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不是童话

2015-11-20  本文已影响73人  避雷殝

其实儿时坚信的不是动画片里魔王出现后世界就会陷入火海的预言,也不是奥特曼最终会打败怪兽的神话,更不是父亲口中仿佛永远也没个头的中西方哲学和光速粒子——我相信的,是仅我自身的存在。我琢磨着这么说可能有许些引人发笑,甚至会让人觉得好自恋,但确确实实,那时我坚信世界只有我一个人是真实的,其他人都是假的、为我而存在的。这种想法根深蒂固地扎进我看待这个世界的方法论里,我总是满腹怀疑地揣测父母的一个眼神能折射出怎样的玄机。后来偶然翻开哲学课本,发现第一个章节就对我儿时思想的独苗大开杀戒,在课本上,它有了自己的名字,那个虚拟的、为我而存在的世界,终于被这个真实的、我为之而存在的世界,压扁成了课本里的一张纸,那张纸落满了灰尘,上面写着他的名字:“唯心主义”,就像个墓碑。儿时的同一时期还曾固执地认为踩到两块地砖之间的缝隙会沿其将脚掌切断,所以每次走在上学、放学的路上,想要找到我很容易,因为我每每是那个低着头、紧张地跨过地砖缝的那位。不过,微博上声情并茂地告诉我,这是强迫症的征兆,万幸的是,我早已将这个习惯扼杀在童年那个仿佛隔着一层纸窗户的回忆里了。只是后来又想起,小学之前的幼儿园上学放学的路程中,整条宽敞的小马路上只有一条如同裂疤般发黑的缝隙,不紧不慢地从道路的左边延伸到了右侧,理所当然的,每次经过,都会带着一种好玩的心情地跨过去,所以我猜,正是因为此,第一次面对通往道路尽头是小学的人行道,整个地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龟裂般的地缝,无所适从之时便留下了这烦人习惯的线头。

幼儿园的时候,我就一个人独自上学,放学后也是独自回家,有时候身边会有一个身影的陪伴。至于那个沉默的影子是谁,即便我思来想去也回忆不起他到底是灯光在我身后写下的影子,还是隔壁那个"别人家的孩子",但我能确定的是,那不是我爸妈,因为如果是他们,我就绝对看不见那快掉下去的太阳了。我一直对天空有种执念,我怀疑大概起源于此。回忆的时候也顺便记起了那时他们不送我上学的理由,大概是家离学校那么近,没必要,外加"长大了""锻炼"之类的说辞——而在我记忆里,爸爸妈妈都很忙,这恐怕是他们不来接我的充分原因。爸爸要忙着工作,早出晚归,妈妈要忙着打牌,朝五晚九。所以我终究是一个人,每天晚上,眨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双眼终究还是没能等到钥匙开门的声音,抑制不住的睡意如同洪水淹没了墙上那个停在了九点半的时钟,我合上了眼,就再也没有力气也没有毅力把眼皮睁开。

随后我就迎来了成长。大人们总说,在睡觉的时候,是身体发育最快的时候,当你梦见你在飞,那就证明你在长高。于是我就在想,那些我迎着风往下坠落,看着大楼一层一层向上跑去的时候到底算不算飞呢?风声很大,我就在整个城市的顶端向下飞。即便疑惑,但那时候我突然明白,在我以为世界陪我一起闭上眼黑下去的时候,是有那么多东西甚至包括我的身体都还清醒无比。并且在我的想象里,他们生长着,伴随着骨骼像竹子一样噶嘣噶嘣的声音地企图冲破我的脑顶。而我一个人,拖着个无人认领的影子,怎么去和他们战斗啊。所以,夜晚总是给我难以置信的恐怖,我担惊受怕地呼吸着,但当睡意来临的时候,我败下阵来——骨头你就疯狂的冲吧,冲破我的天灵盖都无所谓,我在睡觉呢,我才不怕疼。当我在睡与醒的弥留之际,想象着头上长着骨头的我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会是多么恐怖的一个场景的时候,我发现我已经去梦里和成长约会去了。

其实我后来想,在梦里见到的那个无论如何也看不见记不清的影子真的是成长么?我不知道,但起码是我觉得不是,因为也可能——只是可能——是放学后身边的那坨影子,可是妈妈理直气壮地告诉我是,她说是就是吧,谁愿意和大人讲道理啊。于是我兴奋地闭上眼睛巴不得赶紧躺在沙发上睡着,好去尝尝到底做大人是什么滋味,但是我失败了,因为广告时间结束了,动画片又开始了。我只好怂怂地从沙发上爬起来,端正身子准备为主角加油助威,我好讨厌这样随随便便没有毅力的自己哦,但没有办法啊,谁叫动画片吵得让我睡不着呢?

童年好累好累啊,我游过了小学,翻过了初中,等到我不要过儿童节的时候,我却突然开始回忆了。动画片死了,但是我靠回忆它度日,奥特曼活了过来,但我怀念他死去的样子,父亲,哦不,爸爸,他开始长白头发,他开始叹气,他开始把嘴巴合上,但我犹豫了,我想那些中西方哲学和什么什么粒子想的要死。我说我这是怎么了,心灵鸡汤不是说人生要往前看么?可我,我却开始回忆了。

后来,我在梦中的大厦顶上跳落惊醒却发现爸爸在执灯写稿,我甩开门拍开灯看见满屋人露出牙对我笑道"生日快乐",我突然就相信了这个世界。我曾经固执地以为所有人不是细胞而是代码,我曾经执着地越过每一条横壑在地面上的缝隙,我曾经迷惑不解为什么我要被孤独所寻觅追随,我曾经厌恶,我曾经渴望,我曾经以为成长是解脱的方法,我甚至现在也不会知道很多我想去知道的事,但我那时候突然就原谅了世界。世界像个微笑的蒙娜丽莎,她最美的时候就是我不在意她,但偶尔在脑中瞥见的样子。我懵懵懂懂的接受着,若有似无地厌恶着,毫不走心地怀疑着,就像我细细碎碎地成长着,我不懂他,他不懂我。

童年不是童话,因为童话的规则简单地令人发指,"出人意料"的时候不会有天使挥动魔法棒,"不出所料"的时候也不会有小熊维尼陪着你笑脸盈盈。童年不是童话,但童年最终会成为童话,我们曾经所憎恶的到头来不还是成了我们最美好的珍藏了么?

我不再是我,如同童年不再是童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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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是一篇初三的文章,今天偶然翻出来了,改了改。觉得自己再也写不出原来这么有灵气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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