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实际上是……】托付生死的朋友
文/幼稚着我的幼稚
【这人实际上是……】托付生死的朋友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每个人都希望有那么几个可以托付生死的朋友，然而，生命中交过的朋友里，又有几个知心的呢？
1.
三十二岁的李木匠这次出门儿，约莫有一个多月了。他紧赶慢赶，总算是把赵家河赵四家的寿木活做好了。吃过早饭，领了工钱，他就匆匆赶往董家塬董子川的家赶。
董子川大李木匠八岁，是李木匠曾经的客户，现在的朋友。董子川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四个挨着尖儿的孩子。三个男娃，一个女孩儿。妻子菊花，倒也实在本分。
董子川能说会道，李木匠最爱听他说张三的姑娘屁股大，李四的媳妇儿奶头小。听到动情处，李木匠心里总是痒痒的。毕竟三十二岁了，他连女人的手还都没有摸过呢。
李木匠的家在豫东的一个小村子里。村子里多闹水灾，加上兄弟们多，他总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虽然他跟人学了木匠这门手艺儿，可娶媳妇的事儿还是遥遥无期。
上次，董子川告诉他，自己有个远方的表妹。年龄比李木匠大三岁，尽管个子不高，但模样俊俏，和李木匠挺般配的。只是家里有老父老母需要照顾，看李木匠是否愿意入赘。
这倒是给李木匠留了个念想。他做梦都想娶媳妇儿，至于入赘更是好事，当然是一口答应了。因为董子川还告诉他:“女大三，抱金砖，这女人也许就是旺夫的命，说不准，说不准你还会因此而发了呢。”
这番话让李木匠心花怒放，念念不忘。
2.
李木匠风风火火赶到董子川的家，已经是黄昏了。正好赶上董家开饭，李木匠也坐在了饭桌上。为了他的到来，菊花嫂特意多做了两个菜。不过一眨眼的工夫，都被孩子们一抢而光。
董子川把李木匠当兄弟待，孩子们也叔叔长，叔叔短地叫来唤去。李木匠跟着董子川学得嘴也甜了，手脚也勤快了。他甚至帮董子川干地里的活，晚上就住在董家，和董子川那八十多岁的老母亲作伴。
尽管屋子的后半截儿，还拴着一大一小两头牛。泛着青草香的牛粪味儿反倒让他有了一份儿亲切感，因为在自己的家里，他也是这么住在牛房里。何况，何况还有一位陪她说话的老母亲，李木匠乖巧地喊她:“大娘亲”。
只是让他有些失落的是，董子川的那个表妹已经和一个外乡人订了婚。虽然还没有办婚礼，但据说两个人已经住在了一起。这样的消息让李木匠满心的欢喜，瞬间冰冻成了拔凉拔凉的冰棍儿。
不过子川哥承诺，一定帮他找一个漂亮的媳妇儿。毕竟他是本地人，人缘又好，人脉又广，这让李木匠的心多少有了些暖意。还是朋友好，还是兄弟亲。
3.
“小李，走！赶集去。”这天，忙完了地里的活，子川哥邀李木匠一同去赶集。
“我？我就不去了吧，反正我也没啥要置买的。”李木匠不是不想去，关键是他不想胡乱花钱，他没有忘记，还得攒钱说媳妇的事儿。
“你在家也没有什么事儿，不如我们一起逛逛去。”董子川催促着。
集市上，人来人往，拥拥挤挤，大姑娘小媳妇儿，叽叽喳喳，让李木匠一下子来了兴致。
“哥，你多操点儿心，尽快给俺也物色一个合适的。”李木匠说着，咽了咽口水。
“那是当然的，哥给你留意着呢！”董子川爽快地答应。
为了感谢董子川，李木匠还特意地为他买了酒，买了烟，甚至还给他塞了500块钱。
“说媳妇儿，办正事儿，你只要看准了模儿，一定要给俺圈住了，别舍不得花钱。这次可千万别让她再跟了别的男人。”李木匠千叮咛万嘱咐。
“董叔，赶集呢？”银铃般的声音过后，一个梳着油黑乌亮的麻花辫儿的女子，和董子川擦肩而过。
“哦，哦，你也来赶集了？”董子川应着。
一旁的李木匠却直愣愣地站住了，女子那根麻花辫儿，搅得他心旗不定，特别是那回眸一笑，浅浅的酒窝儿，仿佛一下子勾走了他的魂儿。
他的耳际飘过“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漂亮又大方，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这就是自己多年寻找的梦中情人——小芳。
“小李！”董子川走出老远了，才发现李木匠还原地不动地愣着，不由地喊了他一声。
“哦，来了，来了！”李木匠应着，赶紧跟上，“哥，那姑娘，漂亮！”
“看你那馋样！她呀，是名花有主的人了。不过你放心，只要你有货，她，不，是她爹，肯定也会心动的。现在这世道，有钱就是爷！”董子川似乎有那么几分把握。
“她是哪个村的？要不，哥，你去跟俺说和说和？”李木匠真的是不愿意放过这次机会。
“看你那猴急样！晚上我就过去给你说道说道。”
李木匠立马高兴得有些发狂，好像那个长辫子女子已经是他的媳妇儿了一样。
4.
晚上一吃晚饭，董子川就动身了。李木匠满心欢喜，一直站在村头，眼巴巴地等着好消息。
然而董子川回来告诉他。长辫女已经订好了结婚的日期，就是这个月的十六，今天她去赶集，就是置买结婚的用品。
李木匠的心又冰凉冰凉，他甚至闷闷不乐地抽起烟来。
被烟味儿呛得一个劲儿咳嗽的子川娘，开导起他来:“婚姻都是前世定了的事儿，她不是你的戏，你的媳妇指不定是在哪里等着你呢。等你的婚透了，媳妇儿自然就有了。大小伙子了，这事急不得的 。”
李木匠想想也是，子川哥一家都这么好，这么热心，是自己婚姻不透的原因，那只有听天由命了。
第二天，李木匠告别了子川哥，又去张家坡干活儿去了。不过这次他得出了个结论，应该勤往子川哥家里跑跑，不能再错过了好事儿。
接下来的日子里，李木匠隔三差五，一有空就往子川哥家里跑。每次都是卖烟买酒，甚至还为他们一家老小买了肉。
一来二去，李木匠和董子川成了好朋友，他们互称是可以托付生死的好朋友。
看着全家人吃肉喝酒，开心大笑的样子，李木匠心中的欢喜稍纵即逝。因为，因为他的媳妇儿到底还是没有个踪影。
三年了，整整三年了，子川哥为李木匠介绍了数不清的“媳妇儿”，看着那一张张诱人的照片，甚至从眼前掠过的倩影，就连唯一拉过一次手的胖女人，也没有留住。
李木匠所有的钱全都砸在这里了，到头来还是个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记不清那一次是咋的了，李木匠甚至和董子川大吵了一通。从那以后，人们再也没有见过李木匠的影儿。李木匠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5.
这天一大早，董子川的老母亲从睡梦中惊醒。他喊来儿子:“子川啊，朋友一场，你也没有打听打听小李子的下落。这都快一年了，他也不见个人影？”
董子川不耐烦地说:“你操好你自己的心，他去哪儿了，我又不知道，上哪里去打听呀？”
“不是，是我这两天一直在做一个奇怪的梦。总梦见小李子满脸是血，坐在我的炕头，哭着说:大娘亲，大娘亲救我！我，我还没有媳妇儿呢！”
“我看你是老古董了，连做梦都那么古董！以后少说这些没用的！”
董子川气呼呼地走了，老母亲摇了摇头:“哎——，这孩子，老了，老了，脾气倒是大了！整天摔锅撂灶的，看来是真的容不下我了。我看，我还得再去女儿家住些日子。”
几天后，董子川被莫名其妙地被拘留在了大队部。一队穿制服的公安，在董子川母亲的屋后牛圈下，挖出了李木匠那早已发臭了的尸体，而且那些尸体是被肢解了的。
“董子川是杀人犯！”这爆炸性的新闻，震惊了所有人，包括董子川的妻儿和老母亲。
董子川在被执行枪决的前两天，才完完整整交待了自己的犯罪事实。
确确实实是他在利用李木匠，源源不断地骗取他的钱财，并且在李木匠揭穿真相，向他讨要钱财时，俩人在母亲的老屋里打斗了起来，只那么几下，董子川就打死了李木匠。
之后，曾经做过屠夫的董子川，连夜肢解了李木匠的尸体，并把这些尸体打包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埋在了母亲屋后的牛圈下。
他以为这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然而，这一幕，正好被半夜起来小解的弟弟从窗户外看到。
他本来不想声张，毕竟都是一奶同胞。可是这些天，董子川因为母亲总是对邻居们不厌其烦地讲自己那个奇怪的梦。董子川不仅呵斥老母亲，甚至在一个深夜，还动手打了母亲。
弟弟害怕母亲会变成第二个李木匠，竟然一怒之下，到乡公安局报了案。
然而，被拘留了的董子川死活不承认有这么一回事，声称自己对李木匠如何如何地好。可是当李木匠的尸体摆在他面前时，他才像一团烂泥，哆嗦着交待了一切。
可怜的李木匠，至死都把董子川当朋友，一个可以托付生死的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