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尔哈赤的阿巴亥》三 妻妾相见
第二天,额齐嬷嬷送来了全新的旗装,大红色的丝绸褂裙,绣着金色的鹧鸪。说实话,乌拉部不算富裕,这丝绸是额娘和婶婶多年积攒下的,女真人不会做丝织绸,会纺纱织布的人也很少,奴仆们大量的衣服都是兽皮做的,阿巴亥的家庭作为首领之家,才能穿上棉布和丝绸,这些都需要拿兽皮、人参、虎骨、鹿茸、珍珠、宝石等物去边塞跟大明交换。
努尔哈赤已经起床了,阿巴亥也赶紧起来梳洗。
这时,大福晋的嬷嬷来了,她先给努尔哈赤请了万福,又给阿巴亥行礼:“大福晋在大帐设了家宴,请大汗和小福晋都过去,富察福晋和小阿哥、小格格们已经到了。”
努尔哈赤携起她的手说:“走吧,小女孩!”
阿巴亥快乐地拉着他的胳膊,忽然就有了小鸟依人的心境。
整个后院围有木栅院墙,排列着一排排整齐的泥、木和草盖的房屋。其中,第一排中间的房屋特别大,屋后竖着高高的呼兰(烟筒),这是大福晋叶赫那拉孟古的房屋。进得屋来,室内南、西、北三面砌着一两尺多高的“转围炕”。南炕为尊,炕上摆着一只三尺见方的炕桌,桌上摆着七碟八碗的肉、粥、饼、糕各类饮食,福晋叶赫那拉孟古,跪坐在一侧,她头上扎着发髻,簪着一朵硕大的珍珠簪子,穿着褐色,镶黄边的旗袍,手叠放在腿上,她微笑着,谦逊而又小心;西炕次之,摆了两个炕桌,分别坐了侧福晋富察氏和伊尔根觉罗氏;北面为卑,也摆了两个炕桌,分坐着四个未成年的阿哥和格格,还有庶福晋嘉穆瑚觉罗氏、西林觉罗氏、钮祜禄氏、兆佳氏,阿巴亥上前去,对大福晋行了大礼,叫了“大福晋万福!”,向西叫了“富察福晋万福!伊尔根觉罗福晋万福!”,并于北面炕上的庶福晋们一一见礼,小阿哥、小格格们都起身向阿巴亥行礼。
“小福晋,来这里坐”,富察氏下炕拉起阿巴亥的手,拉到自己的一桌,阿巴亥看向富察氏,她坐在西边下首第一桌,年龄明显要大许多,在这一片花红柳绿中,显得不是十分相称,阿巴亥忙推辞道:“我坐北面就好!”
富察氏笑道:“哪有让新人坐北面的道理!快来!”说着已拉她坐下。
努尔哈赤自然坐了南炕上的主桌。孟古一直恭恭敬敬坐在一侧,说了一些欢迎新人的客气话,努尔哈赤劝众人开餐。孟古仔细小口吃着食物,阿巴亥被她拘谨的样子感染,本已饿得饥肠辘辘却不敢开口大吃,也是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
只有富察氏谈笑风生,她似乎不仅对孟古和众福晋不屑,对努尔哈赤也不是太恭敬。努尔哈赤吃了一会儿,士兵传报大阿哥求见,就起身先走了。众人急忙下炕对他行过礼,重新坐下,那些小阿哥和小格格们,一个个不顾形象,大吃起来,孟古似乎也放开了一些,但是依然保持着淑女的大家闺秀风范。阿巴亥也顾不了许多,她是真的太饿了,抓起糕饼和牛羊肉,大快朵颐。
富察氏说:“想当年钮祜禄大福晋在世时,服侍大汗的只有我们姐妹两人,如今我们的儿女都比你们大了,时光过得真是快啊!”
阿巴亥听得此语,忙抬头看她,大概四十岁的年纪,皮肤很白,头发漆黑,保养得宜,根本不显老,她一边吃一边说:“可是您一点都不老,我婶婶才30多岁,看起来都比你老呢!”
富察氏的脸色刷地拉下。
孟古朝她丢个眼色,阿巴亥自知失言,禁口喝汤。富察氏继续讲自己的辉煌历史,孟古恭敬地听着,众人都不吱声。
午后,阿巴亥将陪嫁的箱子打开,拿出六领貂绒的披风,六个披风,六个花色,因为她们也凑不出整批整批同样颜色的丝绸,她让额齐嬷嬷将六个披风捧着,自己走在前,嬷嬷跟在后,走向大福晋孟古的大帐。
“大福晋,这是奴婢娘家的一点心意,献给您和各位福晋姐姐做礼物”阿巴亥一边行礼一边说,孟古依旧客气地笑着:“妹妹有心了,还要感谢乌拉家的大福晋们了!”
她拉起阿巴亥的手说“妹妹坐下,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该当如亲姐妹一般,我名为大福晋,年龄比你痴长一半,你就叫我姐姐吧!”
“是,姐姐!”
“家里以和为贵,妹妹年纪尚轻,说话要字斟句酌,谨言慎行。祸从口出,千万莫戳人痛处啊!”孟古拉着阿巴亥的手,语重心长。
“我记下姐姐的教导了,只是我不明白,我资历浅,让她、惧她都是应该,怎么姐姐你,你可是大福晋,反倒怕她?”
“你不明白,大汗先有一位元福晋,早已去世,后来她就成了大福晋,几年前我嫁来,我称大福晋,她退而居次位。如此不顺当,我知难以服她的心,自然要让着她!”孟古尴尬地笑着说。
叶赫嬷嬷在一边说:“你千般忍让,她可不说忍让,九部大战以来,天天挑唆大汗废了你!”
孟古说:“嬷嬷少多嘴,不要说这样的话,哪里就挑唆了?你亲耳听?亲眼见了?”
嬷嬷涨红了脸:“大汗身边的嬷嬷都说了,她可是在睡榻上跟大汗说的,自从叶赫与大汗交战,大汗已经几年没有宠幸过你了,不都是她离间的么?”
“那是因为我一直生病”说着,孟古剧烈咳嗽起来。阿巴亥忙起身拍着孟古的后背,心底燃起对富察氏的一团仇恨之火:“姐姐,你还这般顾全大局,也是难为你了!只是,我不会咽下这口气,姐姐还这么年轻,难道就这样被大汗冷落下去吗?”
“妹妹,她不仅在妻妾里是元老,还生有四个子女,个个成年,三个儿子都是大将,连大汗都要让她三分,你万不可莽撞得罪她!”
叶赫嬷嬷轻蔑地说:“三个儿子?哼!老大也算数?那可不是大汗亲生的!”
阿巴亥只当她恨透了富察,故意这样栽赃,连忙来捂她的嘴,谁知她声音更大:“这个人人皆知,他是戚准的儿子,戚准死后,她才带着儿子改嫁大汗,她的身子怎么能跟你们这样的黄花姑娘比!”
孟古咳嗽的更加剧烈,指着嬷嬷说“你要是恨不得我死,你就再大点声嚷嚷,叫她听见,叫大汗也听见!”
嬷嬷吓得赶紧捂了嘴,跪倒在地,这时早有一个侍女,从门边溜了出去,跑到富察福晋那里学话。