油画只是材料不同。在绘画表达上，他们都属于印象派之后的现代艺术（含），不是一种预先的设定。是过程的，当下的，早上天气什么样，我的画就怎么样。

“古代绘画是设定了一个目标，然后过程是去完成这个目标。这个目标第一位，绘画过程和绘画的材料都是次要的，因为绘画是用来叙事的，是用来说服人的，说教人的。

“现代艺术不一样，它的过程和材料本身被突出，尤其是后来的表现主义，那就是完全的表达自我，不试图说服任何人，也没有任何先在的目的，画家也不知道这个画最终什么样。

“宏大叙事到微叙事。宏大叙事建立在逻辑和观点的基础上，微叙事可以仅仅是一种喃喃自语，毫无逻辑，亦毫无明确观点。就像我们群里聊天，聊到哪算哪。

“艺术的本体从内容（圣经）中解放出来；绘画，音乐，雕塑，建筑，文学，都从教堂里分离，教堂坍塌了，因为它没有严格的规则。凡是成熟的宏大叙事都有一定的规则（当然这些规则在历史上会演变），现代艺术没有风格。

“风格是一个时代一群人一样的特征，这就是宏大的叙事。比如毛主席时代，大家穿军绿色，这就是一种风气；在当时叫风气，今天，它过去了，它就变成了风格。

“你说的风格我理解，你说的是中国古人说的风格，个人面貌，就是一个人的气质，或者叫面貌。因为人的气质和面貌如风一般；格，就是被识别。风被识别，更多是直觉而不是一种规则。

“后汉的道德沦丧，就是人去学习风格，比如说服丧，你一年我三年你三年我九年。这个风就被固化了。风一旦被固化，就死了。风就是活物，性存体匿，你能感受到，但是你没法去认识他（认识论意义，也就是变成知识）。

“比如盐在水里，你能感受到，但是你找不到（当然这是不科学的说法）我以前特别喜欢画画，后来读了一点点哲学，突然觉得，雕虫小技，保留了一个手绘，其它的都抛弃了。现在对哲学这个定义也不在意了，我对理论感兴趣，这样讲好一点，所有的话，都是当下的，不要保存到下一秒，不然我们就变成古人了。

“一个说话算话的人，不是现代人。现代人只需要表达，不需要坚持，因为我们都是人，普普通通的蝼蚁一般的人，侥幸在宇宙中学会了表达。理论这玩意特别好，看书就可以，实践不一样，一个人一辈子实践好一件事情就不得了了。

“理论你可以涉及很多事情，只要你不把自己当成大家，随便你胡说八道，没人拿刀捅你。我喜欢胡说八道，喜欢误解和错误。小时候读书，老师要我们写作者的思想感情。作者怎么想的我怎么知道？我能知道我自己怎么想的就很厉害了。

“不能是家，宏大叙事必须严谨不能犯错误，不能昨天说的今天反对了，我做不了家，因为我反对我说的一切，我可以做一个狗……

所以我能理解宋江在江州法场是什么感觉

“黑夜是属于个体的，白天是属于人类的。黑夜是自由者灵魂飘荡的洪荒，夜的自由才是自由。因为我们无法在夜间感受时间（除非你懂星象）。白天以强烈的阴影变换提醒着我们时光流逝；夜，消减了时光流逝的逼仄，将我们带进了母体。

“是，因为它没有明显的刻度，所以你没有感受到夜的时间在压迫你；然而这样的自由，却很短暂。一如我们描述快乐，乐，总是给人“快”的感觉；这种感觉是在乐被终结之后发出的哀叹。而白天恰是在时间中的快。

“夜，是时间的乐园，在这里，时间以其被遗忘而存在；昼，是时间的空间，在这里，时间以其明显可感的刻度将时间化作线性，如流水东逝一般消解人生的意义。

“博尔赫斯是眷恋着无刻度的时间的，他将时间描写为小径分岔的花园，在这花园里，每一条路径都是时间，然而每一条路径都没有终点，因为花园的路径是相通的，每一条路径的终点都是新的路径的起点，而这些路径却又是同时存在的——它们之间没有先后。

“时间（线性时间）是一切痛苦的根源。博尔赫斯是理解中国园林的，这种理解同样被日本女学者中野美代子发现，她将这一答案称之为：时间的乐园。

“时间的乐园在陶渊明的描述里称之为：不知。不知有汉。这一不知，同样被宋徽宗谈及，他在他的艮岳里如此说道，不知京邑空旷，不知郛郭寰会。不知之知，恰是对庄子表达其存在的化用……

“给你看个凄凉的夜。陈渠珍写的《艽野尘梦》。包*上台后网络找书也不行了，难怪要在乌镇开会，乌镇分东删西删，越人讲话喜欢倒装，东删就是删东，东删西删就是删东删西，乌就是黑。乌镇，黑压压一片，删东西。

“看这段文字：‘时东方渐白，即开门出，见天犹 未晓。念此去殊孟浪，又转身回。见西原瞑然长睡，痛彻肺腑。又大哭。’半夜死了个人，这样的夜就是煎熬了，想出去找人帮忙，出门看看天还黑的，又转回来对着尸体哭。

“我对这个段文字描写的夜的恐惧记得很深，还有一个描写杀人的，李敖的北京法源寺。我看那段文字的时候刚好是下午阳气最盛的时候，也是古代杀人的时节。谭浏阳，一代豪杰。我那时候在公园里看，夏天，阳光很强，我背着看，刚好是后背晒到发烫。看这样的文字，那感觉就是我被人从刑部大牢里提溜出来了。‘万里从君，相期终始，不图病人膏肓，中道永诀。然君幸获济，我死亦瞑目矣。’这文字也好，每一个步骤都写出来，就感觉自己被人五花大绑提溜出去……你们到时候要劫法场救我。所以我能理解宋江在江州法场是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