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女儿

昨天，你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绿色的铃铛，随手放在了桌子上。我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以为是你最近出行好奇心泛滥的小物证。你眸子闪亮，调皮地问道：“妈妈，你猜这是什么？可要看仔细喽！”我一看，绿色铃铛的正面是英文书写的你就读的美国大学校名和专业的名字，里面却用英文书写着“中国宁波制造”。你介绍说，这是大学毕业典礼上用来表示鼓掌喝彩的道具。置身异国的你在这样一个神圣的时刻，看到这个物件，心中真有一种骄傲自豪的感觉呢。哦，女儿已经22岁了。我一惊，我做妈妈已经22年了！

“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神圣的称呼。谢谢你，女儿！是你让我有了这样的身份。

还记得，22年前的那个孟夏，天气微凉。刚刚结束了上午高三课程的妈妈还没有来得及休息就去了医院。你用小脚发信息表达你急于来到我们身边的心愿。你用猝不及防的速度刷新了医生已有的经验，也刷新了准妈妈们的恐惧认知。你没有高调嘹亮的哭声，而是微笑着闪亮着双眼看着你周围的人们。科学认定新生儿没有视觉，可是我分明看到你的眼睛里有我的影子。你总是满含期待地看着我，让我一点点适应新的角色。这对于我来说，是全新的课程。你的乖巧掩饰了妈妈的慌乱。没人看护时，你静静地看着床帏上的卡通图案；肚子饿了，你只是以哼哼声提醒从不哭闹。你总用满眼的笑意回应妈妈，你给了妈妈“无尚的光荣”，因为我被同院的阿姨们公认为“最称职最能干的妈妈。”

小小的你，让妈妈有了别样的幸福感。

还记得，第一次带你上幼儿园的情景。哦，不，是你带我们上幼儿园。你背着小书包，这可是你强烈要求自己背的。好像骄傲的小公主，走在前面，我和爸爸跟在后面，一家人就像一支队伍开进幼儿园。在我们还密谋趁你不注意开溜时，你竟然对老师说：“老师，我爸爸妈妈可以上班去了吗？”老师被你萌化了，说话都有点脱稿后的慌乱。我每次去接你，看到的都是系着小围裙帮老师洗碗搬凳子如小大人般的你。

还记得，给你讲童话故事一旦涉及到“妈妈找孩子”或者“宝宝找妈妈”你总是泛起涟雾的双眼。你喜欢小动物，家里一度变成了动物园。一只据说是只能长到手掌大的宠物兔被你精心侍弄成了巨型兔子，一只珍珠鸟在你喂食时趁机飞出不知去向你一度不准关窗户担心鸟儿找不到家，一条娃娃鱼在你换水时滑向水池不见踪影你为此愧疚了好久好久，一只能跟你在家“聊天”的猫咪出意外后你悲伤得哭泣不止，你问妈妈：“猫咪会在天上看着我们吗？”这是你第一次深切感受到生命的脆弱。你在学着接受，学着长大。现在家里的博美犬哈利陪伴我们十年了，这本是给你考试成绩优秀的家庭奖励，没想到倒成了我们的陪伴。

你也喜欢花草。你的喜欢不止于观赏，而且是陪伴。至今阳台上还有你在迎泽公园边上买回来的文竹。那时候手掌大的花盆里瘦瘦弱弱纤细弱小的枝叶，就像童话中的仙草一般，连我都担心它活不长久，你精心养护它，放学后静静地待在花旁，一呆就是十几分钟。你的文静恐怕是文竹赋予的吧？文竹现在仍在阳台上葳蕤地生长着，它的枝叶已经想要突破窗户伸向外面的世界了。文竹竟然开花了！这是妈妈发朋友圈之后掀起的讨论热潮，点赞如云，足以见出它的惊艳。它开出了清雅的白花，一朵朵，一簇簇，沉静绝无熙攘。每当这个时候，妈妈就想起了在外求学的你。在文竹旁，一如在你的身旁。

还记得那支柳条吗？是我们一起到郊外踏青时你捡回来的。在听了妈妈讲的中国传统柳文化之后，你说要带柳条回来。从此阳台的另一侧就是柳的领地了。奇花异卉，似乎不是你的所爱。就是这些平常的随处可见的花树，宁是被你“创作”成了神话。

还记得，由于妈妈工作调动，你随我来到太原读书。那个时候你该上五年级了。面对陌生的环境，陌生的班级，还有陌生的英语（那个时候县级小学低中段不开设英语学科），在短暂的紧张之后，你的学习从容了许多，那种沉静让身为教师的我都感到惊讶。可是，那个时候爸爸还在老家，每两周才能见爸爸一次。在分别的时候，小小的你表情凝重，眼里满含不舍。总是在阳台上看着爸爸的身影一点点从眼前消失，而后就是长时间的沉默。

你长大了，有了超出同龄孩子的特点。平时你热情帮助同学学习获得家长朋友的好评，你总是说：帮助别人，可以提升自我价值！运动会你为班级加油以至嗓子喑哑，你总是说：团队就是一个人！中考体育低分你暗自伤神。暗夜里操场上奋力奔跑、努力跳远，你用倔强的身影告诉我，妈妈，我能！写字桌旁端坐的身姿，凝神学习的表情，都在告诉妈妈：每个奔跑在前面的人不是御风而行，而是挥汗如雨。不能忘记中考前为爷爷送行时你抽空刷题的身影，不能忘记高考前妈妈因姥姥生病奔走双城劳顿之际你用坚定地眼神告诉我：别担心！总觉得，在每一个心怀歉意需要被你理解的时刻，迎来的是你主动给予的支撑的力量。

女儿，你始终在丰富妈妈的想象。在广州读大学的你，毅然选择参加联合培养项目竞选。出国读书，要面临多少困难？记得出国前我们一家人的一次夜话。窗外寂静，只有钟表的声音。当我们理性地提醒你可能会遇到各种困难，父母都可能有心无力时，你目光炯炯，用一贯沉静的语气说：“我想试试！设想不代表现实，不经历怎么能知道不行？我总有一天要自己飞。你们帮我搭好弓，把我射向我能去的地方就行。”谢谢女儿，是你的一番话，让我相信：三个人，可以是一支军队！

毋庸讳言，出国学习的确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因学业繁重，一周一次的视频聊天就是咱们家的节日狂欢。我盯着视频中的你，生怕漏掉了什么。比如脸上的小疙瘩，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小表情，桌旁的小物件，还有你那习惯性的小动作，我都要仔细看过。你与我们分享学习的小快乐，分享教授们的特异风格，分享异国风情。唯独少谈生活中的挫折不易。你努力开心的样子，妈妈看了很心疼。我知道，你是怕我们担心。从微信留言中，我觉察到了，只是不说。我知道这是对一家人的考验。

在你回国的当晚，我们深夜接机。回家谈话到凌晨。一年中的学习经历，申研的曲折过程，都化作笑语清风。在一次聊天中，当妈妈问道：在外面有特别难的时候吗？你没有说什么，但是弥漫的泪水已经滑落……妈妈伸手向你，一握便是一下午。

端午长假，我们三代四人在你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前往重庆。爸爸说，这是一次最开心的旅行。

女儿，感谢你带给我们22年别样的生活经历，你的陪伴是我们一生的财富。你让妈妈坚信：三个人，就能成为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军队！这支军队向善、尚美、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