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乱年代-3 鹿入羊群 第一章 无罪推定
时间倒回到三天之前。
这天是艾斯利尔的生日。真正意义上的。
怪物们确实每年都会过生日。但真的往年龄那个数字上加一，还是比较少见的。
怪物们的年龄制度确实令人想要吐槽，但老祖宗的方法一次又一次的证明了它的好用。
这天，艾斯利尔被爸妈带着前往遗迹地区游玩。
遗迹地区是紫色的，——完全是。它并不像听上去的那样破败，反而在喜欢到处走的亲王手底下被整理的井井有条。
遗迹地区不太大。住的人也不多。
但是很整齐。这是确实的事。
“爸爸妈妈！你们说，我们能也捡到一个人类小孩吗？”艾斯利尔兴奋的说。
“傻孩子...人类小孩又不是什么满大街多是的东西，哪里是说捡到就能捡到的啊...”托丽尔无奈的笑着，摸了摸艾斯利尔的头，“不过，如果你运气好的话，捡到一个人类也不是不可能的。”
“那太好了！妈妈，人类在哪里会有啊？”
好客的亲王这时过来迎接他们，以他那特别的高亢声音说：“这个我知道！在遗迹的另一边，有一个直达地上的垂直隧道！要知道，那个史芙缇就是从那里掉下来的！我，伟大的帕派瑞斯，会带领你们过去的！”
“亲王陛下——”
“我说了！不用那么多奇怪的礼节！”亲王笑着，“既然你们是来拜访这里的，我就应该帮帮你们！捏嘿嘿！”
遗迹地区作为怪物王国的旧都，来拜访的怪物着实不少，所以艾斯戈尔对这句话的真实度保持怀疑态度。但是，想一想亲王陛下平日那活力充沛到无处释放的样子...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
作为这次活动的主角，艾斯利尔和亲王帕派瑞斯跑在前面，逐梦夫妇则是在后面跟着。
“耶耶耶！”艾斯利尔在前面走着，“诶——你们听到了吗！那是什么声音！”
什么东西掉在柔软的缓冲物上的轻微的“砰”的一声。
“耶耶耶！估计有人类掉下来呢！快去看看——”艾斯利尔急切的冲过去，拐过一个弯。
然后他们就听见了艾斯利尔可能是喊得最大声的一次“妈妈——！”
当三人看见满身是凝固的血液的两个人类小孩时...说实话，震惊的只有艾斯戈尔，因为只有他对人类有着比较系统的研究。他知道出这么多的血对人类来说意味着什么。
“...问题挺大的。需要就地救治一下...不一定能救的回来。”艾斯戈尔严肃的说。
“也就是说...这两个人类小孩，一个在掉到地底之前就死了，一个在总共不到半个小时的清醒时间里，尝试自杀了两次，还都差点得逞了？”
面对艾斯戈尔奇妙的总结，托丽尔只能耸耸肩，“这个孩子身上的秘密...很难发掘出来啊。”
查拉醒了...又一次。
又一次...
她只是想见到弟弟。
在她用雕刻刀自杀未遂，醒来之后，又用自己的邪术试图自杀...
当然，又失败了。
这里的怪物...他们也会用和邪术类似的东西。他们也会使用那种能量。阻止自己自杀完全绰绰有余。
她累了。
死神既然说这里是活路...那至少短时间之内，自杀是不可能的了。
艾斯利尔在附近。但是他没发现自己醒了。如果他发现了，一定会赶紧过来把自己看的死死的吧。为什么...为什么老是想到他...
灵魂受到创伤的后遗症让她全身都没有力气。当然，她也不想做什么。
“艾斯利尔...”
为啥自己要叫他啊。查拉这样腹诽着，“艾斯利尔...”
真的好想在看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
也许是听到了查拉的声音。也许没有。她的声音太微弱了。但是艾斯利尔还是看了过来，走了过来。
“啊啊，你在叫我吗？”他那绿色的双眼忽闪忽闪着。
眼睛。乔治的眼睛。她可以确定的。她最熟悉的就是乔治的眼睛。
但这双眼睛现在不在他的身上...
“你不要这样盯着我啊...”艾斯利尔被查拉盯的浑身发毛，“有什么事说嘛。”
她什么也不想说。她只想看看这双眼睛。
眼睛。他的眼睛。
“啊啊——我去把爸爸妈妈叫过来吧。他们都很担心你呢...”艾斯利尔不想被盯着了，“不要乱动！不准死掉！”
“好...”
不是他...但只要能让她看着这双眼睛，就够了...
“这家伙这一会儿倒是没有在试着自杀了...”托丽尔两手交叉着放在桌上，“但是，她也什么都不说。而且，她似乎对艾斯利尔有一些奇怪的兴趣。”
“对啊对啊...”艾斯利尔好不容易摆脱了查拉，“只要我在旁边，她就一直盯着我看。而且，还有的时候会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你可以去问一问她...她好像还挺听你的话的。”托丽尔无奈到，“我们两个的话她都不听，只听你的...她现在在干什么呢？”
“她在，呃...跟那个墓碑聊天？”艾斯利尔挠挠头。
“...我觉得，另一个人类小孩，肯定和她有些关系。”艾斯戈尔说，“另一个人类的死似乎对她影响很大。”
这时，查拉轻轻的从拐角走了过来。她看了看艾斯利尔。
“我...我一直盯着你，...让你不开心了吗？”她轻轻问。
“啊——？”艾斯利尔没有反应过来，“啊，没...没有。”
“我知道...你不用骗我...”查拉走过去，走到艾斯利尔旁边，“对不起...你和他太像了，我忍不住...如果，如果让你不开心了，我...”她别过头去，不让自己看着艾斯利尔，“我不一直盯着你就行了。”
“查拉，你——”艾斯利尔想了想，“那个，那个他是谁？”
“他就是他。”查拉轻声说，“我明白...他已经死了。”
逐梦夫妇两人识趣的起身，借口自己要去做别的事，走远了一些。
“查拉...他，他和你是什么关系啊？”
“他...是我的弟弟。我犯了一个错...”查拉的脸色暗淡下去，但她仍然说着，“我错的很厉害...我没有保护好他...我...我只能看着他死在我面前...”
“这...对不起，让你伤心了。”
“没事...”查拉再次看向艾斯利尔，“你和他很像。我知道你不是他...我的主告诉我，不能失掉活下去的希望...不能失去活下去的动力...我的主啊，请你帮助我...我的主啊，——”
说到最后，就变成了查拉看着窗外天空的自言自语。
这家伙...真的没有什么问题吗？艾斯利尔这样想着。
逐梦一家让查拉住在艾斯利尔的房间里。她几乎不和任何人说话，一整天只在逐梦家的房子里活动，最多也只是去墓园里和那个墓碑说话。
她只和艾斯利尔说话，也只听他的话，其他人对她说话，她只是当作没听见。或者说，她根本就没在听。
并不真实的月光从窗户中撒入白色的房间。窗前，一个人影跪坐在地上，喃喃自语。
艾斯利尔打开门，走向跪坐在地上的查拉。
“我的主啊——请原谅您的仆人的愚昧...”她念叨着，“...阿门...你来了啊。”
艾斯利尔吓了一跳。他很确定，他是轻手轻脚的走进房间的。
“你没有必要偷偷过来...我知道的。不会打扰到我。”
她那静如死水的双眼看着艾斯利尔。“该睡觉了。”
说完，也不管艾斯利尔，她就走向床边，爬上床去。
“...你们家的被子，还有床...很软。躺上去，...很舒服。”她面无表情的说，缩进了被子里。
艾斯利尔也爬上床，看着查拉那安静的脸庞。
“查拉...我说，你不是说...你是做错了事情吗？”他小心翼翼的问。“是...我妈妈说，知道做错了，只要改正，就是好孩子。”
“...我没法...我...他已经死了...”查拉眼里的悲伤逐渐无法掩盖，“他...我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艾斯利尔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让他自己都觉得吃惊。
“...你在想什么？我感觉到你的灵魂波动的很厉害...”查拉看着他，“我...我其实能‘看’到你在想什么，但是...我一般不会这么做。这是不礼貌的。”
“我，我在想...我想知道，你不是说，我和他很像吗？”艾斯利尔看着查拉的脸，“我...你可以，可以让我，当你的弟弟吗？”
查拉的脸色展露出了惊奇的表情。“你...来做，我的弟弟？可是，他会...他一定会不开心的...他会...我...”她的表情很快又黯淡下去。
突然，查拉感到自己被一双毛茸茸的手紧紧的抱住了。温暖的感觉突然袭击了她的鼻腔。
“唔——？”
“说实话，我这样说可能不太礼貌...”艾斯利尔轻柔的声音传来，“但是，现在活着的是你啊。你要做的，只是让你自己开心就行了。他的话，也肯定是会更想让你过的开心，而不是因为他的缘故，变成你现在这样吧。”
“可是...我...我只不过是...”查拉犹豫了一下，“我只不过是个...是个...”她说不下去了，“我怎么...配得到你们这么好的...生活...”
她的眼泪控制不住的从眼里溢出，打湿了身前这只小羊的睡衣，“我...我是个...坏女孩...我...我根本就...不配过上...开心快乐的生活...”
“你...你是个坏女孩，和你，呃，不能得到好的生活有什么关系？我妈妈说过，每个人都是平等的，都有得到相同的待遇的权利。也就是说，就算你很坏，也是可以快快乐乐的生活的。而且，我也没有觉得你很坏啊...”
“我是个坏女孩...我有很不好的力量。他们都说...我会变得很坏的...我会...”她断断续续的说着，“我可能会...可能会杀人的...”
“这个你不用担心！”艾斯利尔突然开心了起来，“别的我不敢说，但是，爸爸在灵魂的研究这方面绝对是很厉害的！你在睡觉的时候，他有检查你的灵魂，说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干净的灵魂！肯定是没有什么诅咒之类的邪恶的力量的！”
“...真的——？我...也就是说，我是——我真的是没有问题的？”查拉抬起头来，惊讶的说。“我...我不是什么——坏孩子？”
“当然！反正我觉得，没有比你更不像坏孩子的人了！”艾斯利尔信誓旦旦的说。
“但是...我...我不想...我已经犯了没法改正的错误了...就算...就算我那个灵魂里没有什么邪恶的力量，我也...我也是，也是坏孩子啊。我...”她再次低下头。
“没事的！我妈妈说过，每个人都应该有第二次机会的！虽然他已经死了，但是，我可以给你这个第二次机会！”艾斯利尔把查拉的头抬起来，注视着她。“那么，查拉，你觉得我的想法怎么样？”
“他...我...我...我的错，真的可以改正吗...？我真的能得到第二次机会吗？我的主...帮帮我！”她闭上眼睛，“我的主——！请您将您的仁慈，赐予您的仆人...请您帮帮我！”
“呐呐...虽然我不知道你的主是谁，但是，我觉得，祂也肯定会原谅你的！”
查拉睁开眼睛。“我...我真的...可以...我...你...”她几乎要哭出来。
艾斯利尔抱住了查拉。“我可以...叫你姐姐吗？”
查拉愣了一下。“我...如果，你觉得，我...我可以做你的姐姐的话...如果你觉得，一个犯了错的人...有资格被你叫做姐姐的话...当然可以...”
“...姐？”
查拉的身体明显的颤抖了一下。
“弟弟...我的弟弟...我真的对不起你啊...”她哭了出来。
“姐，没事的，没事了...都过去了...”
第二天。
当艾斯利尔被床头的闹钟从满是尘埃的噩梦里惊醒的时候，他第一次如此感谢闹钟的存在。
睁眼，查拉那双棕色的眼睛几乎占据了他的整个视野。
“——呃啊！吓我一跳...怎么了吗？”
查拉看着他。“...你怎么了？我发现你的灵魂在发抖...”
“呃可以不要离我这么近吗...我有点慌...”艾斯利尔等到两人的距离恢复正常才说，“那个，我做噩梦了...诶等等，你能知道我的灵魂在发抖？”
“啊啊，对啊？我能，呃，应该说是感觉到吧...比如说像，我还能感觉到空气里有能量流动...”查拉挠头，“我记得，你们怪物也能使用这些能量吧？”
“啊？你是说魔法吗？”艾斯利尔问。
“魔法？那是什么...”查拉一副疑惑的样子让人非常想戳戳她的脸。
“啊...”艾斯利尔跳下床去，“这个！我们怪物是会用魔法的！虽然我还在学就是了...大概就像这样！”
他把右手向前伸出来，手心向上。
空气中的能量很明显的流动起来。“呲”的一声轻响，一枚火焰在艾斯利尔手掌上空出现。
“看看看！我厉害吧！”艾斯利尔一副“基操勿6”的表情，“呃但是这个火我没办法让它热起来...”
“好厉害...”查拉也跳下床来，穿上鞋子，走过去，对着那个火焰探出手来。
一直到火焰轻轻舔舐着她的手指，也没有感觉到很热。
“真的好厉害啊...”查拉轻叹着，“唔...好啦，可以了...看来，我要学的东西还是挺多的呢...”
艾斯利尔熄灭火焰，看着查拉。“我练了很久了！妈妈说，我肯定很快就可以让它真的烧起来了！”
查拉也伸出手，闭上眼睛。
“啊啊，你第一次试的话，弄不出来是很正常白勺——”
艾斯利尔盯着查拉手心上空燃起的火焰。刚才他甚至感觉到空气的温度明显的上升了几度。
三观碎裂的声音响了起来。说好的人类的魔法天赋比怪物差呢？
查拉看着手中小巧的火焰。
终于，不是魔女了呢...终于有一次，自己这种奇怪的能力，是让自己感到开心，而不是带来其他人的特殊的眼光了...
乔治...你看到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