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雯 | 第8章：凡是男的都是坏人
【关键词】猥亵儿童，未成年人保护法
人生在世，各有各的烦恼，在你羡慕别人的同时，别人或许也在羡慕你。萧雯从小成绩优异，是所谓的“别人家的孩子”，李晓慧和伍芝萍的父母就常常对他们的孩子说：“你和萧雯是好朋友，要是有她一半优秀就好了，以后要多多向她学习才是……”
然而，每次听到这种话，萧雯总是诚惶诚恐，不知所措。或许，只有老天才知道，她有多么害怕李晓慧和伍芝萍会因此而疏远她啊。或许，连老天都不知道，在她们面前，萧雯总是会莫名地感到自卑，尽管她们的成绩不如她，但她永远也学不到她们的乐观开朗、积极向上以及她们脸上时不时绽放的没心没肺的笑容。
毫不夸张地说，萧雯真是超级羡慕李晓慧和伍芝萍，因为她们俩都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和一对恩爱的父母，尤其是李晓慧的父母，简直就是一对模范夫妻。李晓慧的父亲李明亮，不仅是云下村的村支书，而且要相貌有相貌，要斯文有斯文，是当时的萧雯见过的最完美的父亲。而李晓慧的母亲蒋兰香，更是一个集端庄、温柔、善良和贤惠于一身的好女人。
有时候，萧雯甚至会不自觉地产生一个极其荒唐的想法：以后要嫁人的话，一定要嫁给像李明亮这样的好男人，如果她早生十几二十年就好了，说不定……与此同时，她更是打心眼里羡慕蒋兰香，心里还会胡思乱想，她上辈子一定是做了天大的好事吧，不然的话，怎么能够嫁给这么好的男人呢？当然，这是一个难以启齿的秘密，萧雯是万万不敢表现出来的。更何况，父亲萧家兴带来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她根本不敢靠近任何已经成年的男人，就算心里喜欢且崇拜李明亮这样的好男人，也只能远远地观望着，然后暗暗地欣赏着。
那个时候，萧雯的“副业”实在太多了，并没有很多空闲的时间，所以，她并不常去李晓慧家里玩耍，但只要她有时间去李晓慧家，李明亮夫妇必会留她吃饭，还会给她做好吃的食物。以前，江小娟从不让萧雯去别人家里玩耍，更别说是吃饭之类的了，因为她不相信一切外人，后来，在陆之涵和刘玉莹的帮助下，她改变了这个想法，对李明亮夫妇，更是一百个放心。
对于萧雯种种不幸的遭遇，李明亮夫妇深感同情，也是打心眼里心疼她的。他们常常对李晓慧说，萧雯是一个好女孩，在遭遇了那么多的不幸之后，还能始终带着微笑面对生活，还能始终保持名列前茅的成绩，是值得学习和深交的小伙伴。正因为如此，在那个容易吵架和打架的年纪，萧雯和李晓慧才能成为相亲相爱的好朋友。
1996年6月21日，星期五，又是一年一度的夏至日，也是萧雯9岁生日。放学之后，李晓慧和伍芝萍打算陪萧雯过一个难忘的生日，至于是怎么个难忘法，她们其实并不知道，也不在意，只是单纯地认为，一起庆祝的生日就是难忘的生日了。早在生日前一天傍晚，萧雯就已经割好了足够小兔子们吃两天的草料，所以，生日当天傍晚，萧雯也不用着急赶回家了。而且，在下午上学之前，萧雯就和江小娟打过招呼了，说是放学之后，她要和李晓慧、伍芝萍一起去逛街，然后会晚点回家。
萧雯从未见过下午五点半的市集，依旧人来人往，热热闹闹。此时此刻，太阳还未落山，街上还有夕阳的余辉，有些店铺却早早地亮起了招牌灯、广告灯以及装饰用的五彩灯了。三个好朋友先是买了三杯饮料和三块小蛋糕，然后一边吃吃喝喝，一边走走看看，接着，李晓慧和伍芝萍又分别买了一些贴纸和彩带，最后将它们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了萧雯。
在街上逛了一个多小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下去了，三个好朋友也已经基本吃饱喝足了，于是决定一起回家。伍芝萍家离市集最近，李晓慧家次之，萧雯家最远。她们先回到伍芝萍家，跟伍芝萍的父母打了声招呼，然后跟伍芝萍道别。接着就剩下萧雯和李晓慧两个人了，于是，她们小手牵着小手，蹦蹦跳跳地向李晓慧家走去，远远地就看到了李晓慧家门口的路灯。还没走到家门口，李晓慧却突然放开了萧雯的手，一面和她挥手告别，一面兴奋地喊了起来：“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看着李晓慧飞奔回家的背影，萧雯心里酸酸的，眼里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正准备转身离开，却猛然听到了李明亮严厉的声音：“说！是不是你拿了家里的钱？你知不知道，不跟父母说一声就把钱拿走，也是一种偷盗行为？这是不对的！是犯法的！”紧接着，屋里传来李晓慧哭泣的声音。
聪明如萧雯，很快就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原来，李晓慧替她庆祝生日的钱，不是问父母要的，而是偷偷从家里拿的。这时，她的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快跑快跑”的念头，但她知道，关键时刻不能不讲义气，于是，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快步向李晓慧家走去，在门口站定后，便将头低下，大声地道歉：“叔叔，阿姨，对不起！请你们不要再责怪晓慧了！晓慧拿家里的钱，是为了替我庆祝生日，所以，你们要怪就怪我吧！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也成为了萧雯的一句口头禅。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有一丁点牵扯到她，就会成为她的一种负担；她会为此感到抱歉，也会因此而深深自责。虽然李明亮夫妇当场原谅了李晓慧，同时安慰萧雯，说这件事情是李晓慧做错了，与她无关，叫她不要放在心上。但萧雯心里还是很难受，还是一个劲地钻牛角尖，觉得自己果然是一个害人精，连最好的朋友都祸害了。
不知是自尊心作祟，还是自卑感作妖，总之，接下来的整个暑假期间，萧雯都不愿意去李晓慧家做客了，总觉得自己无颜再面对李明亮夫妇了。也就是在那个暑假期间，萧雯认识了两个新朋友，他们是邻居家的一对小姐弟，名字都很好听，一个叫陈春夏，一个叫陈秋冬。陈春夏比陈秋冬大两岁，萧雯比陈春夏大两岁，所以，萧雯算是三人之中的大姐姐了。
在此之前，萧雯几乎从不和附近的孩子一起玩耍，原因嘛，自然是众所周知的那个原因。她之所以和陈春夏交朋友，是因为有一天，她在陈春夏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那天下午，萧雯路过陈姓邻居家，看到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正在欺负陈家姐弟俩，先是一阵推推搡搡，之后居然要求陈家姐弟俩亲嘴！为首的男孩叫陈先飞，正是当年欺负萧雯的那个“小霸王”。没想到，几年过去了，他也长大了几岁，却还是喜欢欺负5～7岁的小孩子。
萧雯实在看不下去了，便走上前去，替那对可怜的姐弟俩打抱不平，还郑重地警告陈先飞：“你若是再欺负他们，等到9月1号开学了，我定要把这件事情一五一十全部告诉刘老师，到时候，看刘老师怎么批评你吧！”自从萧雯当上学习委员，且深受班主任刘玉莹的喜爱后，作为“学渣”的陈先飞就再也不敢得罪她了，如今听她这么一威胁，就只好带着他的“手下”们溜了。
陈春夏和弟弟陈秋冬也是留守儿童，常年跟着年迈的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与萧雯不同的是，他们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他们的父母不过是双双外出打工罢了。境遇相同的人往往更容易玩在一起，可不是么，萧雯保护陈春夏姐弟俩就像保护曾经弱小的自己，心里十分开心，而陈春夏姐弟俩自然也很乐意“追随”萧雯。
然而，好景总是不长。那年冬天，陈有良夫妇回家过年，给陈春夏姐弟俩买了很多礼物。听家里的老人和孩子说起萧雯以及萧雯仗义相助的事情，陈有良夫妇心里很是感激，于是让陈春夏姐弟俩把萧雯叫到家里，打算让她挑选一件礼物，算是感谢她的仗义相助。萧雯推辞了一番，最后还是接受了他们的好意，随便挑选了一个小发夹，然后别在头发上面。陈有良夫妇见了，这才心满意足地去忙他们的事情。
坐了一会儿，陈春夏姐弟俩收拾好各自的礼物，然后回各自的房间了，堂屋里只剩下萧雯一个人，她觉得有些无趣，便起身准备回家，这时，陈有良突然走到堂屋，二话不说就一把拉过萧雯，然后将她抱了起来，对她的脸就是一顿狂亲，其中一只大手还不停地上下乱摸，吓得她哇哇大叫起来。这时，伙屋里传来陈春夏母亲的声音：“外面怎么了？”陈有良急忙捂住萧雯的嘴巴，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然后对伙屋方向说：“没事，没事，逗小孩子玩呢！”
一切来得太突然了，萧雯只知道本能地乱叫和挣扎，根本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等到陈有良将她放下来，她才惊魂未定地意识到了什么，然后不争气地红了眼眶，委屈巴巴地问道：“陈叔叔，你……你这是干什么呀？”
“嘘！”陈有良又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然后皮笑肉不笑地轻声解释：“对不起，对不起，我实在太激动了，一时之间，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其实，拥抱和亲吻，都是表达喜欢的一种方式，不信，你可以问问春夏和秋冬，我在家的时候，就经常抱他们啊，亲他们啊，这很正常的……”
“可是，他们是你的孩子，我又不是……”萧雯弱弱地说着，留下了委屈的眼泪。
陈有良急忙哄道：“别哭，别哭，我刚才说了，我实在是太激动了，一时把你当成是自己的孩子了……总之，这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们都不要说出去，过去了就过去了，好不好？千万记住，要是被别人知道的话，别人会笑话你的……”
在“谈性色变”的年代里，谁敢对外说自己被一个男人又亲又摸过啊？那个时候的萧雯，不过是个9岁的孩子，早已经吓傻了，只想溜之大吉了，哪里还敢张扬呢？若干年后，萧雯只要想到那一幕，就会忍不住鼻酸、发抖、恶心到想吐，她始终想不明白，自己明明帮了陈有良的儿女，他为什么还要这样伤害她呢？
自那以后，萧雯开始害怕成年男人，对成年男人充满了敌意和戒备，甚至认为，凡是男的，都是坏人。连李明亮这样的好男人，她也开始避而远之了。后来，据萧雯回忆说，除了小男孩，她害怕每一个成年男人，因为她觉得，小男孩太小，对她没有威胁，而成年男人都有可能会伤害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