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无事养只鬼： 第三章 烧纸烧出个鬼（2）

      时近正午，六湾村的土路上一前一后走着两个少年。楚闲走在前面，双手插在裤兜儿里，瘦高的个子，身材匀称。后面的少年是徐小酒，他像《堂吉诃德》里面的桑丘·潘沙，是个敦实的黑胖子。徐三杯和楚怀峰是忘年交，两家关系一直亲密。徐小酒比楚闲早出生一个星期。但徐小酒一直甘愿做楚闲的小弟，称呼楚闲要么是“闲哥”要么是“老大”。

      楚闲神色如常。徐小酒一脸义愤。徐小酒看到从院里出来的是楚闲而不是赵正刚，心里认定楚闲被赵正刚撵出来了。一路上楚闲一言不发，更让徐小酒觉得楚闲在屋里受了天大的委屈。他把棍子抡得呼呼响，抽打着路边的树干和草垛，惊得草垛里刨食的母鸡“咯咯咯”地乱飞。徐小酒嘴里骂骂咧咧，“打死你个王八蛋，打死你，让你欺负楚老大”。

      楚闲忽然停住脚步，徐小酒没留神，差点撞到楚闲后背上。前面核桃树的树阴里放着几块青石板，楚闲走过去一屁股坐下。徐小酒紧跑几步坐到楚闲对面。

“老大，这事就这么算了吗？”

“什么事啊？”楚闲装作若无其事。

“赵正刚把你撵出来住的事啊！”

“你怎么知道的？”

“不只我，全村都知道了。”

      楚闲心想果然被自己猜中了，家丑外扬了。楚闲没接话，他知道徐小酒一定会原原本本告诉自己。

    “我妈和你舅妈是一个村的，你知道吧。”如果不是徐小酒说，楚闲真把这事忘了，她俩都是马南坡村的。“前几天，你舅妈跑到我家里，请老神给看看，她的事能不能成？当时屋里好几个小媳妇老娘们，大伙都听到了。你也知道，你那舅妈舌头长，还让大伙给她评理嘞！一帮人七嘴八舌的，这事就传开了。”

      传开就传开吧，楚闲想，鼻子底下一张嘴，管得了自己还能管得住别人？楚闲反倒对老神说了什么更感兴趣。也许人在茫然无措的时候，往往希望神灵的指引，寻求心灵的安慰。于是问道：“老神怎么说？”

“老神说，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啥？啥玩意？”

“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楚闲能听出来，徐小酒说话的时候，拿腔捏调在模仿，以显得威严庄重。

    “你这等于啥也没说啊！院子到底是谁的？”楚闲怕徐小酒听不明白，又加重语气问道：“老神的意思，院子到底是归赵正刚还是归我？”

    “老神说了啊，该是谁的就是谁的。”看着徐小酒笃定的表情，楚闲心里有一匹叫“草泥”的马奔腾而过，无奈挥了挥手，说道：“算了，问也问不出个屁来，还有啥？”

    “你舅妈问老神，什么时候办这个事好？老神说，想什么时候办就什么时候办！”

      一匹更大的叫“草泥”的马奔腾而来。徐小酒没发现楚闲有抽他的冲动，继续说道：“今天早上，我看他俩领着赵立仁去了你家，怕你吃亏，我就跟过去了。”

    “你跟赵富贵咋对上了？”

    “我回家拿了棍子，跟我娘说了一声就过去了。等我到的时候，赵富贵躲到影壁墙后面跟贼似的往屋里瞅呢。我估摸着他不敢露头，怕以后你寻他麻烦。”徐小酒紧了紧手里的家伙，“我本来要进去，他拦着不让进，我就跟他扛上了。”楚闲知道，如果自己真跟赵正刚动手，徐小酒一定会上。但让徐小酒主动出头，他应该没这个胆量。

      徐小酒接着说道：“赵富贵说院子是你姥留给他娶媳妇的。他还说你要是不搬，就把你打出去。”

“这话是你编的吧。赵富贵有这胆子？”

      徐小酒挠挠头，脸上的尴尬一闪即逝，“他妈说的，跟他说的有啥区别吧。”

      徐小酒往前凑了凑，“哪天咱俩在路上截住他，揍他一顿。”徐小酒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不是叫富贵吗，非把这小子打得跟赵四海一样，以后走路让他也扶着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