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和母亲

2022-06-20  本文已影响0人  陆易堂

我的父亲和母亲

微信朋友圈我已经是很少看了,没有了曾经的浓厚兴趣,取而代之的是抖音。今日周末,无所事事,点开了久违的朋友圈,才知道明天是父亲节。其实,我对父亲节、母亲节、情人节等等这些泊来节日从没在意过,不像春节、中秋、端午节这些传统节日放在心上,非要追求一个仪式感。

  父亲节,由于父亲两个字,尤为亲切,让我想起了已经过世的父亲,很不孝吧。2015年大三十晚,父亲在医院过世,到现在已经有7个年头了,如今已是很少想起,就是有时想起,也是一闪过的念头,记忆是模糊的,用情是心不在焉的。曾经在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已很少去挖掘,更别说那份伤心、那份不舍,已是淡忘了。

当一切都已成为现实的时候,接受现实,顺应现实,已经成为我们生活的一部分。父亲1937年出生,过世时也快80岁了,也是顺行之人。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是自然规律吧,再有不舍,谁又能躲过呢。

如今,母亲年事已高,身体状况亦不是很好,高血压、心脏病,常头昏,好在生活还能自理。养儿防老是假话,只有大念小,没有小念大。母亲独自一人住在新城区二哥家一个小标间,我工作日基本中午就到母亲那吃饭。母亲喜欢炖菜,我也喜欢这个吃法,大概从小生活的习惯吧。母亲烧的菜味道很好,几个姐姐也经常炒菜送来,伙食很是丰富,每餐我都要吃上两青边碗饭,母亲还嫌我吃得少,总说:怎么没看见你添饭。母亲自己吃的很少,但总是努力的多吃一些,人是铁,饭是钢,能吃一些就好。

说起父母,当要从我爷爷奶奶说起。从我记事开始,是一大家子,爷孙四代。80年代,我读小学的时候,爷爷奶奶由于身体不好已经不能做体力活了。奶奶体质很弱,身材瘦小,一双眼睛不是很好,其中一只眼睛看不见了,另一只白内障,过两年就要动一次手术。还经常肚子痛,常睡在床上呻吟,肚子里面有个包,跑来跑去,家里没钱看医生,也不知道什么病,痛起来跟现在的胆囊炎症状差不多。平日里常带小孩,村里有人常年都把小孩放我家,由奶奶一手带大,我们兄弟姊妹六个都是奶奶管大的。其他时间就是帮爷爷摘竹丫枝,是为做扫把用的,帮烧中饭。记得奶奶对我管的特别严厉,那时村里同龄人多,周末、放学都在河边、田里抓虾摸鱼,房前屋后打三角、跳房,成群结队的嘻戏,我只有远远的看着,羡慕的份,那时是很恨奶奶的。得之失之,现在回想起来,我天资一般,能够静下心来刻苦读书,后来还跳了农门考取中专,奶奶对我的影响是很大的,是奶奶培养了我忍受孤独、静下心来独立思考的性格。

奶奶喜欢趁热闹。家里要办喜酒,要到八里以外的县城去买菜,那奶奶跑的比谁都快,路上不歇息一下,回来还要带来一大堆新闻。印象最深的的,也是奶奶引以为豪的,买猪肉从不用排队,一把年纪叫人家一句大哥,人家就让奶奶先买了。后来年纪大了,去县城买菜路上要歇息好几趟,难以趁兴。95年冬,奶奶八十多岁过世了,过世的时候,我们家人都在奶奶身边。我那时已在灯塔乡政府任民政干部了。

奶奶出生在榨坞村松树坞,有个同胞姐姐,嫁到新岭村周家组,常来我家玩。那时家里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平时奶奶就偷偷地在房间藏几个最大的鸡蛋,姐姐来了,才舍得拿出来,作为最好的饭菜招待。奶奶一辈子没有过什么好日子,病痛一直折磨着,三天两头呻吟。

我家老房子一进大门,靠右边一是一张躺椅,爷爷一年四季就躺在椅子上。爷爷年轻的时候非常魁梧,面相慈祥,与人常保持微笑,当过生产队长、大队养猪场场长,是家里的顶梁柱,在村中也很有威望,方圆十里乡亲都亲切地叫他桂松老,谈起我爷爷都说是好人,乐善好施。1962年,家里建新房,建到一半,爷爷好好的一双脚突然疯了,不能走路,后来背又慢慢的驼了,靠拄着拐杖蹒跚移动行走。那时候我父亲和母亲已经结婚,大哥、大姐已经出生,大姐就是62年出生的,从那以后,一家的重担就落在了父亲和母亲的肩上。为了补贴家用,分担负担,80年代,记得爷爷都是扎竹扫把,扎有20多个了,母亲就挑着到县城去卖,换点零花钱,用手绢包起来一分一角积存着,用于家庭买酱油、盐,过节给我们兄弟姊妹买新衣服,供我们读书。爷爷多才多艺,会拉二胡,会吹笛子。89年大三十晚的前一天,爷爷离开了我们。记得上午家里正杀年猪,猪杀好,母亲去叫爷爷起床,爷爷已经永远的离开了我们。爷爷有个同胞姐姐,特喜欢笑,嫁到胥岭凌村,每年都要来我家玩,看望爷爷。最后一次来我家,住了几日,临走时与爷爷道别,几步一回头,依依不舍,说或许这是最后一次了姐弟相见了,谁知竟成真,世事无常,不久爷爷的姐姐就过世了。

那时候,我不知道父母是怎么过来的,上有老下有小,爷爷奶奶身体又不好,只能帮忙做一些家务,家里日常只要能揭开锅盖,准备好给一家十几口人吃,都是很困难的。粮食自己种,菜自己生,餐餐要吃多少菜,母亲要种多少菜地。还要做公分,挖竹笋,采茶叶,砍毛竹、茅草杆,卖了换些家庭零用钱。父母没有让我们受冻挨饿,没少让我们姊妹六人少读书,在父母手上盖了两幢房子。当写到这里的时候,我已是泪水涟涟,父母为我们这个家,为我们兄弟姐妹吃了太多的苦,也没有享受到儿女的福。我也知道父母大爱无私,只求儿孙们幸福平安,哪求什么回报。

父亲是独生子女,高小毕业,当过大队会计,业务很精,经常抽到公社去帮忙做账,一手字也写的工工整整,甚是漂亮。父亲为人比较好高,挺爱面子,在外喝酒不经人劝,常喝醉。父亲会烧的一手好菜,乡邻办酒席,都请父亲去掌厨,烧大锅菜。那时都是做义务工,到了九几年有的人家才包一个小红包,可父亲从不计较,乐善好施,有求必应,给予人家最周到的帮助。

父亲很顾家,钱基本只进不出,一点一点的存起来,勤俭持家,从不乱花一分钱。一件像样一点的白衬衣,只有出门穿,回到家立马就脱了,用水浸在盆里,一穿就是几年。97年我结婚的时候,家里存款有2万余元,那时在父亲眼里已经是值得炫耀的财富了。

父亲身材瘦小,很像奶奶,做农活比不过母亲,本来也是拿笔杆子的文化人。印象最深的就是家里每年要砍计划木材,父亲总是要带我去的。父亲做事不紧不慢,有条不紊,走到山脚把要砍的树观察好,然后在开始爬山,一边爬一边要拔出一条山路,我紧跟其后。到了树根,总要把四周整的干干净净,然后坐下来抽根烟。父亲烟瘾不大,经常是一根烟做两次抽,或许是节省吧。砍树的时候,父亲总会手把手教我,说做事总有顺序的,要顺着它,先砍下侧,在砍上侧,人在树要倒之前,要站在树的上方,这样砍树既省力,树又不会撕裂,人也安全。父亲教会我劳动生存技巧。每次陪父亲做农活,父亲总要劝说我,要好好读书,跳出农门,留在农村太辛苦。我就是在父亲一次次不经意的引导下,树立了跳农门的理想,对农家子弟,已经是远大的抱负了。

90年我到休宁读书,是父亲和大哥送我去的,我是第一次出远门,父亲和大哥把我安顿好就回祁门了,我第一次感觉到离开父母身边的无助和不舍。在休宁读书时,父亲经常去看我,虽然我经常回来,父亲总说想我了。有一次去看我,在去的客车上给我带的生活费被小偷偷了,父亲甚是心痛,但不会因此少我一分。每次回家,父亲都要给我做好吃的,吃到我撑不下为止,回到学校,同学都笑我脸又圆了。

父亲很少求人,也怕求人,也求不到人。93年中专毕业要分配工作,说是分配,许多已是到企业了。一家人都在为我着急,到处托人,后来父亲找到我堂哥,如愿的分配到闪里镇政府当团干,这可是国家正式干部了,吃皇粮了。到闪里报到也是父亲、大哥和堂哥送我去的。

父亲担心我一人在闪里工作、生活很辛苦,来去坐车又不方便,很是不放心。第二年又托堂哥把我调到县城附近灯塔乡政府工作,当时组织上正要调整我任闪里镇人武部副部长,错怪父亲还闹了别扭,赌气不跟父亲说话。后来父亲“揭露”我,说利用亲情,利用他对我的好来让他心痛,才雨过天晴。

在县纪委工作,父亲和母亲经常去玩。到我单位,两个人都走的很累,就要喝水,要么坐在办公室休息,要么坐在门外水泥地台阶上休息,抽根烟。然后去买菜,中午就吃馄饨,在慢慢晃回去。我一般都要买几包烟让父亲带回去,记得一般都是玉溪或芙蓉王。有时父亲一个人去,我就会骑车送他回家。给父亲买的烟,父亲总不舍的抽,家里来人发的抽,显摆一下,说是儿子孝敬的。

父亲高血压、心脏病,心跳只有50多下,而且心率不齐,有几次在家里晕厥跌倒。每次回家,父亲总是提及就是头晕,走路一轻一重的,但这些都没有引起我们做儿女的重视,父亲说,要是能活到80岁就好了。

2014年底,父亲说,走路总向一边偏,那时不懂,其实已经是脑血栓了,他自己到医院去看,结果给误诊,说是颈椎病。治疗一个月也没有一点效果,后来在医院突然昏倒,醒来时已是半身不遂。在家养了一年 ,也不见什么好转,但对我们姊妹的感觉父亲是知道的。父亲从厅堂走到房间就几步,已是非常吃力了,我每次回家,父亲总要给我带几个鸡蛋回来。

母亲中等个子,比较胖,很是壮实。母亲就知道天天做事,做不完的事,从早忙到晚,从家里忙到田间,从家务忙到体力活,即是能手,也有体力、耐力。小时候,外公外婆家很是清苦,身体也不好,已是吃了上餐没了下餐,揭不开锅。2岁多,外公外婆就把母亲送到爷爷奶奶家抚养。家里还有个哥哥,就是我舅舅,8岁就开始犁天,砍柴火卖等,来维持一家人的生计。母亲没有读过一天书,成年后就和父亲结婚了,一辈子操持着这个家。母亲不善言语,但什么都懂,事事包容这个家,孝敬公婆,从不打骂我们。小时候我跟母亲睡,总是摸着母亲又肥又滑的耳朵入睡,早上醒来,心里总是犯嘀咕,怨恨母亲起得太早,没有耳朵摸。隔着房间木墙板,只听见母亲忙碌的、来回不停的莎莎的脚步声,“捉、捉、捉。。。。”喂鸡的喊叫声,扫地、烧开水、烧猪食、烧一家人的饭菜。家里早上吃的最多的,记忆较深的就是红薯、年糕,有时吃蒸煮的米饭,菜够不够吃已经记不清了,那时吃饱就可以了。晚饭喝汤我总是不尽兴,家里人多,一人一瓢就没有了。我那时就想,长大了,每餐能把汤喝足就满足了。以至于现在在母亲那吃饭,母亲总要给我打个汤,说是我最喜欢喝汤。我总是嫌少,每次趁母亲不注意,又往汤里加开水,结果总是汤喝不完。

母亲做事那叫一个拼。为了抓家庭收入,知道一个坞里有一块长势茂盛的茶叶,和父亲计算好天一亮就去第一个采。家里没有闹钟,一觉醒来,估计也没睡着,看天蒙蒙亮,就赶紧和父亲起床赶到茶山,结果天越来越黑,知道搞错时间了,这是月亮光,于是两人又回来睡一觉。为了赶工分,母亲不输给男劳力。年轻时,过大洪岭挑大米,就母亲一个女的,其他都是男的。头天过去住,第二天一早一人挑一百斤,挑过大洪岭,回到生产队,大约有40公里,母亲不落队伍一下。为了让家人吃饱,在公社食堂,自己吃一半,剩下一半带回来给奶奶和大哥吃,自己却常常挨饿上工。分田到户后,到处种菜,自留地种满,茶棵地里种,山脚开荒种,田埂上种,父母从没让我们冻着饿着。穿的比人家小孩好,子女个个有书读,个个成家立业。

由于积劳成疾,2000年,母亲旧疾复发,是前几年跌倒没有休息好就挖茶棵地,干体力活,胸椎感染了骨结核。由于小县城医疗水平有限,耽误了病情,以至于发展到身体高位瘫痪,终日以泪洗面。后经上海瑞金医院张主任诊断,倾向于骨结核,便来祁门准备动手术,结果在手术台上,麻醉药打下去后,母亲隐形心脏病发作,跳180多下,只好终止手术,改为服药保守治疗。在父亲的精心照料下,瘫痪一年后,第二年春节,大家都在父母家玩,发现母亲麻木的脚有了知觉,脚趾开始微微的动了,大家欣喜若狂,都看到了母亲康复的希望,一定会好起来。老天保佑,慢慢的母亲就能坐起来,站起来,可以跟正常人一样的走路了。2004年,母亲基本康复了,又开始劳动,种田,采茶,养猪,忙的不停。

如今我们兄弟姊妹几个都已成家立业,儿孙满堂,不说大富大贵,但小日子过得还是很滋润的。家家都传承了祖辈吃苦耐劳,勤俭持家的良好家风。个个为人谦虚,与人为善,没有哪个做过对不起党和国家的事情。

当以此文怀念我的父亲。夫子说,用情至深,先人是能感觉到的。算是跟父亲的一次深度交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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