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印象之二十一        水波里的夜西湖

        听杭州当地人讲：“晴西湖不如雨西湖，雨西湖不如夜西湖。”

        初听时，感觉有些差异。原本我是游览过西湖的，不过是在白天。当时觉得晓风拂岸，苏堤、白堤蜿蜒有趣，挺好的呀!怎么会不如夜西湖呢？

        那晚，趁着夜色游历了西湖后，我方才明白其中的道理。

        白天，明媚而灿烂的阳光以其肆无忌惮的刚性，夺取了西湖原有的娇媚。即便是风拂杨柳的柔情，在阳光的照耀下，也使得骨子里的风情消淡了不少——夜色下的西湖则截然相反，柔的让人心碎，媚得让人心醉......

        信步走在西湖岸边，一边是霓虹变幻炫目的灯影，一边是静默悄然的湖水。白天岸边那些个不起眼的柳条，现在使得夜变得暧昧起来。风中，柔软的柳枝宛如一种充满诱惑的身影在轻轻摇摆；拍岸的湖水则如温柔而充满媚惑的声音——软软的，柔柔的，轻轻的，让你集中精神去听，却在倾听时迷失了自己。

        车，静静地环湖而行；人，渐渐地坠入梦境。在轻轻的，软软的水声中，心的层层盔甲被逐渐打开。动了动嘴，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说什么好。同去的几位朋友，原本在来的时候唧唧喳喳，一路商量着去哪里逛，去哪里看的，此时却不约而同地闭了嘴。

        夜的静已经渗到人的骨子里。只是在心里期盼那车行得慢些，再慢些；希望那湖岸能够长些，再长些。

        看湖人的心也在这夜色中醉了，心潮随着湖水，荡呀，荡呀，荡呀......忍不住萌发了这样一个念头：如能日日夜夜守侯在这湖水两岸，不做些什么，只扎了风筝任它游戏云间；只糊了面具躲在树后，吓唬吓唬朋友；只捧了香茗拉人叙叙旧情；只荡了双桨随波逐流......这该是何等的逍遥快活。

        想到这里，突然羡慕起古人，特别是那些个吟古诵今的诗人。想李白一辈子游历三山五岳，玩得尽兴，看得过瘾，忍不住了才诗性大发，斗酒诗百篇。“安能催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游历名山大川是何等开心，李白这样浪漫的人，自然是想得开的。

        想杜甫一生颠沛流离，居无定所，倒也将那壮丽山河览遍。所以也要说“国破山河在”了，自然他是能感受其中奥妙的。

        曾听课时，一位老师创作的一首诗很能代表我们这些所谓的都市人、现代人、从事教育和受教育的人的心理状态：

向往

当我拿起画笔画着六角的雪花

却不曾感受它的冰凉和晶莹

当我拿起书本朗读风景的优美

却不曾在名山大川留下足迹

也许我可以说出许多鸟儿的名称

却不曾聆听过它们的欢叫

也许我可以用许多成语来形容风景的美好

却不曾真正投入自然的怀抱

我向往经历的多彩

我向往感受的丰富

我向往能真正投入真正投入生活的怀抱

我想那感觉一定很妙!

        想到这里，心里有些酸溜溜的。在都市中生活久了的人，多少都在渴望体验与自己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人大多如此。习惯了一种，期盼另一种；适应了另一种，又开始回忆第一种。周而复始，消磨了时光，带走了岁月。

        正如阳光下的西湖，与夜色下的西湖，渴望交换彼此的生活，却有太多的因素而只能两两相望。相反，旁观的人倒能一览湖水晴雨两种状态，这也是值得庆幸的。

        罢，罢，罢，在夜西湖那抹不开的娇媚里，我开始担心自己会醉死在这静默的湖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