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流放地·序
关于“流放”这个词,我一直想说些什么。
昨天下午大概五点多的时候,我从窗子里看出去,太阳倚靠在山上--冬天的太阳总是非常红亮但是无力--释放着最后一点光热。山下是一片居民楼,高低不一,错落无致,尽管有青山和夕阳的衬托,但是绝对算不上景观,反而让我联想到里约热内卢的贫民窟(当然这是完全不一样的两处地方)。
这个时候,我的脑子里闪过根据过去一年多的经验和记忆写一系列虚构文字,并且统一冠之以“在流放地”的题目这个想法。
说干就干。
之所以这个系列被设定为根据经验和记忆写成的虚构文字,因为这是我认为的最合理的形式。每个人对相同客体的判断、感受、经验以及形成于大脑中的记忆都是私人的和主观的,所以我绝不相信有谁可以用文字写出所谓的事实。况且,我的文字主要用来表达我的观点,分享我的经验,没有必要客观。另外,这样做的一个现实原因是:我可以自由地调整故事,可以任意删减、重组以及添油加醋写进自己想象的情节,这样也可以避免文章被人对号入座带来的尴尬和麻烦。但是我相信,即便是虚构文字,那也是我日后回忆这一年多生活的绝佳材料。
不知究竟是什么原因,流放往往和漂泊、乡愁、落魄等概念联系在一起,例如中国古代文学中经常会出现“浮萍”这个词来形容人无根或者漂泊的悲戚感,并且多与乡愁、命运多舛相关联。这让我非常不解(虽然我也写过少量类似的诗词,尽管都是应酬之作。不过我写孤独感很多)。我习惯于把流放当做一种哲学态度或者思维方式。从前者来讲,流放至少可以把人从很多个共同体中解放出来,不必每逢自我介绍就要强调:“我是某某某,来自某某某市,毕业于某某某学校,现在供职于某某某单位,而且是某某某协会的签约作家。”好像不说自己附属于哪些共同体,就不知道怎么介绍自己一样(当然不排除一些人通过这些来标榜自己的身价、社会地位)。用某些组织来定位自己,真的是个很愚蠢的做法。更有甚者,我还见过这样的事情:经常被人抓住问:“这是生你养你的家乡,难道你不想为自己的家乡贡献自己的绵薄之力吗?”其责无旁贷的气场和殷切的眼神让我心惊胆战,深深以为不这么做就会被故乡抛弃。在文学创作上,也就经常见到屁股决定大脑的事情:动辄就大谈本土作家怎样怎样,乡土特色应该如何如何,期刊上第一季才发了一篇(可能还不止)夏日的某某某地,第二季紧跟着一篇某某某地秋景(顺带还有一篇题目为“地名情”或者“忆地名”的抒情散文)。冒昧说一句,写东西不是搞旅游,非得根据本土特色资源不可,本土意识太强未必是好事。我想,对外界保持一定疏离感能让自己过得更自在些。
扯远了,这就是一篇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